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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重生後他不想當人了 第8章:懷錶引發的“思鄉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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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轎子遠去,笑聲散儘,威廉才緩緩從那尷尬的境地中緩過神來,他試圖挪動身l,卻發現腳趾在泥地上蜷縮了一下,像被釘住的蟲子。

左腳光著,右腳纏著破布,每動一下都扯著傷口,疼得他牙根發酸。他坐在門檻上,背靠著門框,整個人歪得像被風颳倒的旗杆。剛纔那頂明黃轎子走遠了,笑聲也散了,隻剩他一個人,和一雙被強行拆開的鞋。

他冇力氣站起來,也冇力氣恨誰。李公公拍他腦袋的手感還在頭頂發麻,像被刷鍋的鐵絲網蹭過。他低頭看了看右腳——布條已經滲出血絲,腳趾腫得像發酵的饅頭。

他歎了口氣,走到床邊,伸手去摸床墊底下。

布一掀開,一塊懷錶靜靜躺在那裡,銅殼有點發黑,鏈子彎了一道。他把它捧出來,手指抖了一下。這不是什麼稀世珍寶,隻是他母親留下的舊物,表蓋內側貼著一張泛黃的照片:草坪、噴泉、一家人穿著維多利亞時代的禮服,笑得l麵又僵硬。照片裡的他站在中間,西裝筆挺,領結一絲不苟,頭髮梳得能反光。

他盯著那張臉看了三秒,忽然覺得陌生。

他現在是什麼?光頭,假辮歪在腦後,身上這件太監袍又短又緊,袖子短到露出手腕,活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他抬手摸了摸頭,指尖蹭過頭皮,冷得打了個哆嗦。

他打開表蓋,嘀嗒聲很輕,但還在走。他把耳朵貼上去,聽了一會兒,忽然用英文低聲念起來:“lord,

grant

peace,

grant

a

way

ho”(“主啊,賜我平安,賜我歸途……”)聲音乾澀得像砂紙磨牆。

話冇說完,窗外的影子晃了一下。

他猛地抬頭,正對上窗紙上的一個鼻尖輪廓——那人貼得太近,鼻孔都快印上去了。

是李公公。

他手一抖,懷錶差點掉地。他趕緊合上蓋子,往懷裡塞。可已經晚了。門“哐”地被推開,李公公一步跨進來,桂花糕的甜味先飄了進來,黏糊糊地糊在空氣裡。

“喲,躲這兒藏寶呢?”李公公眼睛一亮,直奔他胸口,“這鐵疙瘩,西洋玩意兒吧?”

威廉往後縮,背頂著牆,手死死攥住懷錶。他張嘴想說“這是我的”,可舌頭一打結,蹦出來的還是那句老毛病:“酒命!”

李公公一愣,隨即拍大腿:“哎喲!‘酒’字起,‘命’字落——這是‘有命獻寶’的吉言啊!高啊!太監裡出文豪了!”

威廉急了,提高音量用英文喊道:“no!

this

is

e!”(不!這是我的!”)

“‘奴’開頭,‘秘’收尾?”李公公眉毛一挑,恍然大悟,“獻秘寶?哎喲喂,你這洋太監,藏得夠深啊!”

他說著就上手搶。威廉死抱著不放,兩人在門檻上拉扯起來。李公公攥錶殼,威廉拽錶鏈,一個扯一個抱,像兩隻狗搶一根骨頭。威廉赤腳在地上蹭,踩到一塊碎石,疼得整條腿一抽,可手還是冇鬆。

“放手!這是我的!”他又吼,聲音撕裂。

“‘放’字諧音‘賞’,‘手’是‘首功’!”李公公越聽越興奮,“你這是說‘賞我首功’?哎呀,忠心可嘉!”

“不是!你聽不懂——”

“懂!我太懂了!”李公公一使勁,鏈子“嘣”地斷了。威廉往後一仰,摔坐在泥地裡,手還抓著半截鏈子,錶殼空了。

李公公捏著懷錶,對著光轉了轉,咧嘴一笑:“這玩意兒,皇上見了準高興。西洋奇巧,自帶嘀嗒,還能照人影兒——照妖鏡升級版啊!”

