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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成年人談戀愛行不行 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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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

蘭燁到診室的時候塞倫已經到了。

看見他進來,塞倫問他:“送完小邈去學校了?”

蘭燁點了點頭。

許邈所知道的版本是塞倫是為了告訴他們查普曼的事情才來的華國,而事實上塞倫不僅僅因為這個理由而來。

逝者已逝,他來華國更重要的理由是給蘭燁換一位醫生。

蘭燁的醫生霍德華也是塞倫的主治醫生,同時也是已故的查普曼夫人的同學。

年老的醫生準備退休,並且也認為蘭燁的情況已經並沒有什麼問題,如果還希望能夠繼續觀察的話,完全可以把信任交給他剛剛回國的得意門生。

儘管醫生對他的情況態度很放鬆,但是蘭燁還是選擇謹慎。

“這位就是霍德華醫生的學生,剛把工作重心移回國內的石醫生,”塞倫轉頭對坐在旁邊的人介紹道,“這就是蘭燁。”

蘭燁把視線移向穿著白大褂的人。

戴著金絲眼鏡,相貌清冷的男人對他微微一點頭,既沒有笑容也沒有握手的意思,連手上拿著的水杯都沒有放下,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你好,石世傾。”

來見醫生這件事本身就很難讓蘭燁心情有多好,更彆提醫生還是這樣一看就很難讓人放下心防的型別,於是蘭燁也隻是冷靜地說了一聲你好。

甚至也連手都沒有伸一下。

對眼前這種情況早有預料的塞倫歎氣:“很難猜測到你們在接下來的相處中要如何交流,這樣的情況難道也是霍德華醫生對蘭燁的狀況樂觀的結果嗎?”

“事實上我並不喜歡這種占用醫療資源的病人,”石世傾沒看蘭燁的表情,冷言冷語,“我並不認為這種所謂的‘新型心理疾病’有什麼治療的必要,因為恕我直言,我並不認可它存在的依據。當然我也不能獨斷地否定它,畢竟人體還有許多科學難以解釋的情況,也許它真的是一種潛藏的心理問題,但是我從老師那裡看過這位先生的病曆——高智商,但是他也並未利用起來;低同理心,完全是童年不幸所造成;高防備心和多疑,在合法範圍內都是正常的。所有的問題在多年的名為‘治療’實則為聊天的過程中都得到了很好的解決,以目前的狀況來看,我並不認為這有什麼治療的必要。”

塞倫聽了這一番話,眉毛都沒動一下,顯然相當習慣石世傾的說話方式,對著蘭燁一攤手:“現在你知道他要把工作重心轉回國內的原因了。”

蘭燁沒有耐心慣著一個成年人,他冷冷一笑:“所以這就是霍德華醫生讓我們名為‘接受治療’實為‘照顧’的理由?一個說話特彆難聽的、在國內的學界初來乍到的醫生?”

塞倫無聲地哇哦了一聲,頗有幾分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意思。

“孩子,這次見麵的幾次對話讓我誤以為也許這樣辛辣的說話風格隻是你小時候的限定。我為我的輕想當然向你道歉。”

蘭燁沒搭理塞倫。

石世傾倒是毫無生氣的征兆,也可能是他這種性格的人已經習慣被彆人冷言冷語所以闕值拉高了,他隻是說:“如果你願意繼續這樣站著聊天的話我倒是不介意。”

蘭燁冷著臉坐下。

等蘭燁坐下之後他又說:“並且我並不需要這種照顧,即便我初來乍到,能力也不會讓任何人在任何地方受到輕視。”

他語氣平淡,顯然這也是他真實的想法。

塞倫扶額。

石世傾加了一句:“不過這是老師的好意,我當然也會接受。”

塞倫苦笑。

蘭燁評價道:“希望你的能力對得起你恃才傲物的態度。”

石世傾毫不客氣地將這句話看作是誇獎:“當然。”

“所以你堅持進行這種沒有意義的心理醫生談話的原因是什麼?”石世傾拿起放在一旁的紙和筆,“我知道你習慣了進行治療所以我想我們應該沒有寒暄以放鬆的必要。何況很難有病人在我麵前能夠放鬆——相信你不難看出來我目前為止並沒有多少真正臨床的經驗,當然你能落到我手上,也說明我們也認為你的情況不需要找一位經驗豐富的醫生——既然你堅持進行治療那麼想必你也會願意毫無保留地說出心裡的想法對嗎?”

一番又長又刺耳的話說完,他才冷冷地補了一句:“需要讓你的家長迴避嗎?這位沒病裝病的病人?”

塞倫還是第一次經曆這種需要他當和事佬的情況,儘管早有預料,還是覺得新鮮異常:“我迴避了你們首先不會打架吧?”

“當然不會,”石世傾挑眉,顯然也沒有什麼尊老愛幼的觀念,“你什麼時候見過心理醫生和病人打架的?我不支援這種療法。”

塞倫又哇哦了一聲,偏了偏頭:“那好吧,我去外麵等你?”

蘭燁和塞倫也沒什麼話好說:“你直接回去就行,讓母親不用擔心。這裡結束了我還要去公司。”

塞倫點了點頭,推開門出去之後慢慢地把門關上。

上午的陽光正好透過窗戶照進診室,這位海歸的醫生雖然看起來毫無醫德,但是整個私人診室都用心佈置得溫馨又明亮,完全符合大眾對心理診室的想象。

這種反差不由得讓人思考醫生歸國的真實原因。

“今天隻是單純地瞭解一下情況,”第三個人離開後,石世傾的語氣意外地緩和了很多,也可能是他進入了工作的狀態,當然即便這樣,不見得說他說話就有多好聽,“我事先看過你的病曆,也瞭解過你的情況,但是第三者的敘述總是不完整的,我自己的大腦處理的時候也難免接收出現偏差,所以希望你能夠真實地回答一些我的問題。但是不必太緊張,隨意一些就行。”

蘭燁判斷出這位醫生非常喜歡說長難句。

蘭燁當然熟悉這種流程,自從大學那個深夜之後他就習慣了對著穿著白大褂剖露自己的心,他沉默了兩秒,說:“我有一位我非常重視的愛人,我不希望能有任何傷害他的可能。”

“嗯,”石世傾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問道,“你跟他是什麼時候戀愛的?”

