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成年人談戀愛行不行 懵懂
懵懂
相處得太久的話,人往往是很難察覺到感情發生變化的那一個關鍵性的瞬間。
穆純不是一個性格細膩的母親,加上她律師的工作也並不輕鬆,所以並沒有時間去察覺到正值青春期的兒子嘴裡時刻掛著鄰家哥哥“蘭燁”這件事的異常。
如果不是高二那年許邈的好哥們兼同桌周樂樂被隔壁班的女生告白,許邈自己可能也會這樣稀裡糊塗地過上好幾年才發現自己的心意。
本來那是一個很普通的晚自習,許邈和好兄弟周樂樂和以前一樣單純地掐著時間在狂寫今天老師們佈置的作業。在許邈寫完數學作業之後,周樂樂把頭從許邈的肩膀上探出來,看了一眼許邈的書麵,一秒鐘就愉快地斷定了他自己不可能會寫今天的數學作業。
許邈樂得一巴掌拍上了周樂樂大腿,清脆的聲音把坐在講台上的紀律委員嚇了一跳。
感覺到紀律委員故作冷厲的視線,許邈壓低了聲音:“不要隨意拋棄自己和數學的羈絆啊!!”
周樂樂指了指頭上被他自己撓得像是被屁崩了一樣的頭發,言簡意賅:“我和數學有個幾把羈絆。”
紀律委員清了一下不存在的痰。
周樂樂聽見紀律委員這個動靜,心領神會地閉上了嘴,轉頭看見自己好哥們憋不住的笑,抽了口不存在的煙,舉手跟紀律委員表示:“我要去上廁所。”
紀律委員掃了他一眼,微微頷首。
周樂樂光速逃出,在從許邈椅子後麵擠出去的時候還被許邈壞心眼地擠了一下,差點撞翻後桌女生的桌子。
後桌的女生氣得拿圓規戳了一下週樂樂溢位到她桌麵的屁股。
周樂樂不樂,連滾帶爬地逃出桌椅之間。
紀律委員目光如炬,周樂樂隻能瞪許邈一眼,裝作無事發生地離開教室。
周樂樂一走,沒人和他嘻嘻哈哈,許邈隻能接著低頭寫他的作業,卻不想這一寫就直接寫到了第一節自習課下課。
下課鈴一響,教室裡就充滿了高中生會發出來的各種各樣的詭異聲音。紀律委員從講台上下來,伸著懶腰走到許邈前麵,反坐在椅子上,兩手一伸就是要作業抄:“我們樂樂掉茅坑裡了?咋一去不複返。”
許邈把作業遞給他:“說不定是痔瘡。”
紀律委員抹著不存在的淚:“雷姆了。”
許邈懶得噴:“少看動漫。”
紀律委員振振有詞:“你懂動漫嗎就讓我少看?動漫它是一種——”
話還沒說完,剛被兩個人大肆編排了的周樂樂就紅著張臉跑進了教室。
紀律委員這下想不起來自己原本要說什麼了:“臉咋紅成這樣,被誰抽了嗎?”
他聲音太小,周樂樂沒聽見,進了教室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許邈旁邊,兩腿一軟就直接跪了下去,還把手上捏著的紙使勁往許邈手心塞:“快快,好哥們你語文好幫我閱讀一下”
紀律委員被這一言不合就下跪的陣仗嚇一跳,伸手就要拉周樂樂起來:“我去,你咋了,真被人抽了?還抽傻了?”
他用手肘給了他還在寫作業,沒理他們的同桌一下:“快來扶扶我們的好大兒。”
學霸同桌掃了周樂樂一眼,不感興趣地繼續低頭寫作業。
周樂樂扒著許邈的腿死活不起來:“先彆說這個了!親哥,你快給我看看!”
紀律委員也跟著憂心忡忡:“孩子他大伯你快看看,這孩子這是怎麼了。”
許邈被扒著腿,笑了一會兒纔開啟周樂樂塞進他手裡的紙張:“我看看呢。”
紀律委員隔著桌子把腦袋探出來:“我也看看呢。”
兩人睜大了了眼睛。
許邈:“不對。”
紀律委員點頭,半響之後又搖頭,搖完頭又反應過來不對,又點頭。
動靜太大,專心寫題的學霸也忍不住了,轉過來問:“怎麼了?”
許邈把手上的紙遞給學霸:“你看。”
學霸接過來,那是一張被整齊對折過後的信紙,右下角有一個字跡清秀的署名,視力良好的學霸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無比熟悉的署名。
那是隔壁班的一個溫柔的女孩子,周樂樂悄悄但是根本藏不住的暗戀物件。
紙上麵,除了署名,隻有一句話。
——你喜歡我吧?
