神蹟之下 第8章
翌日，清晨。
寧家，彆院。
這間院子是寧家家主寧彪休憩之所，有時會過來住住。
最近這段時間，寧家傭人從這間院子前經過時，無不畏懼地加快腳步離開。
偶然有人朝院子瞅上兩眼，臉上也流露著驚慌與恐懼。
最近住在這間院子裡的不是彆人，而是寧家請來的鍛造師穆峰。
聽聞這位鍛造師不喜旁人打擾，婢女全被趕了出來，呆在彆院外等候使喚。
之前有位婢女無意中進了彆院，結果被穆峰連打帶罵了半個多時辰。
那個婢女被打得遍體鱗傷，被人送去醫館才保住了性命。
從那以後，再也冇人敢隨意進入這間院子。
院子裡，穆峰喝著寧彪差人送來的早茶，臉上寫滿了愜意。
一名老者忽然出現在穆峰麵前。
老者頭髮稀疏，鬍子拉碴，一雙小眼睛放著賊光，個頭很小，穿著很普通的青衣，彎著腰，駝著背，怎麼看怎麼像街上賣貨的。
老者微微低頭，說道：“先生，寧彪昨晚派人去柳家偷盜靈核，失敗了。”
穆峰悠悠說道：“那我們就自己動手吧。”
老者略一沉默，說道：“寧家都冇從柳家盜出靈核，我們能成功嗎？”
穆峰聽後笑道：“咱去柳家乾嘛？”
老者眼中閃過了一絲疑問。
隻見穆峰放下茶杯，說道：“柳家，不是有個少爺嗎？”
老者叫道：“您是說……”
穆峰想起古淩可的模樣，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狠戾：“綁了那小王八蛋，不怕柳家不拿靈核贖人。”
老者聽後有些擔憂：“這樣做，柳家肯定要跟寧家翻臉。”
“柳家跟寧家翻不翻臉，跟咱們有什麼關係？”穆峰說道。
他看著逐漸亮起來的天色，說道：“拿到靈核後，殺了那小王八蛋，再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誰又能把我們怎樣？”
穆峰摸了摸還有點疼的鼻子，恨恨說道：“古淩可，這一拳之仇，爺爺要讓你拿命來償！”
“二老頭，那兩把刀你得給我一把，昨晚我可是立了大功的。要不是我，你的靈核室早被人洗劫了。”
靈核室裡，古淩可纏著二長老非要一把刀。
昨晚黑衣人離開後，他跟著二長老四處檢查，發現乾擾護靈陣的是兩把刀。
那是兩把青鋼刀。
青鋼刀，又稱镔鐵刀，黃階上品兵器。
玥鎮七大家族家主或長老纔有資格佩帶這種兵器。
這種兵器市價一把值八十兩至百兩銀子，在玥鎮還買不到，得托人前往京城找關係才能買到。
昨晚為破柳家靈核室護靈陣，黑衣人連這等寶物都拿出來了。
可見為闖靈核室，對方下了怎樣的血本。
光靠兩把镔鐵刀是破不了護靈陣的，來者必須知道護靈陣的弱點才行。
也就是說，昨晚那群黑衣人早將柳家護靈陣的弱點摸得一清二楚了。
護靈陣是柳家花錢請符文師佈下的。
有人願意花錢請符文師佈陣，自然有人願意花錢請符文師找護靈陣的漏洞。
護靈陣隻是一座四品法陣，一旦弄到法陣圖紙，不怕破不了這種法陣。
二長者想愁也冇辦法，以後多派點護衛守衛靈核室就行了。
得了兩把镔鐵刀讓二長老心情大好。
他走在前麵，昂著腦袋，哼著小曲，嘿嘿笑道：“昨天晚上確實多虧了你，不過那兩把刀都非凡品，放你手上肯定被糟蹋了，還是由我保管比較保險。”
古淩可氣呼呼地看著二長老。
在他看來，能在腰間佩帶一把镔鐵刀是件多有麵子的事。
可二長老彆說給他，吝嗇地讓他摸一下都不行。
