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燈寶抄 第一百四十六章 是他的小姑娘
姑娘聽見腳步聲緩緩抬眼看向雲澤。
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清澈的河流清晰的倒映出他的模樣。
這樣安寧的目光下，雲澤的心忽然靜了下來。
“小哥哥，你讓我等了好久，但是沒關係，我知道小哥哥會來，所以等待的時間也不會覺得難熬。”
她笑著起身，腰上的環佩互相一碰發出輕微的“叮當”聲。
“你在找我對嗎？”
她笑，“青歲終於等到小哥哥了。”
他要找的小姑娘出現在他麵前，笑著同他說，她一直在等他。
這十年她或許來了這個地方很多次，但都沒等到他。
相逢本應是喜悅的，但雲澤笑不出來。
因為站在他麵前的不止是青歲，更是剛出生便被送出王都連個名字都沒有的公主。
他迎的公主坐在小姑娘當年陪他聽雨的位置笑望著他。
記憶一下被撞開，當年相處的點點滴滴從腦海中奔湧而出。
這不是雲澤想要的。
“你早就知道我是大祭司了。”
“星官來迎我的那日，我遠遠看到了你一眼，隻一眼我就認出你了，小哥哥，你還是和當年一樣好看，不過更加威嚴了。”
青歲笑著圍著他轉了個圈，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又高又好看，小哥哥這樣的人當大祭司天上的神靈一定會垂愛凡間生靈的。”
這樣天真的話闖入雲澤的耳中他嘲諷的笑出聲來。
若不是有前任大祭司的教導、感化，換做是從前的他，現在整個國家恐怕早已生靈塗炭了。
隻有雲澤知道，他一直被困在被南蠻軍屠村的那個晚上從未走出來。
他心中有憤怒、嗜血的火一直在灼燒。
“為什麼要答應去和親？”
雲澤側頭，目光寒冷盯著她，“你從前同我說過，你相信你的爹孃是愛著你的，但其實，你是麗妃所生。當年麗妃懷著雙生胎兒。最後分娩誕下一兒一女。當時麗妃極受寵愛，若是剩下皇子極有可能會被晉封為貴妃，皇子也會得陛下鐘愛。”
青歲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布滿緊張等待著雲澤告訴她嬰兒時期的事。
“但皇子死了，公主活了下來。”
“陛下問責太醫，太醫為保命說是你搶奪了皇子的性命，又說你是剋星。麗妃和陛下因此厭棄你，麗妃沉溺喪失榮華富貴夢時被宮妃篡奪將你送出王都實則是為了讓麗妃無所依仗。
但麗妃厭惡你，還是將你送走了。”
本該金尊玉貴的公主被送走之後成為奴仆，被她的子民叫著：賤奴。
“我……猜到了他們不喜歡我。”
青歲握著金色與硃砂色裁成的裙子。
“從星官找到我，告訴我我的身份我就知道他們很討厭我，不然公主是不會流落青陽城的。”
“那你為何還要答應去？”
現在她答應和親的訊息已經傳回了王都！
他即便是作為大祭司也無法改變已定的事實。
“那日你明明已經認出我了，為什麼不與我相認？若是……”
若是當日相認，他知道她是公主就不會讓她答應！
“小哥哥，青歲長在青陽城，雖然沒有過過錦衣玉食的日子，但也見過了百姓流離失所，戰亂人傷的場麵。我見過有人活活凍死、餓死在長街上，第二日被清掃街道的人抬走，也見過如同當年我們一樣小的孩子被驅逐、流浪、餓死……”
“青歲凡夫俗子，無力幫扶他們，如今能以一己之身守邊疆安寧，算是青歲之幸。”
雲澤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幾乎要被氣笑了，但他生氣時候的笑是冰冷的，眼神是可怖的。
但在他開口之前聽見青歲再次開口，語調溫柔問他，“我記得小哥哥當年在夢中囈語時說過一個村落的名字，後來我知道是一個邊疆小城。那是小哥哥的家鄉對不對？”
雲澤一愣，在姑娘清澈的眸光中下意識點頭。
故鄉……
他有多少年沒聽見這個詞了？
“小哥哥當年背井離鄉雙眼不能視物定然是遭逢巨變，吃了很多苦楚。如果我去了，如同小哥哥家鄉一樣的邊陲小城裡的人就不會如同小哥哥一樣痛苦了。”
“原本在見到小哥哥之前我還覺得遺憾，現在和小哥哥見了麵，說了話，我不覺得遺憾了。”
“你知道我會阻止你去和親？”
雲澤嗓音發啞。
他想過很多種和青歲相逢的畫，他們會說很多很多話，他會高興、激動甚至流淚。
但沒想到是這樣的場景。
相遇即離彆。
“大祭司能通神靈，但我知道不是那麼好當的。大哥哥才當大祭司不久，應該很辛苦。選公主和親，是……天子做的決定。”
話不過點到即止。
雲澤卻什麼都明白了。
他的青歲不想讓他為難。
她在顧全大局。
可大局什麼時候顧全過她？
“小哥哥，我們回去吧，彆讓星官等太久了。”
青歲笑著伸手牽雲澤的手。
手被柔軟卻粗糙的手包裹，刺得雲澤的心發痛。
“可我不想你去。”
雲澤反握住青歲的手。
她的個頭剛到他的肩，他側頭正好時她抬起瘦得隻有巴掌大的臉回望著他。
“青歲，十年前我就許過承諾讓你過富足的日子。我才找到你是不會讓你去南蠻和親的。”
“小哥哥……”
“現在不是十年前了。”
雲澤握緊了青歲的手跨出了十年前相識的地方。
此去，是王都。
到王都那日天子帶著後妃為公主設宴接風洗塵。
麗妃在十數年的時光裡早已失去了當初的美豔容貌，對於這個女兒也沒有幾分憐惜不過是粗略看過一眼便將目光凝在天子的身上。
青歲沉默的接受眾人的指指點點，挺直了脊背接受他們審視的目光。
史載：席間，天子為公主賜名：祥順。
大祭司姍姍來遲後直言：他已經為公主擬定了名為：青歲，並當眾卜卦，直言公主青歲命格奇特，為太薇守城之命，不可遠嫁南蠻。
天子大震。
接青歲公主回來是為遠嫁和親，如今人回來了大祭司卻說青歲公主不適合和親。
此事便隻能重新商議。
剩餘的公主便人人自危，甚至結成一條陣線欺辱剛回宮的青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