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燈寶抄 第兩百零二章 大雪覆野
“對。”
封玥接話，“你所看到的接觸的妖靈世界與我們的不同，段清宣，危險時刻，自行保命。”
“我既入獵妖司，生是封司主的人，死是獵妖司的魂！”
段清宣朗聲承諾，“我絕不會背離獵妖司！”
“先起來吧。”
宋青翎笑，“小道長歡迎你加入獵妖司。”
段清宣起身，抱拳作揖，“段清宣見過師姐、師兄。”
葉棠與晏九山皆頷首。
“你的魂血自己收著。”
封玥揮手，魂血便到了段清宣麵前認主似的自動就要鑽入段清宣的眉心。
一隻手卻將它擋住。
段清宣將魂血送還到封玥手中。
“聽說獵妖司的獵妖師都會有一盞命魂燈可以看到獵妖師生死，我並非真正的獵妖師，現在也未曾真的拜入獵妖司門下，這一滴魂血就給司主看我生死吧。”
說著段清宣語調有些沉重，“我自小無父無母算是天生天養長大，一人獨行即便是死了也五人為我立墳塋，撒酒祭拜……若是我有朝一日身死……”段清宣拱手，“就勞煩封司主為我念一段往生經吧。”
聽段清宣說完之後四人的麵色都有些許鬆動。
原本隻是為了證明他忠心的魂血，現在反倒是成了他死後的囑托，這滴血變得沉重了。
封玥抬手將魂血收入掌心。
“先離開這裡吧。”
封玥辨了個方向帶著眾人順利到了一座小城。
小城名叫潯月城，雖然小卻有長江自城門口而過。
幾人入城的時候正下著小雪，長江兩岸蘆葦上積了一層薄雪似蘆花在冬日盛放，加之兩岸綿延的青山，倒是生出幾分詩意。
段清宣走在最前麵尋了個小客棧，向掌櫃要了一鍋羊肉湯。
封玥一行四人到的時候羊肉湯已經上桌了。
雪覆於野時用上一鍋暖呼呼的羊肉湯便已是人間美事。
段清宣又讓掌櫃的溫上一壺酒。
烈酒入喉，雖不如宋青翎的酒滋味好，卻也彆是一番人間滋味。
一頓晚膳誰也沒有提及即將會麵臨的事，反而是談起了一些趣事。
晏九山說自己曾經做人偶的趣事，他學藝不精時做的人偶有些時候會下山去做一些壞事，那些村民找上山就會把他師父一頓罵，師傅除了忍下之外彆無他法，畢竟他是他的徒弟。
晏九山見此便更加的肆無忌憚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偶，師傅逐漸忍無可忍就把他關在後山的小院兒裡讓他不許出山門半步。
“然後呢？”
封玥好奇，“你就真的沒有再出山門半步？”
在她的印象中晏九山可不是那麼聽話的人。
晏九山笑著為她夾了一塊羊排骨，“我不可出山門，但我做的傀儡可以。”
滿桌人皆笑起來。
“晏師兄沒想到你如今看著如此持重原來也是個頑皮的性子！”
段清宣樂不可支的手拍桌。
“誰無少年時。”
晏九山笑著自飲了一杯酒。
宋青翎接過話頭講起了他賣酒走南闖北那些年遇上的事。
癡心人日日買他一杯酒隻為了見已死去的心上人，如此買了不過一個月，他的心上人便再也見不到了。
“為何？難道宋公子的酒用多了就無用了？”
宋青翎哂笑，“那姑娘瀟瀟灑灑成親去了，心裡又如何會記掛著還在陽間的戀人？”
語畢，桌上人沉默片刻。
“幽冥地府的鬼魂多如過江之鯽，投胎轉世的機會來之不易。”
葉棠沉默良久開口，十分中肯道：“她隻是抓住了投胎之機。”
“是啊，不過是個人選擇罷了。隻是那個癡心人第二日便懸梁自儘了，可惜近日投胎的名冊上沒有他，最後進了枉死城，據說現在在枉死城裡做了乞丐……也是令人十分唏噓了。”
宋青翎感慨著將杯中酒飲儘。
“癡心人難遇癡心。”
段清宣也十分感慨。
但他畢竟年少，又不曾識什麼情愛的滋味，不過一會兒便將這份唏噓放下轉而追著宋青翎問，“宋公子，還有故事嗎？”
“有啊，我遇上的故事能寫滿好幾本魚鱗冊了。”
宋青翎略微想了想又講了幾個離奇的故事，其離奇和誌怪程度不輸話本子。
一頓晚膳眾人吃完之後都很晚了。
南國的雪來得不容易。
但此時街巷裡都很熱哄。
見封玥好奇往街上張望，晏九山在她身後柔聲提醒道：“臨近新年了。”
又是一年快過去了。
獵妖司衙門後院的海棠花，快要開了。
原本並未浮出的思念此時從水底浮出之後直直的往人最薄弱的心神裡鑽。
封玥迫切的想要回到長安，好好看著盛世大唐的繁華。
如果能儘快抓住書靈讓《山海經》回歸原本的模樣就好了……那樣或許黃姖前輩口中所說的滅世大妖就不會出現了。
屋簷上落了雪，金黃色的新稻草染上一層素色倒是顯得今歲的秋收十分豐實。
這樣的人間，纔好。
“明日一早，我們去找書靈。”
封玥聲音堅定，“這一次，絕不許他逃脫。”
段清宣笑著跑出門，雪地上留下他的一串腳印。
“司主，雪下大了，快出來玩！”
段清宣大喊。
“長安的雪更大。”
“那雪後的長安是不是像是天上宮闕？”
段清宣的眼睛發亮，像是幾歲的孩童。
“是啊，長安……”
封玥看向長安的方向，輕聲道：“恍若琉璃做成的仙闕。”
是無數人魂牽夢縈的地方。
“明年你也能看到長安的雪了。”
晏九山站在風口上為封玥擋風同段清宣說。
段清宣站在雪地裡笑起來。
封玥收回視線的時候，視線從晏九山和段清宣身上掃過。
彼時的封玥不知道，有些深意早已埋下。
這一夜是這個南方小城十年難得一遇的大雪。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第二日客棧的掌櫃早早的起身帶著夥計在門口掃雪。
屋簷下也難得得垂下來一些冰淩，恍若百琉璃十分漂亮。
封玥一行人結賬離開時掌櫃還提醒他們小心雪天路滑。
這次尋妖靈盤找不到書靈的蹤跡，封玥要靠著魂魄的感應找尋書靈。
宋青翎稱封玥現在是人形尋妖靈盤。
葉棠看了宋青翎一眼，宋青翎立刻捂住嘴，心虛的雙眼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