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燈寶抄 第五章 偃師傳說
按照蛇妖所說，長安城內的妖靈應當聽到帝王之令後紛紛離開，怎麼非但沒有離開還在凡人麵前現身？
一個個問題像是藤蔓一般將封玥緊緊纏住。
將坊市一一巡遍後封玥落地。
但甫一落地便有人自身後向她襲來。
封玥反手以天魁劍抵擋，耳邊隻聽得一聲爭鳴劃破寂靜的夜色。
一瞬間，她已一個鷂子翻身狠狠往後一踢後與來人分開了一段距離。
不。
腳感不對。
腳踢去不是人該有的柔軟，而是硬如鋼鐵。
封玥手捏成訣，目光警惕的看著對麵的人。
他著一身玄墨的衣，戴著鬥笠，鬥笠往下壓使得她看不清楚他的臉。
是妖靈？
不對。
她的符纂沒有絲毫的異動。
眼前的人沒有半分妖靈的氣息。
那他為何要偷襲她？
“你是誰？為何對我出手？”
封玥手放在了天魁劍的劍柄上，聲音冷厲低沉。
“奉主人命，拿回神木。”
對麵的人回答，聽來並無不妥封玥卻莫名覺得生硬。
對麵的人，像是被人操縱的傀儡。
“神木？”
方纔那一絲令她覺得怪異的感覺被“神木”打斷。
“逍遙兒，昨日不是叫你收拾收拾行囊嗎？我的銀山神木還沒雕完呢，你給我放哪兒了？”
“在箱子裡，主人。”
主仆的對話回蕩在封玥的腦海中。
是雕刻銀山神木的人！
也是她現在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
她偷占了他的神木，總歸是她理虧。
但當時情況緊急，若她不依附神木就一定會死。
但，此時被人家找上門來……
“你家主人是誰？銀山神木我已取用，煩請代我向你家主人致歉，令外，我願意出錢買下神木，抑或是你家主人若是遇上什麼難題，我可以儘我所能相助。”
“主人，要神木。”
對麵的人近乎機械的重複著。
“哎，你這人……”
封玥話音未落那人已經襲來。
“帶走神木，複命。”
那人招招都衝著封玥的命門而來。
封玥與其交手兩招很快發現，此人不對。
招式精妙，劍招狠辣是個武道高手，但他出劍的姿勢極為刁鑽，甚至有些角度不像是人能使出來的劍招！
不是妖靈，也不似人……
封玥心中一緊，難道也是如同《山海經》一般突然現世的上古異類？
那他的主人也和那少年一樣？
不管了，她一定不能敗在他手中，最好將他留下來問清楚。
除非他是一截木頭，否則她的真言符一定能問出她想要的答案！
淩空烈火符一出，那人明顯腳步一頓的遲疑了。
怕火？
封玥心中一喜，打算加大火力的時候她忘了自己現在也是木頭的身子。
“靈台借道，幽冥紅蓮業火！”
火勢驟然變大，她的帷帽瞬間化為灰燼。
灼熱的氣息撲麵而來，封玥感覺到灼痛的瞬間猛然想起來自己的處境。
“壞了！”
她禁不住燒！
但已經晚了。
紅蓮業火本就是幽冥神火，哪怕隻是被灼，她也有了皮裂之感。
對麵的人比她更慘，被紅蓮業火瞬間焚燒成灰燼。
火光之中封玥看到了他的原本麵貌。
一個精妙的木偶傀儡！
跟她交手數十招的竟然是個木頭做的傀儡？
她自詡劍道符纂都不弱於當世九成九的人，這個傀儡人偶竟然能和她對戰這麼久，那製作它的人該是何等的功力？
人偶被燒毀時忽然一個小鐵球落地張開為蓮瓣，蓮蕊的位置出現一個小小的水鏡。
“不好，被看到了。”
封玥下意識抬手毀去水鏡。
毀完了她又懊惱，她剛才明明可以和人偶的主人說清楚的。
現在隻怕是對方已經將她當作是個凶惡的竊賊了！
堂堂獵妖司的司主，怎麼走到這個地步了？
月已是下弦月，封玥在瘸腿的書桌上翻閱古籍。
燭台中燃燒的不是尋常的蠟燭而是烈火符纂，隻是火光比平時溫柔了許多，跳躍的模樣分明像是小人兒。
“找到了！”
封玥一喜。
她已經足足找了一個時辰了，終於找到了關於傀儡師的記載。
“世有傀儡師，可以製傀儡，以假亂真。但傀儡師之上還有……偃師。偃師以人偶通鬼神之術，其製作的人偶精妙絕倫，可比撒豆成兵之術。偃師千萬人中可出一人，習成偃師之術後變化莫測，神鬼莫辨。”
封玥感慨，“原來他是偃師。”
忽然眼前一片漆黑。
封玥幽幽歎息。
她沒有五官也就是沒有眼睛，從依附人偶死而複生之後便一直依靠心鏡的力量視物。
回來之後又一直費心力的翻閱古籍，心鏡終是累了。
她虛虛抬手，燭台上的符纂瞬間熄滅乖巧的回到她腰間的百寶囊中。
“若是古籍記載無誤和一個偃師結仇可不是件好事。”
封玥身子一軟，人軟軟的靠在椅上。
這句身體雖然比她原來的肉體強悍，靈氣充沛，但沒有五官，她不能一直用心鏡視物吧？
傀儡師的禁製她應當是解不開的……
封玥若是現在有眉毛，肯定已經皺在了一起。
先歇會兒吧。
她已經累極了。
封玥很快進入深眠。
夢裡，她再次看到了燭龍。
他睜眼怒目罵她竊他的控時之術，說她本為凡人卻竊神木，偷學神術，罪不可赦，應當天誅地滅！
封玥握著天魁劍，氣勢絲毫不讓道：“你吃了我的心還有臉說我偷學神術？上古神靈就能如此不講道理？你把我的心還給我！”
憤怒使她周身法力暴漲，她手持天魁劍，符纂護持著周身朝燭龍襲去。
但很快，一滴血擋在她麵前。
那是一滴紅色與淡金色交織在一起的血。
“神血……”
封玥愣住。
她伸出手觸碰血液，眼前猛地出現一個畫麵。
燭龍穿透她心臟的時候身上有皸裂的痕跡，這滴血液便是從他身上流出的。
“燭龍神血……”
封玥猛地從睡夢中醒來。
周遭的幻境映入她的腦海。
心鏡已經能再次使用了。
於是封司主一醒來就看到了懸浮在自己麵前一滴屬於燭龍的神血。
這就是她臨死時能不斷重複生死的原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