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易散夢易斷 第十一章

    -

巨大的無力感和恐慌攫住了他。

沈司瀾失魂落魄地回到那棟已經變得冰冷空洞的彆墅。

客廳的狼藉提醒著他剛纔發生的一切不是夢。

他踉蹌著走到酒櫃前，抓起一瓶烈酒，直接對著瓶口灌了下去。

辛辣的液體灼燒著他的喉嚨和胃，卻無法溫暖他冰冷的四肢百骸。

他癱坐在廢墟中，目光落在一份被酒液浸濕的檔案上——那是薑頌當初拿來、他看都冇看就簽了字的離婚協議副本。

“臟了，太臟了……”

“我從冇吻過阿瓷，也從來冇和她上過床。”

“薑頌雖然什麼都不如她，但她乾淨……”

“動了心又怎樣？”

“等手術結束……瞞得好好的……”

“我會好好補償她的……”

他曾說過的一句句混賬話，像魔咒一樣在他腦海裡迴盪，伴隨著視頻裡那些不堪的畫麵，以及墓園裡他丟下悲痛欲絕的宋瓷、在樹林裡和薑頌鬼混的場景，還有醫院裡他冷漠地決定用她的腎去救薑頌的對話……

“噗——”

他猛地噴出一口酒，劇烈地咳嗽起來，五臟六腑都像是被絞碎了般疼痛。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殘酷地意識到，自己究竟對那個愛了他十年、被他視為生命的女人，做了什麼。

他抱著頭，發出受傷野獸般的嗚咽，酒精開始麻痹他的神經。

他醉倒在一片狼藉中，陷入了昏沉的夢境。

夢裡，他回到了十六歲那個陽光燦爛的操場。穿著白襯衫的少年沈司瀾，剛剛在國旗下演講完，他丟下演講稿，在全校師生震驚的目光中，朝著台下人群裡那個紮著馬尾、一臉錯愕的女孩，用儘全身力氣大喊：“阿瓷！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

夢裡的畫麵那麼清晰，少年眼中的愛意和緊張，幾乎要溢位來。

忽然，那個少年轉過頭，看向了他——這個頹廢、狼狽、醉倒在地的成年沈司瀾。

少年眼中的光芒瞬間熄滅，變成了濃濃的失望和憤怒。

“你為什麼把她弄丟了？！”少年一步步逼近，眼神銳利如刀，“我那麼愛她！我發誓要一輩子對她好！你為什麼要傷害她？！你為什麼變得這麼臟？！你把我的阿瓷還給我！”

夢中的少年瘋了一樣撲上來，拳頭如同雨點般落在沈司瀾身上。

他無力反抗，隻能蜷縮著身體，承受著來自過去自己的審判和毆打，痛不欲生。

“阿瓷……我的阿瓷……”他在夢中痛苦地呻吟，淚水混合著酒液，糊了滿臉。

接下來的幾天，沈司瀾動用了沈氏集團所有的勢力，撒下天羅地網，不惜一切代價尋找宋瓷的下落。

重金懸賞，黑白兩道的關係都用上，他像一頭焦躁的困獸，幾乎不眠不休。

期間，他接到助理戰戰兢兢的電話，彙報說薑頌因為“受驚過度”和“腎臟移植術後出現排異反應”，住進了京北最頂級的私立醫院，哭鬨著一定要見他。

若是以前，聽到薑頌身體不適，他多少會有些心疼。

但此刻，沈司瀾隻覺得一股莫名的煩躁和厭憎湧上心頭。

他對著電話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冇空！”便直接掛斷，並命令助理處理乾淨，不許任何人再拿薑頌的事來煩他。

他的全部心思，都係在那個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女人身上。

終於，在宋瓷離開京北的第七天，手下的人查到一個模糊的線索：有人曾在南方沿海城市“鷺島”的一個僻靜街區，見過一個氣質很像宋瓷的女子出現。

沈司瀾立刻乘坐私人飛機趕往鷺島。

他帶著人，像無頭蒼蠅一樣，在那個線索指向的區域進行地毯式搜尋。

他不眠不休，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下巴上胡茬淩亂，昂貴的西裝皺巴巴地貼在身上，早已冇了往日沈家太子爺的矜貴和從容。

就在他幾乎要絕望的時候，在一個夕陽西下的傍晚，他路過一條開滿紫藤花的小巷口，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巷子深處一家名為“忘憂”的小小花店。

那一刻，他的心臟驟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