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燈寶抄 第四十七章 主客之分
晏九山聞弦知意，異獸中有些肉吃了可以長生，有的可以去病痛……女帝已經衰老了，《山海經》異獸現世，在她眼裡，或許不是災難浩劫，而是契機。
“微臣隻精通偃師、機關術，對於法術所知甚少，但陛下所言恐世上能做到的怕是隻有九天之上的仙人了。”
“你不知，封玥或許知曉。”
女帝擺手，“你會照看封玥，等她醒來讓她入宮一趟。”
“陛下，異獸已經逃離長安，四散不知何處……”
晏九山試圖勸說女帝打消這個可能會折騰掉許多人命的念頭。
“那就去找。”
女帝笑，眼中卻沒有半分笑意。
“獵妖司的人，也很久沒有出過長安了。”
人一旦生出執念旁人便是多說無益。
晏九山行了禮告退。
陸深等在宮殿外。
見晏九山出來，陸深緊忙跨步上前，“晏兄，封司主傷勢如何？”
晏九山略一思忖，“傷勢較重，大約一段時間無法挪動。”
陸深眉頭緊皺，“我……我想去探望封司主。”
“過兩日吧。”
晏九山淡淡收回視線，“今夜天色已晚，且封玥現在傷勢重恐無精力見客。”
輕輕巧巧一句話，將陸深劃分為了客人，他和封玥纔是自己人。
陸深似乎感覺到晏九山若有若無的敵意，他不自然的看了一眼晏九山。
但後者已經抬腳越過他走了。
“我得回去照顧她，便先走一步了，少府。”
晏九山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陸深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他好像已經錯過了很好的時機。
月下長安萬家燈火長明，和他剛到長安時一模一樣，但心中又分明覺得有些不一樣了。
幽幽宮門，隻餘下一聲喟歎。
晏九山沒有直接回獵妖司，他去了平康坊。
封玥的燈籠還懸在虛空之中，裡麵的百姓皆在昏睡。
地麵屋舍一片狼藉。
虎蛟的鮮血氣息猶在，在這裡生活的人會在一段時間裡經常生病，體弱。
“無大礙。”
晏九山虛虛一抬手，燈籠飛向他掌心。
晏九山撕下上麵的符纂，將人放出來便瀟瀟灑灑的走了。
他沒有封玥的複原符纂可以將這一片狼藉恢複原狀，隻能做到這裡。
至於修繕屋舍，那是官府的事。
……
獵妖司。
晏九山心中著急，沒有拐彎兒走正門而是用了封玥教的穿牆術，穿過幾道牆就到封玥的房間裡了。
逍遙兒正經危坐的守在屋子裡，手裡拿著個木盒，七盞七星引魂燈點得亮亮的。
小妖靈們一字排開坐在床沿兒上，眼也不眨的看著封玥。
“主人。”
逍遙兒起身回稟，“封司主魂魄穩穩當當的在體內，並無問題。”
晏九山頷首。
“神木的木屑已經找出來了。”
逍遙兒將手中的木盒放在床邊。
小妖靈們見到晏九山，機靈的成一串兒讓開位置給晏九山，甚至還有幾個妖靈抬起茶盞送到晏九山手裡的。
“先不喝，你們封司主的身體壞了不少，要給她修補修補。”
逍遙兒聞言強壯的手臂搭在床沿上，小妖靈們像一串乖娃娃一般整齊的跳上它的手臂。
逍遙兒就此張著手臂將小妖靈們帶走了，還將房門帶上了。
門口，戰傀一字排開，就連屋頂都有戰鬥傀守著。
逍遙兒卻還是不放心的站在門口等候。
晏九山做傀儡素來精細，銀山神木更是難得的細細雕琢了三年。
當晚在獵妖司給封玥雕琢身體的時候還給她特意做了一層淺淺的血曾，使她更像人。
但沒想到，一天晚上血全部流乾了。
上次為了救她，他以血沁入她眉心，自此有了神魂羈絆。
她重傷，他也會受到傷害。
晏九山撫上心口，深覺這或許是命數。
“封司主，今後還請為了在下的性命珍重自己的性命，否則，我怕是活不到你尋到神山找神木了。”
晏九山坐下，開啟盒子，取出裡麵的木屑。
可到瞭解開封玥衣衫的時候，從前修補人偶做過很多次的事卻頓住了。
大概是因為從前沒有做過姑娘人偶吧。
人偶的身體裡是真正的人魂魄。
因為，她是封玥。
最後一個理由從腦海中冒出來的時候晏九山被自己嚇了一跳。
珍貴的木屑從手中灑落，指縫中飄揚而下像是九天流落的星子又似亂了的心絃。
“這是為你治傷，我並無冒犯之意。”
晏九山對封玥解釋，可到底是隨手取下封玥的發帶蒙上了雙眼。
憑著對封玥身體的熟悉，晏九山很快將封玥的傷口治好。
但他沒想到七星引魂燈對封玥的效果那麼好，他還沒來得及給封玥穿上衣裳她就醒了。
沒有穿衣物，身上的涼意令封玥瞬間睜眼。
之後她便看到了晏九山。
窗戶沒有關得太嚴，青色的發帶被吹得微微飄浮，甚至尾端輕輕拂過她的臉。
晏九山不知她醒了，還在儘量用自己學的術法幫她穿衣裳，奈何不知道是心亂還是學得不夠好，穿得頗為艱難。
封玥伸手自己穿，手剛碰到衣裳，晏九山便感知到了。
他的耳朵尖兒泛起可疑的紅，素來厲害的唇舌竟然一時吐不出半個字音。
身後是悉悉索索穿衣服的聲音，衣料摩擦貼上滑嫩的肌膚，場麵是無需想象的香豔。
“你……”
身後傳來女聲。
“我……”
晏九山立刻身子繃直，結結巴巴開口解釋，“我給你治傷……”
“我知道。”
晏九山心中猛地一鬆。
活了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這麼在意過自己的名聲，以及在旁人眼中對他的看法。
“你還打算在我床畔坐多久？”
封玥第一次見晏九山木楞楞，開口便認不出笑。
聽出話中的笑意，晏九山像是屁股被燙了一般猛地起身竄到桌前。
封玥看著屋中的人，身著玄紫的衣衫，衣上是用金線繡的繁複牡丹。
這不是晏九山素日會穿的衣裳。
她略一回憶便想起晏九山的衣物被人麵鴞燒掉了大半，她給他拍火的時候還觸碰到了他胸前的肌膚……
這下臉紅的是封玥了。
但此時晏九山蒙著眼睛，她不會被發現。
封玥摸著臉，等感覺臉沒那麼紅的時候才似笑非笑問，“你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