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鳥和魚不同路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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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彥和指節捏得咯咯作響。
沉默在空氣中凝固,壓得人喘不過氣。
許久,他才緩緩將目光轉向我,唇角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弧度:“宋秘書,也需要我成全?”
我嚇得魂飛魄散,瘋狂搖頭:“完全不需要!”
“我心裡隻有陸彥和!就愛給您生孩子!就愛在家待著被您管著!金山銀山我貪圖得很!虛妄的富貴我快樂得要命!”
我舉手發誓,語氣又快又急,恨不得把心掏出來:“這輩子絕無二心!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
最後一個字被陸彥和微涼的手指堵了回去。
他眼底飛快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又迅速壓下,恢複冷厲:“量你也不敢。”
霍嘯亭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這明明是他曾對我說過的話,“量你也不敢離開我”。
如今我卻原封不動,甚至更加諂媚地說給了另一個男人聽。
他突然大笑起來,笑聲淒厲癲狂,眼淚洶湧而出。
“宋卿!你不過是怕他!怕他的權勢!怕他動動手指就能捏死我,捏死霍氏!”
“今天坐在首富位置上的人是我!擁有陸家權勢的人是我!你也會像現在這樣,跪在我麵前說這些諂媚的話嗎?!”
我腦子嗡的一聲,血液瞬間凍結。
他是真的不想活了,還要拉我一起下地獄?!
陸彥和眼中閃過一抹毫不掩飾的殺意。
“拋開權勢,你也樣樣不如我!”
“我能拍下古董鑽戒博她一笑,能縱容她罵我資本家、跟我甩臉色,能保證身邊乾乾淨淨隻有她一個!我陸予崢雖是商人,但長情,認準了就是一輩子!”
“你和卿卿談過戀愛又怎樣?”陸彥和微微挑眉,語氣輕蔑如俯視螻蟻。
“我拜訪宋教授時早就盯上她了,她當年在校園裡笑得冇心冇肺的樣子,我記了十年。”
“當年你若好好珍惜她,光明正大娶了她,我或許還會看在老師的麵子上放手可你,親手把她弄丟了。”
我怔怔地望著陸彥和側臉。
那些年我爸帶博士生時,家裡總有個沉默挺拔的年輕人坐在客廳角落,氣質冷清,與我爸探討學術時卻目光銳利。
我隻當他是父親眾多得意門生中普通的一個,甚至因他氣場太強而刻意避開,從未多看一眼。
原來,那些看似偶然的遇見,是他精心計算後的必然。
喉間忽然有些發哽。
霍嘯亭頹然癱倒在地,淚水混著絕望糊了滿臉。
我心裡早對他無愛無恨,形同陌路。
往後的歲月,我會是這商業帝國頂端最受豔羨的女主人,擁有一個男人最毫無保留的偏愛與縱容。
幾日後,霍氏集團爆出重大財務醜聞和違規操作,股價斷崖式暴跌,瀕臨破產。
霍嘯亭被股東聯合罷免,踢出董事會,名下資產全部凍結,一夜之間從雲端跌落,貶為負債累累的平民。
楊小穎在律師送來的離婚協議上簽了字,遞給他一杯“離彆酒”。
霍嘯亭喝下後劇痛吐血,雖搶救回來保住性命,但毒素侵蝕神經,雙腿徹底癱瘓。
楊小穎當晚就捲走了他最後一點隱秘的私人資產,逃往海外,重操舊業,很快傍上了新的靠山。
霍嘯亭在病床上才從調查報告中得知,當年那場讓他失控的酒局藥,是楊小穎自導自演的。
她也不是什麼清清白白跟了他,不過是看準了他前途無量,用儘手段攀附上來的野心家。
霍嘯亭悔恨交加,一夜白頭。
出院後,他搬進了一座僻靜的寺廟,當了居士,青燈古佛,了卻殘生。
此後年年,我曾任教過的大學保安室,都會莫名出現一枚他手抄的佛經,字跡從最初的顫抖潦草,到後來的工整沉靜。
直到那小小的保安室再也堆不下,那經,也便不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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