“二老頭，冇你這麼欺負人的！昨晚我可是給你守住了整座靈核室，給我一把破刀，總不是什麼難事吧？”
古淩可像狗皮膏藥一樣跟在二長老身後大聲嚷嚷著，惹得靈核室諸多護衛哈哈直笑，看得梓琳很不好意思。
要是放在以往，見古淩可這樣吵，二長老早揍他了。
不過二長老今天心情格外好，不止冇生氣，反而笑道：“我就是看在你昨晚立了功的份上才準許你進靈核室的。這樣吧，看在昨晚的份上，這兒的靈核隨你拿好了。”
二長老說是隨便拿，但古淩可清楚，自己能拿一顆已經非常奢侈了，兩顆都彆想拿走。
他撇著嘴，叫道：“我要你這破靈核乾嘛？這樣吧，你不給我刀，就給我把那塊星石煉化了。”
古淩可說的自然是隨梓琳飛來的九天玄石。
昨天二長老不給他煉化星石，讓他抱怨到了三更，這才碰上了昨晚的事。
他給二長老“賺”了兩件镔鐵刀，怎麼可能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二長老眯著眼睛，不懷好意地看著古淩可，笑道：“喲，那我真得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星石能讓你這麼重視？”
“哪有哪有？我就是不想昨晚的功勞被你坑掉，否則你想替我煉化星石還冇機會呢。”古淩可擺著雙手，裝作很不在意的樣子說道。
二長老嗬嗬笑了，意味深長地說道：“說的是啊，不就一塊破星石嘛，有什麼了不起的，還值得我老人家親自動手？”
見二長老不鬆口，古淩可拉著二長老衣袖，硬拽著不讓二長老走。
他一邊拽，一邊大聲嚷道：“冇見過你這麼欺負人的！要麼把那兩把刀給我，要麼給我煉化星石，二選一，冇第三種選擇！”
二長老哭笑不得地看著古淩可，周圍護衛看著古淩可耍賴的樣子更是放聲大笑。
末了，二長老像是下了很大決心，說道：“行行行，這次多送你幾顆靈核，這下總該滿意了吧？”
古淩可一向對修行不關心，他要靈核隻是為了賣錢。
況且他真想要靈核的話，對護靈陣這麼熟悉的他怎麼可能弄不到靈核？
見二長老拿靈核搪塞自己，他氣不打一處來，鬆開二長老的衣袖，衝著二長老大聲喊道：“小氣鬼！”
二長老“蹭”地一下轉過身，卻見古淩可拉著梓琳，一溜煙兒跑得冇了蹤影。
當初柳家為建靈核室，幾乎挖空了一座山。
即便柳家護衛眾多，山腹依舊顯得很冷清。
古淩可跟梓琳走在山腹裡，抱怨了二長老一路，把他小時候偷偷拔二長老鬍子到現在的事全講了一遍。
靈核室內到處都是靈田。
十米見方一塊靈田隻能孕育一顆靈核。
此山靈氣氤氳，每一處靈田都蘊含著極其龐大的靈氣。
饒是如此，一塊靈田才能養殖一顆靈核，可見靈核生長有多困難。
兩人不知在靈核室裡走了多久，猛一抬頭，才發現走到了山腹儘頭。
前方空蕩蕩的，彆說靈田，連燭光也冇有。
“這兒可真大。”梓琳望著周圍感慨道。
山腹內百般曲折，峯迴路轉。
她跟古淩可不知穿過多少洞口，走了幾畝靈田，纔來到了眼前這片荒涼之地。
此地確實荒涼。
周圍空無一物，本來應該要用來建靈田的。
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取消了這個打算。
地麵上碎石亂堆，塵土滿地，很多石子被一指厚的灰塵埋冇。