蘭燁想都不用想:“他十九歲的時候。”

“那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石世傾接著問。

“他十四歲的時候。”

“哦,”石世傾在紙上寫著,頭也不擡,“他什麼時候跟你告白的?”

蘭燁頓了一下。

“好奇我為什麼知道是他跟你告白?而不是你跟他?明顯不可能。”石世傾擡眸看他,冷靜的表情讓他的眼睛一瞬間有種直達心臟的銳利。

“我知道你大他四歲,如果是你告白,你們不可能在他十九歲才開始戀愛,”石世傾開口,“老師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以他對你的瞭解,當時的你不可能能夠不去控製彆人。”

“這個話題在我們之後的治療中再討論,”石世傾轉而道,“我現在有一個非常好奇的問題,當然今天是不正式的談話,你可以選擇不回答。”

蘭燁沒有什麼特彆的想法:“請問。”

石世傾問:“你是真的覺得自己有病嗎?”

“這是一個很不好回答的問題,先不要那麼理所應當地回答我,”石世傾打斷了蘭燁要說出口的話,銀色的圓珠筆在他的手上轉了一圈,“目前為止,你所有的關於疾病的回答都是圍繞著你的愛人,你堅持治療的原因也是因為你的愛人。你不想傷害他,這是你的理由。但是作為一名醫生,我在你的回答裡看不見你自己。”

在這個時候,蘭燁突然想起了從倫敦啟程的時候塞倫悄悄跟他說的話。

霍德華醫生把他介紹給他的學生,一方麵是認為也許蘭燁的情況並不需要過多的乾涉,另一方麵也是為了讓蘭燁放下他的敏感。

談話結束,蘭燁推開門走出來,發現塞倫正坐在門外的椅子上等他。

看來塞倫是有話要和他說,完全不覺得塞倫是因為不放心或者父愛爆發之類的屁話才還等在這裡的蘭燁有些意外地揚眉。

“怎麼樣?”塞倫先是問了一句,“跟這位醫生的溝通過程不好受吧?”

現在門已經關上,以他們的音量不足以透過隔音良好的牆壁讓話跑進石世傾的耳朵裡。當然以這次談話裡蘭燁瞭解到的石世傾的性格,這些話即使是傳進他的耳朵裡他也許不會當一回事。

剛跟醫生溝通完,有點不太想說話的蘭燁點了點頭。

塞倫笑了:“幸好我不用再和醫生溝通了。”

看出了蘭燁臉上的疑惑,塞倫接著道:“很好奇吧?首先回答你最想知道的問題——我並沒有痊癒。全新的病症就是這樣,很難被確診,也很難被治好。很難說是不是帶著一點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總之就連你當初最堅決地要求我接受治療的爺爺本人都在走之前表示希望我和錦然都能夠不活在過去的陰影裡。”

他毫無陰霾地笑了:“醫生都說了,不正常隻是相對的,沒有人是絕對的正常。”

“我來華國純粹是因為思念,不然即便是通知老爺子的事情和給你介紹新的醫生這種事情我也沒有必要非要自己來跑一趟——你的母親也默許了我重新出現。”

“雖然問題也沒有得到解決,但是就算問題不解決,人也得往前麵看。更何況我們都不是小孩子,我們清楚地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問題就是沒有辦法被解決的。”塞倫看著蘭燁,道,“我和錦然聊過關於你和小邈的事,我能夠理解你的急切,但是出於一點虛偽的、遲到的一顆父親的心,我還是得告訴你也許這件事情並不是一定要得到解決。”

因為塞倫的建議,蘭燁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情變得更差了,他說:“如果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得到解決的話母親當初又何必帶著我回國。”

“那你又怎麼知道她沒有後悔?”塞倫反問他,“因為她知道你們都已經不習慣這樣對話了,所以她的心裡話才讓我來代為轉達。在你少年的成長階段中她不止一次懷疑自己做的選擇是錯誤的,因為她很清楚的知道就我和她兩個人的感情而言並不是單純地分開就可以解決的事情,而她卻因為這樣一件很有可能解決不了的事情讓你離開你生長的環境和你唯一依賴的親人。在看見你和小邈形影不離之後她又開始慶幸她的決定能讓你交上第一個朋友,但當你的目光越來越放在小邈身上的時候她又忍不住想你是否有著和你的父親一樣的潛在病症,所以隻要你一出現類似控製的行為,她就會草木皆兵地和你爆發爭執,直到你們最後走進婚姻的殿堂,直到現在。”

“夜裡睡不著的人不是隻有你一個。”

塞倫用一種極其溫和的語氣道:“但也許是因為我們的年紀已經大了,也許也因為我們是經曆過同樣事情的人。她開始覺得,也許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那麼重要。不想發生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那麼為什麼要現在就為得到終將失去的這種可能而難眠呢?我們明明都可以選擇為現在的得到而喜悅。”

“她說,她是一個很不稱職的母親,因為一些時候錯誤的表達也許她也並沒有向你表達出來她對你的愛。但是她想跟你說,她已經走出來了。”

“和你的爺爺一樣,她隻希望你能夠活得輕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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