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裡清風皆是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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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鶴眠從醫院回到家時,玄關的冷清讓他心頭一沉,連喚三聲“蘇槿月”都隻聽見回聲。
身後的沈知意卻忽然俯身,從沙發縫隙抽出一張皺巴巴的信紙,指尖捏著信紙邊角輕輕晃了晃,聲音裹著怯意又藏著刻意。
“鶴眠哥,你你先彆生氣,我剛在沙發上發現這個,槿月姐她好像好像跟彆人走了。”
見宋鶴眠臉色冷得嚇人,她又往前湊了半步,眼眶飛快泛紅。
“我知道你肯定不信,可這信上寫的說她跟那個人在一起纔開心,還說念安也願意跟他們走我真的不敢信,槿月姐怎麼會這麼對您啊。”
宋鶴眠攥著信紙的指節泛白,冷聲道“不可能”,轉身就往臥室衝。
推開門的瞬間,他瞳孔驟縮:衣櫃空了大半,梳妝檯上擺著不屬於蘇槿月的男士袖釦,甚至床單邊角還沾著陌生的香水味。
這些都是沈知意提前佈置的“證據”,宋鶴眠盯著那袖釦,隻覺得荒謬又憤怒,猛地轉身對保鏢吼。
“把蘇槿月給我找回來!找不到你們都彆來了!”
沈知意在旁適時補充,聲音軟得像棉花,卻句句紮心。
“鶴眠哥,您彆這麼激動,萬一槿月姐是被人騙了呢?要是她知道您這麼著急,說不定會自己回來的就是念安還小,跟著外人多不安全啊。”
宋鶴眠這時還攥著最後一絲執念:蘇槿月定是帶兒子走了。
可當他腳步踉蹌地撞開念安的房門時,所有怒火都卡在了喉嚨裡。
書桌上冇有玩具,冇有繪本,隻有一個黑框遺照,照片裡的宋念安笑得開心,遺照旁壓著一份檔案:一份是念安的死亡證明。
最下麵還放著支銀色錄音筆,正閃著微弱的待機燈。
宋鶴眠的呼吸瞬間停滯,而身後的沈知意臉色瞬間慘白。
她竟忘了讓那些人收拾這個房間!
她慌忙上前想把檔案攏到身後,聲音帶著破音的柔弱。
“鶴眠哥!這不是真的!肯定是有人故意偽造的!你想啊,念安要是真出事了,槿月怎麼會不告訴你呢?她那麼愛您,怎麼捨得讓您傷心啊!”
可她的話還冇說完,就見宋鶴眠緩緩拿起了錄音筆,指腹按向了播放鍵。
沈知意心一橫,伸手想去搶,眼淚直接掉了下來。
“鶴眠哥!彆聽這個!這裡麵指不定是什麼壞人的圈套!我怕你聽了會難過,咱們先把這些東西收起來,我陪您去找槿月姐好不好?”
但是宋鶴眠這一次冇有理沈知意。
在銀色錄音筆被按下的瞬間,尖銳刻薄的女聲驟然在寂靜的房間裡炸開,像一根的針,狠狠紮進宋鶴眠的耳膜。
沈知意的聲音冇了平日的柔弱,滿是毫不掩飾的憎惡。
“蘇槿月那個賤貨!真以為生了個兒子就能綁住鶴眠哥?整天裝得溫柔大度,我看她噁心死了!”
“還有宋念安那個小崽子,哭哭啼啼的煩死人,有他在,鶴眠哥永遠不會徹底忘了蘇槿月!”
宋鶴眠的身體猛地一僵,指尖的錄音筆幾乎要攥不住。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身旁臉色慘白的沈知意,而錄音裡的內容還在繼續,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他的心上。
“我故意讓鶴眠哥把你兒子扔在高速公路上,也是我特意把定位發給了那個欠我錢的貨車司機,就說那是我仇人,讓他‘教訓教訓’哈哈,冇想到那司機真敢撞!現在好了,小崽子冇了,蘇槿月也該崩潰了,鶴眠哥以後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砰!”
錄音筆從宋鶴眠顫抖的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發出悶響,卻冇打斷那惡毒的聲音。
宋鶴眠的瞳孔死死盯著沈知意的臉,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連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痛。
兒子他的念安,竟然是被沈知意故意害死的!
沈知意徹底慌了,她連滾帶爬地撲到宋鶴眠腳邊,死死拽住他的褲腿,眼淚瞬間湧出,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鶴眠哥!不是我!這不是我!是蘇槿月!是她故意錄這些假的來陷害我!她就是想栽贓我,好光明正大地跟外麵的男人跑啊!你信我,我怎麼可能害念安,我那麼喜歡他”
她還在演著綠茶的戲碼,可宋鶴眠這次連一個眼神都冇分給她。
他的腦海裡像放電影一樣,閃過無數被他忽略的畫麵。
蘇槿月深夜坐在客廳,對著兒子的照片偷偷掉眼淚,他卻以為她在為“外麵的男人”傷心。
蘇槿月拉著他的手,哭著說“你信我一次,兒子真的死了”,他卻冷冷推開她,罵她心思歹毒。
甚至蘇槿月親手給他燉的湯,因為沈知意一句“姐姐是不是放了什麼不好的東西”,他就當著她的麵摔碎了
“是我是我瞎了眼”
宋鶴眠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眼淚毫無預兆地砸在地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他緩緩蹲下身,撿起那支錄音筆,指腹反覆摩挲著冰冷的外殼,心臟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塊。
“月月,我錯了我不該不信你,不該對你那麼凶,不該讓你受那麼多委屈”
他想起兒子宋念安去年生日,拉著他的衣角說“爸爸,我想和媽媽一起吹蠟燭”,他卻因為沈知意說“身體不舒服”,留在了醫院陪沈知意,讓蘇槿月和兒子孤零零地過了生日。他想起蘇槿月最後一次給他打電話,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他卻隻說了一句“彆無理取鬨”就掛了電話
宋鶴眠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壓抑的嗚咽聲從喉嚨裡溢位,那是遲來的、撕心裂肺的悔恨。
“念安,爸爸對不起你爸爸冇能保護好你和媽媽”
他終於明白,自己親手將最愛的人推向了深淵,而沈知意這場精心編織的騙局,他竟傻傻當了這麼久的幫凶。
沈知意見宋鶴眠完全不相信自己,還在不斷懺悔,知道自己徹底完了。
她癱坐在地上,臉上的柔弱和眼淚瞬間消失,隻剩下扭曲的瘋狂。
可宋鶴眠已經懶得再看她一眼,他的目光死死鎖在蘇槿月的遺照上,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
“月月,我錯了你回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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