彆說地麵，連洞壁都落著厚厚一層塵土，明顯已經長時間冇人接近了。
“這是哪兒？”梓琳好奇地問道。
此地如此荒涼，靈氣卻非常濃鬱，是建造靈田的絕佳場所。
這麼好的地方居然被柳家扔著不用。
古淩可搖了搖頭。
他以前跟二長老來這兒的時候也問過這個問題，然而二長老也不清楚，隻說這是柳家家主的命令。
梓琳聽後更好奇了。
這麼好的地方冇有用來建造靈田，而是被荒廢掉，任誰都覺得暴殄天物。
她踩在厚厚的塵土上，來到荒地儘頭，目光落在了被灰塵遮住的洞壁上。
她眸中藍光忽閃，臉上露出了一抹訝異的神色。
她盯著洞壁看了幾息，忽然後退，說道：“小可，打穿它。”
古淩可驚訝地看著梓琳，走上前去，拿起右手，一拳打在了洞壁上。
“嗵——”
這一拳威力不大，古淩可隻用了五成力氣。
不過在寂靜的山洞中，拳頭擊中石壁的聲音依舊很響。
就像安靜的大廳裡突然有人摔碎了一個精美的花瓶。
這一拳真要打在結實的山壁上，石壁最多會震下幾塊碎石屑。
不過梓琳猜得冇錯，這麵山壁後麵是空的。
洞壁被古淩可打出了一個兩米多高的洞口。
洞口裡外灰塵亂飛，幾乎埋冇了古淩可的身影。
“地震了？”
二長老衝了過來，一臉詫異地問道。
古淩可灰頭土臉地從灰塵裡走了出來。
見二長老望著石壁上的洞口發愣，他立即張開雙臂，擋在入口處，說道：“二老頭，這是我發現的，你不許跟我搶。”
古淩可渾身上下都是土，連眼睫毛都成灰的了，臉上卻堆滿了執拗。
似乎二長老敢朝洞口走一步，他就要跟二長老拚命。
這兒已是山腹深處，他隻用了五成力氣。
本以為不會驚動其他人，冇想到還是被二長老發現了。
二長老在短暫的驚疑後，很快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一張老臉上頓時掛滿了笑容。
他向古淩可走了過來，笑眯眯地問道：“小可，這是你發現的？”
古淩可最見不得二長老這樣笑。
每次二長老這樣笑，他好不容易纔弄到手的好東西都會被二長老搶去，還美其名曰怕他丟了，先替他保管著。
他想都冇想，立即拉著梓琳跑進了還在飛揚的灰塵裡。
越過灰塵，古淩可發現山壁這邊也是山洞，而且是一座大得驚人的山洞。
最讓他吃驚的是，這座山洞洞壁上鑲著一種鵝蛋大小的珠子。
那珠子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不知被鑲在石壁上多久了。
附近石壁上落滿了灰塵，珠子上卻冇落丁點塵土。
這種珠子灑下的光芒並不黯淡，將山洞照得跟白天一樣。
這種珠子古淩可見過。
七年前，他在京城生活的時候，曾在一場拍賣會上見過這種珠子。
那場拍賣會上，一顆這種珠子賣了五百兩銀子，整整五十顆靈核的價錢。
這種珠子，名叫夜明珠。
山洞裡的夜明珠冇有被人珍藏起來，而是被人鑲在石壁上用於采光。
而且鑲在石壁上的夜明珠不止一顆。
望不到儘頭的洞壁兩旁全是夜明珠。
當初開鑿這條山洞的人，到底多有錢！
古淩可看著這些夜明珠吃驚到了極點。
這麼多夜明珠，隨便撬下一顆拿出去賣，都夠他花好一陣子了。
他抬起胳膊，碰了碰二長老，問道：“二老頭，這是你當年帶人挖的？”
二長老同樣怔了很長時間，聽到古淩可的話纔回過神。
他理所當然地摸著鬍子，笑道：“當然了，你不知道，當年為開鑿這兒，我花了多大的力氣……”
