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成年人談戀愛行不行 籃球
籃球
蘭燁確實一開始不知道許邈參加了學校的籃球比賽這件事。
但是他身邊學習學得渾身發癢的喜劇人們一清二楚。
宣傳委員剛從學生會的狐朋狗友那裡得到了一手的情報,一下課就一把揪住了要去上廁所的蘭燁的衣角,語氣鬼鬼祟祟:“哥,你猜怎麼著?”
蘭燁因為這角度詭異的一揪而既不能站起來又不能坐下,隻能在美好的課間在座位上紮馬步,看見宣傳委員那傻樣,又說不出什麼重話,隻能歎了口氣:“你有話直說。”
“這週三下午的那個活動課,初中部要搞球類比賽,”宣傳委員用他那張一張怎麼看怎麼為人方正的臉對著蘭燁瘋狂地擠眉弄眼,本就不出色的五官更是變得眼歪嘴斜,“咱去看籃球比賽吧?”
蘭燁把自己的衣角從宣傳委員的手上扯出來,對於朋友的邀請不感興趣:“我看不懂籃球。”
蘭燁具備一切文科生應該具備的美好品質,對任何運動都毫不關心。
“誰要你看籃球了!”宣傳委員趴在桌麵上,兩隻手伸直了在空中亂劃去抓衣服,鐵了心要讓他蘭哥再紮一會馬步,“籃球那是你能看懂的嗎?我看籃球!你看彆的!”
蘭燁有點煩了,伸手給了宣傳委員的手兩下:“不去。”
估計就是去幫他看有沒有什麼漂亮女生什麼的。
蘭燁完全不感興趣,從來不參與男同學們這種充滿男高中生氣息的談話交流。
宣傳委員皮糙肉厚,蘭燁並沒有擊穿他的裝甲,他不痛不癢地捱了兩下,繼續嚷嚷:“你肯定去!你不去會後悔哦蘭蘭。”
蘭燁嘴角抽了抽。
但因為宣傳委員這異常篤定的語氣,蘭燁終於看了朋友一眼:“你到底想說什麼?”
但是宣傳委員正在擠眉弄眼,剛好錯過了蘭燁這明顯心情不是很好的一眼,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快樂情緒,他快快樂樂地回答道:“我搞到了初一年級的參賽名單,你弟弟是在初一對吧?如果不是同名的話,那就是你弟也會參加哦。”
蘭燁愣了。
宣傳委員還在傻樂:“我還沒近距離見過你弟弟呢,這一個月就放學的時候瞄到一眼。比賽好啊,我們到時候到最前麵看,我看看咱蘭哥天天唸叨的弟弟的球場英姿。”
他沉浸在自己的語言藝術裡不知天地為何物:“男兒本色!”
蘭燁這次沒說話了,隻點了點頭。
他沒再注意宣傳委員的話,隻想著許邈。
還有兩天就要開始比賽了,但是從來什麼話都會跟他說的許邈直到今天也完全沒有告訴他這件事。
他為什麼不說?
抱著這樣的疑惑,蘭燁一直保持著不好的心情直到星期三下午的活動課。
在去初中部籃球場的路上,宣傳委員悄悄看了好一會兒陰沉著臉想事情的蘭燁,仗著蘭燁這會兒注意不到他,挽著班長的手直往班長身後躲:“蘭哥吃槍子了?去看個比賽怎麼像是去捉姦似的。”
學校並不要求學生在非升旗日也必須穿校服,蘭燁今天穿了一件黑衛衣,褲子鞋子也是黑色,隻一頭金發在這個都是黑腦袋的學校無比亮眼,一米八的個子麵無表情地走在宣傳委員前麵,活像是個相貌過人的打手。
週三下午最後兩節課是活動課,全校除了被迫參加球類比賽的初中生之外都在校內到處遊蕩,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他們三個。
主要是金色頭發確實很顯眼。
身材纖細的班長被宣傳委員抓著胳膊搖來搖去,隻能不斷地左右腳交替來保持身體的平衡。
頂著路人同學們暗中的視線,班長歎了口氣:“彆挽著我,班主任知道了該以為我倆談戀愛了。”
傻孩子,蘭燁吃沒吃槍子她不知道,但是這傻逼再這麼大嗓門多說兩句蘭燁就要讓他吃槍子了。
沒看明顯是蘭燁和弟弟之間發生什麼了嗎。
宣傳委員果然被班長轉移了注意力,皺眉:“怎麼會?我們都是好哥們,班主任怎麼能這麼隨便拉郎。”
他振振有詞:“可惡,不要小看我們姐妹之間的羈絆啊!”