紀律委員撓頭:“我寧可這是彆的年紀的不良少年給我兄弟的戰書,說要把我的好兄弟樂樂往死裡打。”
許邈吐槽:“是你想把他往死裡打吧。”
學霸看完就把紙放回了許邈桌麵上,什麼也沒說。
“所以你半節課沒回來就隻收了個紙條?”許邈懷疑,“這麼長的時間。”
周樂樂支支吾吾:“不是我上廁所,出來的時候看見了她讓我等一下,然後把這個紙給我了讓我看完了考慮下要不要和她談戀愛”
周樂樂聲音越來越小:“我有點太激動了,去操場跑了兩圈。”
紀律委員吐槽:“體育課沒見你勇跑八百米。”
學霸似乎是覺得無語,翻了個白眼。
許邈看向紀律委員:“記他曠課。”
紀律委員笑得差點從椅子摔到地上。
最後還是學霸問出了關鍵問題:“所以你要怎麼回答她?答應嗎?”
周樂樂跑了兩圈,又被好朋友們插科打諢了好一會兒,現在是真的冷靜了,低著頭,悶聲悶氣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紀律委員恨鐵不成鋼:“這種時候了!難得這輩子被你遇上一次喜歡的人跟你告白的橋段!還是個女孩子!你怎麼忍心拒絕!”
周樂樂隻是說:“我不知道”
紀律委員想不通到底有什麼可回答不知道的,急得抓耳撓腮。
許邈倒是覺得他好像知道周樂樂在猶豫什麼,拍了拍紀律委員,讓他不要急。
學霸看著周樂樂,歎了口氣:“你成績太差了而且太幼稚了。”
紀律委員不明白學霸咋突然說這個:“哥們你要這麼說話的話我就要覺得我也有點被傷害到了。”
許邈讓紀律委員稍安勿躁。
“不,我的意思是,”學霸慢慢地開口,“既然互相喜歡,那就不可能是玩而已。我也在學生會,認識這個女孩子。她的成績很好,學習和人生的目標很清晰。如果說——先不說什麼家庭背景三觀之類的以後再說的理由——周樂樂考不上大學呢?如果周樂樂不能和她在一個層次的學校呢?如果不是同校呢?如果異地呢?又或者再近一點,因為周樂樂的不成熟而讓女孩子影響她現在的學習和生活呢?”
“因為喜歡,才更要去考慮這些事情。”學霸道。
周樂樂低著頭沒說話,但是顯然這也是他冷靜下來之後猶豫的地方。
紀律委員這下無話可說了,不忍心看著兄弟難過,但又覺得學霸說得沒錯,隻能把目光投向許邈,指望在座的另一個高智商說點好話。
許邈拍了拍還抓著他腿的周樂樂的狗頭。
“我隻是覺得,不要輕易錯過。”
學霸看向許邈:“對方不一定能夠承擔得起這種‘不錯過’的後果。”
“如果都不去嘗試,那怎麼知道承擔不起,”許邈反駁,“你也說了,那是一個目標清晰的女孩子,你憑什麼小看她主動告白的勇氣和決心?”
紀律委員看了一眼許邈,又看了一眼學霸。
“正因為她有這份勇氣和決心,才更不應該讓這些被現實消磨掉,”學霸語氣很平靜,“更何況愛情是一種非常難以理解的情感,它會讓人越來越成為情緒的奴隸。”
紀律委員看了眼沒主見的周樂樂,下意識地附和:“額話也沒錯”
“明明沒有開始,為什麼要去否認?”許邈不解。
紀律委員又開始左右搖擺:“額倒也是”
“因為年紀太小,而且彼此之間的關係除了‘同學’之外就不再有其他,”學霸扶了下眼鏡,“他們不是你和你哥。雙方在都不成熟的年紀如何要去互相包容?除了‘喜歡’彆無其他的關係又能夠在磨閤中走得了多久?”
紀律委員這下頭發要撓成周樂樂同款了。
周樂樂擡起了頭:“算了,我再想想吧。謝了哥們兒們。”
眼看著上課的時間快到了,其他同學都快回了座位,紀律委員又要回到講台上,聽見沉默下來的許邈突然問了一句:“什麼叫我和我哥?”
學霸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解釋道:“當然我沒有彆的意思。一時失語,如果冒犯到了很不好意思。如果介意的話我能做到守口如瓶。”
“不,”許邈不知道學霸冒犯了什麼,疑惑地問到,“為什麼要拿我和我哥做例子?”
這下不止是學霸,就連站起來的紀律委員都詫異了。
他猶猶豫豫:“因為你們是額不是嗎?”
許邈不解:“什麼意思?”
兩人對視一眼,眼看著上課鈴要打響了,紀律委員才一邊看著許邈臉上不加掩飾的忙讓,一邊小心翼翼地說:
“我們以為”
“你們是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