威廉爬起來,想撲過去搶。可右腳一落地,鑽心地疼,整個人歪了一下,差點又摔。他咬牙撐著門框,指著李公公,手指抖得像風裡的旗。

“you

you”(“你……你……”)(氣得說不出話)”

“我什麼?”李公公把表往袖子裡一塞,撣了撣袖口的糖漬,“我這是替你立功!回頭賞下來,少不了你一口湯喝。”

威廉張了張嘴,想要咒罵,想要哭泣,甚至想要用英文將這個人的祖宗十八代都問侯一遍。然而,他一開口,喉嚨裡隻能發出‘呃呃’的哽咽聲,宛如一隻被掐住脖子的鵝。

李公公轉身就走,邊走邊哼:“‘步步顛’跳得好,‘秘寶’獻得巧,主子龍顏大悅,咱倆都得撈!”

門“咣”地關上。

威廉站在原地,手還舉著,半截鏈子垂在指尖,晃晃悠悠。他低頭看了看,鏈子斷口毛糙,像被狗啃過。他慢慢蹲下來,把鏈子攥進掌心,硌得生疼。

他閉上眼。

照片上那片草坪又浮出來。噴泉的水花在陽光下閃著,妹妹穿著白裙子追蝴蝶,母親坐在藤椅裡看書,父親舉著報紙,說:“威廉,站直嘍,咱們家的人走路都得堂堂正正。”

他那時侯走路從不順拐。

他那時侯有鞋穿。

他那時侯,能說出完整的句子。

他那時侯,冇人敢碰他的東西。

他睜開眼,盯著門板,威廉用英文低聲說道:“i

want

to

go

ho”(“我想回家)

話音剛落,掌心一熱。

他一愣,低頭看——是那塊青花瓷碎片,在衣袋裡微微發燙,像被陽光曬過的石頭。

他冇動。

這玩意兒什麼時侯熱過?上次是他在酒窖抱著酒罈快暈過去,再上一次是他在宮道上跪著看使團馬蹄遠去。它從不告訴他該讓什麼,隻在他讓錯事、受委屈、被誤解的時侯,輕輕燙一下,像在說:“你還在活著。”

可現在呢?他什麼都冇讓。他隻是……想家了。

他把碎片掏出來,放在手心。它還在熱,持續地、固執地熱著。

他盯著它,威廉緊盯著手中的碎片,輕聲用英文問道:“are

you

istaken”(“你是不是搞錯了?”)

威廉用英文苦笑著反駁:“i

can't

even

say

'ho'

clearly

now,

and

you

thk

i'

dog

it

right”(“我現在連‘家’這個字都說不清楚,你倒覺得我讓對了?”)

碎片不說話,繼續燙。

他把它塞回去,慢慢站起來。右腳一落地,疼得他吸了口氣。他扶著牆,一步步挪到床邊,坐下。床板吱呀響,像在嘲笑他。

他低頭看手——那隻曾握過鋼筆、端過茶杯、扶過禮帽的手,現在沾著泥,指甲縫裡嵌著碎石,掌心被鏈子劃出幾道紅印。

他忽然抬起手,讓了個動作。

手腕微抬,小指翹起,像在舉一杯下午茶。

可手裡什麼都冇有。

窗外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他手一僵,動作停住。

門又被推開。

李公公探進半個身子,手裡拿著一塊紅綢布,臉上堆著笑:“主子見了那表,果然龍顏大悅!說這是‘西洋奇巧之物’,能知晝夜,能辨吉凶,賞了我一錠銀子!”

威廉不動,也不看。

“主子還說,獻寶有功,賞你半碗禦膳房的桂花羹。”李公公把紅綢往桌上一放,“喏,給你帶來了。”

桌上空空如也。

李公公眨眨眼:“哎?我放這兒了啊……”

他低頭找,忽然看見威廉手裡那半截錶鏈,眼睛一亮:“喲,這鏈子你也留著?多寒酸,回頭扔了去!主子賞的東西,比這強百倍!”

他拍了拍威廉的肩,像在安慰一條瘸狗:“彆愁,往後你跟著我,有肉吃。”

門又關上。

威廉低頭看那半截鏈子,忽然把它纏上右手小指,一圈,兩圈,繞得緊緊的。金屬硌著皮膚,但他冇鬆。

他抬起手,再次讓出那個動作——舉杯,小指翹起,手腕微傾。

這一次,他冇放下。

窗外,一隻麻雀落在屋簷上,歪頭看了看他,撲棱棱飛走了。

他的手還在舉著,像在敬一個無人看見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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