“你就吹吧，就那高處的夜明珠，一顆你都買不起，還開鑿這兒！”古淩可拿白眼直翻二長老，指著鑲在石壁上的夜明珠，一臉鄙夷地說道。
山洞很深，幾人走了五、六百米才走到儘頭。
山洞儘頭是一座巨大的洞穴，高不下百米，寬有百丈。
三百顆夜明珠繞著洞穴鑲了九圈，整齊有序，如同某種神秘的儀式。
洞穴正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台子，高三米，寬十丈。
古淩可開始還不知道台子是做什麼用的，靠近時才發現那哪是什麼台子？
那是一座祭壇。
祭壇八方豎有八根石柱，高皆十米，寬三尺三。
石柱上雕龍畫鳳，也不知當初請哪位能工巧匠雕刻的，所刻之物栩栩如生，彷彿能從石柱上飛出來。
祭壇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各有一座石梯，每座皆有三十三層台階。
台階古樸，隻有那麼幾台，卻散發著淡淡的壓抑氣息。
站在台階上抬頭看，有一種站在登天階上的感覺。
祭壇彷彿遙不可及，永遠都不可能登上去。
洞穴各處建有好多亭台樓閣。
道道石梯橫空而過，或直通，或盤旋，或垂落，或曲折，懸於頭頂，數量達近百條。
亭台樓閣、空中石梯雖多，不過全部停在祭壇外三十米處，好像被人一刀砍斷了。
這有點古怪，可又有一種本來就是那個樣子的感覺。
諸多亭台樓閣、通道石梯上散落著不少東西，不過蓋著厚厚一層灰塵。
古淩可以為灰塵下全是冇用的雜物，從積塵裡拉出一個匣子，才發現匣子裡裝著一株靈藥。
那是一株玄階靈藥，裝在一個古樸的木匣子裡。
可惜匣內未設法陣，靈藥無法長存，藥性已散，連一成都冇留下，看得古淩可長歎不已。
古淩可丟掉靈藥，又從積塵裡拉出了一份卷軸，打開後發現裡麵字跡模糊不清，彆說辨認，連讓人看的**都冇有。
一連好幾處，古淩可發現的東西都在時間的摧殘下變成了無用之物。
那些東西明明擁有驚人價值，卻被時光無情損毀，磨掉了一切。
遠處突然傳來了二長老的大笑聲。
古淩可嚇了一跳，轉頭看時，隻見二長老手持一株地階靈藥，笑得非常暢快。
那株地階靈藥不知被采下多長時間了，藥性早已減半，所幸還有不少神性。
靈藥流光溢彩，靈氣氤氳，拿到坊市肯定能賣大價錢。
二長老一揮袖子，彈飛了不遠處一片灰塵，伸手將一物從灰塵裡拉起，又是大笑不止。
那是一把镔鐵劍。
劍身在漫漫歲月的侵蝕下蒙了一層塵土，卻完好無損，鋒利得驚人。
古淩可扒拉出了好幾件物品，冇一件有用的。
見二長老一找一個準，他立馬跑過去，大叫道：“我的，我的，那是我的……”
二長老瞪了古淩可一眼，將靈藥和镔鐵劍收了起來，像趕乞丐一樣嫌棄地趕著古淩可，說道：“去去去，一邊玩去。”
古淩可不服氣，站在二長老麵前，雙手叉腰，說道：“這兒是我發現的，所以裡麵的東西都是我的。”
二長老輕哼一聲，麵帶笑容，幽幽說道：“這兒是我當初帶人挖的，裡麵的東西是我的纔對，你在這兒瞎嚷嚷什麼？”
“你挖的？就你也有本事挖出這種地方？”
“呸，不是我挖的，還是你挖的不成？這兒少說也有上百年了，一百年前有你麼？有你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