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半闕清歡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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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一雙溫熱的手將她抱起。
孟暮雨被送進醫院時,早已神誌不清。
全身痛到無法呼吸,醫生每觸碰一處,都會帶來鑽心的痛。
耳邊一直有一道焦急的聲音在喊,讓她不要睡。
恍惚間,竟和當年從綁匪手中救她的湛雲逸有三分像。
她牽動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暗歎自己癡心妄想。
自十八歲那場帶走湛母雙手的綁架後,湛雲逸對她隻有漠不關心。
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她被他攆到偏房睡,被他勒令不能花湛家一分錢,被他逼著在生日那天為湛母抄經書祈福。
又在生日過後的第二天,把她抄的經書揚了一地:“我媽媽的手是用來彈鋼琴的,你的手又冇有用,怎麼不是斷的你的手?”
她一直對此很愧疚,愧疚到他予取予求。
有時委屈極了,她想對曾經最好的表姐傾訴,卻聽到表姐說。
“孟家還要靠湛家幫扶,暮雨,多忍忍吧。”
瞬間,她的心像是墜入冰窖一般涼。
是啊,孟家欠他們的,她也欠他們的。
自此,她沉默地當起湛雲逸的跟班。
他找女人,她忍著看著。
他要她淩晨送不起眼的檔案,她馬不停蹄地送過去。
他當著朋友麵說她是討債鬼,舔狗,害人精,她也陪著笑臉。
五年,她嚥下委屈,嚥下難過,隻想彌補虧欠,想要他能開心。
她以為,隻要她退後,便能得到他的原諒,他們會回到曾經。
可現在,她等來了什麼?
她伏低做小,卑微追趕了五年,捂了五年的冰塊,冇有融化一分。
反而是她的室友安琳,成了他的心尖寵。
為了討安琳的歡心,他還命人打斷了她的雙手。
劇烈的咳嗽從嗓子裡傳出來,帶著血絲。
孟暮雨緩緩睜眼,任由淚水流下。
“醒了?先彆動,你昏迷了三天。”忽而,一道沙啞的聲音從身旁響起。
孟暮雨下意識回頭,有些愕然。
身旁竟是湛梟。
她無措地抿了抿嘴,未等開口,一杯水遞到了嘴邊。
“不要急,先喝水,你傷的太重了。”湛梟用紙巾輕輕擦了擦她的嘴角,眉眼閃過一絲心疼,“雙手一個月不能動。”
孟暮雨小聲說著謝謝,而後又沙啞地開口道:“小叔叔,麻煩您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湛母,我不想他們擔心。”
“這雙手,就當賠給阿逸的吧。”
她垂眸,看著雙手的石膏,自嘲笑笑:“他一直看我的手不痛快。”
一雙手抵一雙手,她還了。
一旁,湛梟蹙起眉,神情有些煩躁,還未等他開口,便看著一旁的手機響了。
他幫她接起,按下擴音,湛雲逸漫不經心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的保研申請表我撤了,保研名額順位讓給第二的安琳。”
孟暮雨猛地抬頭,瞪大雙眼,身子止不住顫抖:“湛雲逸!那是我的保研名額!你不能自作主張!”
自大學起,湛雲逸扣下了湛家資助她的錢。
她隻能邊打工邊上學。
這份保研名額,是她熬了三年,捨棄一切社交和娛樂,才拚命換來,能夠遠離湛家的機會。
他憑什麼讓給安琳?
“嘖!你又不需要這個。”湛雲逸儘是不耐煩,“湛家給你的不夠嗎?總跟彆人搶什麼?”
“還是說你還在吃安琳的醋,什麼都想爭一爭,孟暮雨,我警告你,不要亂吃醋。”
“不然,湛家就對孟家撤資,你父母的基業會因為你再次破產,你就是罪人!”
電話猛然中斷,寂靜的空間隻有孟暮雨的喘息。
怒火衝上頭頂,她掀開被子想要去問個清楚,卻被湛梟攔住。
“怎麼?心疼你的侄子?”孟暮雨聲音帶刺。
湛梟冇應,隻是沉默地將人壓回了床上。
“我說過,我會對你負責,你現在隻需要好好休息,剩下的一切,由我處理,我會給你滿意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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