班長無語。
一會兒兄弟一會兒姐妹的,到底是什麼倫理關係。
一米八的宣傳委員彎腰駝背地躲在一米六的班長身後,老大的一坨墜在後麵,不起任何隱蔽作用,班長拍了拍他紮手的寸頭,活像是在拍家裡的狗:“嗯嗯嗯好好好,快到初中部的球場了哦。”
宣傳委員非常習慣被拍頭:“哦,我叫初中部學生會的哥們在場地前麵占了位置了,就在中線那個記分牌那邊。”
班長看向前麵的球場,用餘光瞄了一眼一言不發的蘭燁,又敷衍地嗯了兩聲:“那好,我們直接過去吧。”
剛擠開人群到中線,一個身影就突然從宣傳委員的身邊跑了過去。
餘光裡一瞬間的光影變換讓本來在和班長講話的宣傳委員下意識地把視線投向風的去處。
白色運動服外套著號碼馬甲的少年已經在籃筐前躍起。
非常漂亮的跳躍動作,因為慣性的影響,下落的時候上衣微微向上,露出帶著薄肌的腰腹,陽光照在他的白衣服上,像是故意在給他打光。
他眼睫微垂,視線不投向他應該看的籃筐,而投向慢他一步起跳的對手。
手腕發力。
宣傳委員旁邊的記分員翻了一頁。
少年平穩落地,這才露出還帶著稚氣的張揚笑容。
宣傳委員吸了一口氣。
腦子裡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什麼動作的漂亮與外貌的優秀,而是一個詞。
——生命。
有著一切美好的意象的一個詞語。
“這肯定是蘭哥的弟弟。”宣傳委員喃喃道,回過神來去看他斜前方的蘭燁,隻看見了一張專注的側臉。
蘭燁定定地看著許邈。
他很久沒有見到許邈打球了,他知道許邈在認識他之前就一直在少兒培訓機構裡學習籃球,但許邈很少在他麵前打球,甚至在蘭燁的記憶裡,許邈大部分的時間都和他在一起。他都想不出來許邈哪裡還有時間去打球。
偶爾,許邈在和小區裡的其他男孩子一起玩的時候會打籃球,而他就坐在場邊靜靜地看著,但往往也看不了幾分鐘,許邈就會和他的那些朋友說再見,向他跑過來,所以嚴格來講其實蘭燁也並沒有怎麼見過許邈打球的樣子。
而從決定要和蘭燁在同一個學校之後,許邈幾乎把所有的課餘時間都花在了學習上,蘭燁見到的也都是他安安靜靜坐在桌前做題的樣子。
現在他卻因為並非許邈的邀請而見到了,像是翻開畫冊才發現後麵還有一頁一樣。
見到了完全沒有想到過的,完全出乎意料的。
——由靜到動的、飛起來的蝴蝶。
班長看了眼專注的蘭燁,又看了眼身邊愣愣地看著蘭燁的宣傳委員,輕輕地歎了口氣。
她伸手拍了拍宣傳委員:“彆看了。”
宣傳委員愣了兩秒才收回視線。
這次是真正小聲地在班長耳邊道:“真是蘭哥弟弟?”
班長點了點頭。
宣傳委員又看了一眼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蘭燁,猶豫了一下。
“那蘭哥是不是”
班長看著籃球場上那個因為專注同樣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身影,再次點了點頭。
喜歡就是這樣一種不講道理的感情,哪怕是當事人自己都沒有發現,其他人卻能一眼辨彆。
蘭燁把這段故事告訴許邈之後笑著說了這樣一句話。
許邈狐疑地看著他:“你那麼早就喜歡我了?我怎麼不知道?你不是說你是高二才喜歡上的嗎?”
蘭燁捏著許邈的手,聽見這沒良心的話就想拿頭去撞他:“高二我才發現,但是我應該高一就喜歡你了。”
“應該?什麼叫應該?”許邈任由蘭燁揉搓他的手,平常在外麵連和彆人湊近一點都不舒服的人卻非常習慣蘭燁的觸控,“真的假的?就看我打一次籃球就喜歡上了?”
他沒當回事地開玩笑:“你早說的話我早就天天讓你看我打球了。”
“說到這裡我還想問你呢,”蘭燁把額頭頂在許邈額頭上,“你那次為什麼不告訴我。”
許邈想往後麵退,但蘭燁正抓著他的手,他的後背又完全靠上了椅背,他隻能以這個彆扭的姿勢直麵蘭燁的詰問。
他有點不好意思說,但是看著蘭燁溫和的視線,他又怕自己一時的猶豫讓蘭燁誤以為他不願意告訴他。
蘭燁從來不會讓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所以如果他表現出抗拒的話,蘭燁應該也會若無其事地快速帶過這個話題吧?
於是許邈說:“因為”
“因為和當時的隊友鬨矛盾了,怕在場上起衝突。”
他怎麼會捨得讓蘭燁難過呢。
許邈強壓下心裡的那點不好意思,坦誠道:“吵架、打架,都很不好看吧會看起來很狼狽而且打籃球會出很多汗,還會有味道不想讓你看到。”
如果可以的話,他不希望蘭燁看到他任何不得體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