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燈寶抄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家夫人
封玥說笑沒收住聲。
這句話叫做坑蒙拐騙生意的小妖靈聽見了，客人也走了。
它雙手叉腰，怒氣衝衝瞪著封玥：“你壞我生意！說，是不是郭元寶派你來壞我名聲的？”
封玥：……
“我不認識郭元寶，你大概是誤會了。”
封玥聳聳肩，“我隻是說出我的見解。”
她壓低聲音說，“你本來就是坑蒙拐騙啊。”
這種既裝模做樣壓低聲音卻又沒有全壓的聲音最讓人討厭了。
小妖被氣得頭發都豎起來了。
圍觀的妖靈越來越多了。
逍遙氣得指著封玥道：“看，這就是郭元寶在人間學來的惡毒的商戰！我們純潔的妖界都被玷汙了！”
封玥：……
她沒忍住又笑了。
從始至終晏九山都溫柔又寵溺的看著她，彷彿他很喜歡封玥現在的模樣。
“你你你你，你還笑！”
小妖被氣得結巴，在圍觀的妖靈的指指點點下，它擼起袖子朝封玥走來。
麵前突然出現一大塊靈氣濃鬱的星月石。
“我家夫人甚少出來遊玩，還請掌櫃的勿要見怪，這個，就當作是我向掌櫃的賠禮了。”
小妖被星月石吸引了視線。
它用了兩隻手才穩穩的抱住星月石。
“……好了，那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了。你們走吧……”
小妖靈抱著星月石還沒回過神一樣轉身回到攤位前。
“虛靈族壽元極少，今夜壞了它的生意它怕是要扼腕歎息好幾天，壽命短就不讓它浪費光陰了。”
晏九山溫和解釋。
封玥莞爾。
兩人一起將妖族的集市走遍了。
封玥並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但架不住集市實在太熱鬨了。
她還是選了幾樣小東西。
一個小小珠釵就要耗費幾代妖靈壽命才能做成。
一壇小小的酒竟是五十代之前的妖釀成的。
逛完集市之後封玥與晏九山坐在神樹上看向虛靈妖族。
燈火璀璨恍若仙人隨手灑下的一把琉璃。
晏九山伸手觸控著神樹軀乾給神樹輸送生命力。
封玥則小口小口的喝著酒。
“雖隻有月餘壽命，卻依然活得生命力極旺盛。”
“這也正是我答應公主請求的緣由。”
晏九山身上在泛著綿白的光。
整顆風雨棠被他的白光籠罩。
妖靈界每隻妖都極力想要的魂力就這樣給了一顆不起眼的連花都算不上的雜草。
“我們自出長安以來，遇見了為了自己一己私慾而吃太歲、獻祭自己骨肉的自私自利的人，他們或是想要長生，或是想要自己家族永遠昌盛。這樣的人，無論最後是否得償所願都最是無趣。”
他迢迢目光看向妖市，“倒不如，活一日便暢快、順心的過一日，即便是壽命不過月餘也是不枉此生。”
封玥一瞬恍惚。
一路走來其實她都沒忘記《河圖洛書》中預言她會死在某片海域之中。
越是走下去，心中的恐懼便是越是深。
哪怕今晚應允晏九山，她也是未曾放下心中擔憂。
可此時聽到晏九山這樣說，她心中一直積攢的不安、焦灼逐漸煙消雲散。
她這一生，其實已是少有的精彩。
即便是停下來，也是天命不可改。
她如今是為天下人而戰，能成便是最好，若是不成，她也無愧天下無愧自己此生。
封玥心中瞬間豁達。
唇畔浮起一朵溫柔的笑意，“晏九山，這一壺酒，敬天地浩大，山河月明。”
天地浩大，山河月明，人不過蜉蝣一粟，一生不過轉瞬明滅。
晏九山雖不知封玥為何突然這麼說，但他觀她的模樣似乎是想通了於她而言很重要的事。
他不能喝酒，但也做出了與她同樣的姿勢。
“敬此夜妖市燈火，敬……封司主。”
她的名字他輕聲呢喃，似乎是他藏於心中的情話。
他的……封司主。
“乾！”
封玥笑著喝了一大口酒。
“此情此夜此景，當浮一大白！”
封玥說著又喝了一大口酒。
她喝得多了，晏九山怕她掉下去摔疼了便將自己的手撐在後麵。
封玥的頭逐漸靠在晏九山的肩上。
“虛靈族雖然法力低微，壽命極短，但卻有一個好處。這三界之中再也沒有如它們一般沒有任何氣息的妖靈。因此我的命魂在此處才沒有被其他妖靈發現、追殺。”
“每一個族群能活下來都有它們的特彆之處。”
封玥已經有些醉了。
她靠在晏九山的肩上，醉語呢喃，“晏九山，我要與你一起再見這世上許多奇特的妖靈，踏遍九州，行舟過湖泊四海……”
“人啊。”
晏九山給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清醒的時候總是有些話是羞於啟齒的，醉了反倒是能說出口了。”
“睡吧，封司主，妖界的日出，也是很美的。”
他為她攏了攏衣衫，“我與你，靜待妖界日出。”
燈火映照著他們的正麵，從後麵看相依偎十分親昵。
好似做出的皮影戀人，從臨世就在一起。
封玥與晏九山等到風雨棠重新煥發生機才向公主辭行。
不過兩日的功夫公主的容貌已經有了變化。
公主說了一些感謝之言，最後給了他們兩朵風雨棠的花。
“這上麵有我們虛靈族遮掩氣息的法術，在為難關頭捏碎神花即可發揮作用。”
公主靦腆一笑，“希望二位永遠都不要用上這兩朵花。”
她帶著美好的祈願道：“平安健康、長命百歲。”
長命百歲。
對於壽命隻有月餘的虛靈族來說是奢望。
天道賦予它們平安過活的能力，便抹弱了它們的壽元。
有時候，天道又是十分的公平。
兩人自風雨棠的位置離開。
一落地，法術解開封玥又恢複正常大小。
“終於回來了。”
葉棠看見封玥鬆了口氣。
“讓師姐擔心了。”
封玥略有些愧疚，“晏九山報答救命之恩需要多留兩日。”
葉棠掃了一眼晏九山，“魂魄離體已經四日，快些回去吧，不然幽冥的無常使可要找上門來了。”
葉棠將晏九山的肉身放出來。
“不用選地方了，就在此處。”
封玥說著捏訣使了個障眼法隱去她們的身形。
師姐妹兩人就地佈下陣法幫晏九山的魂魄回到軀殼裡麵。
一個時辰後，晏九山死而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