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燈寶抄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三段時空縫隙
下墜的失重感一直持續，彷彿縫隙裡麵是無儘洞。
忽然的葉棠猛地墜入水中。
冰冷的窒息感瞬間將她包裹、壓迫。
求生的本能讓她雙手不停抓握、劃動。
她不識水性。
胸腔幾乎被水壓碎。
葉棠逐漸陷入昏迷之際，水忽然撤去。
她一下失重，重重的摔在地麵。
這是葉棠最狼狽的時刻。
無能為力的無助感席捲著她的身軀、神智。
地麵似有積水，還有細密的雨砸在她身上。
“快走啊，祭司大人瘋了。他要毀了王都，他要殺儘天下人啊！”
“祭司怎麼會這樣？他不是要庇護我們嗎？”
“這樣的人是怎麼當的祭司？”
“快走啊！這天下要亂了！”
……
倉皇逃命的人不可避免的會踩到葉棠，葉棠強撐著站起來。
她憑借著聽力抓住了一個從她身邊跑過的人。
但她無法說話。
“你是瘋子嗎？放開我！”
葉棠隻能抓住另一個人，施展了傀儡術。
“現在是泰和幾年？”
那人急於逃命根本不想搭理葉棠，但奈何葉棠抓得太緊了。
這個看起來就不強壯的女子力氣大得出奇，雙手扣著他，他根本掙脫不了。
“什麼泰和？現在是歲寧十年。”
歲寧十年……
葉棠在心中低聲喃喃。
難道她和宋青翎掉落的那方空間隻是一段時光？這裡又是一段時光？
“你們口中的祭司，是誰？”
“當然是雲澤祭司了！”
那人提起雲澤言語中還是難掩的驕傲，隨後又是一歎，“可惜雲澤祭司已經瘋了……要不然，我們何至於此……”
“他……”
“快放開我！”
“祭司要將整個王都為祭了！我不想死啊！放開我！”
葉棠手上一鬆，那人便將葉棠狠狠一推。
葉棠將兩人都放開，他們沒有片刻停留便往城外疾奔。
人潮之中，葉棠被撞得左右虛晃。
祭司，雲澤。
以王都為祭。
字字句句都讓葉棠不得不猜測，祭司雲澤就是這方世界的創造者。
而他，是為了某位公主。
想到這一點葉棠不再猶豫，轉身逆著人潮朝王都的方向奔跑。
用儘她最快的速度趕往王都。
或許隻要與祭司雲澤見麵之後就能知道玥玥的下落，以及……宋青翎是否真的魂飛魄散了……
在這裡，祭司雲澤是創世者！
逆行的葉棠成了異類，被不少人撞擊、絆倒。
身體彷彿已經被她撐到了極限。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周遭突然安靜下來。
葉棠到了，王宮。
腳下是濕潤、粘膩的觸感。
是血。
祭司雲澤讓這裡血流成河。
她要快些。
葉棠將發簪化劍緊握在手。
而祭司宮內的祭壇上，皇族的鮮血注滿了整個陣盤。
陣法的虛空中躺著一個身著漂亮鳳凰紅衣裙的姑娘，她衣著華貴，閉著雙眼，神色安詳恍若在安睡。
一個黑色黑色衣袍的男子，滿頭青絲正在逐漸變成白發。
“以血親之血，吾身修為為祭，九天十地，搜魂聚靈！青歲，歸來！”
男子的頭發瞬間變得蒼白。
陣法啟動，這一方世間瞬間開始坍塌。
已經走到王宮中間的葉棠再次跟著崩塌的世界消失。
若是她眼睛能看到的話就能看到一個姑娘純白的魂魄正坐在高塔上，眸光平靜的看著下麵正在施展逆天搜尋之術的男子。
葉棠這次腳踏在厚實穩當的地麵上。
指尖是掠過的風，周遭萬籟俱靜。
一個又盲又啞的姑娘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慌從她強裝鎮定的心中攀爬而出，一點點生長……侵占她的心，吞噬她的神智。
不行，不能這樣。
她要活著離開，找到線索，找到破局之法，找到玥玥。
“南蠻軍殺入城了！”
長街另一頭傳來腳步聲。
驚慌逃跑、孩童的哭聲、戰馬的馬蹄聲、甲冑撞擊聲混雜成一團彙入葉棠的耳中。
她略思忖，逆著人潮走。
“軍隊怎麼都撤走了？我們怎麼啊？”
“天子不要我們了嗎？”
“小澤，你在哪裡？小澤！”
葉棠的腳步一頓。
小澤。
祭司雲澤。
葉棠循聲走向驚慌哭喊的婦人。
“娘，我在這裡。”
一道稚嫩的童音自從遠方傳來。
母子倆奔向彼此。
與此同時，馬蹄聲從身後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葉棠心中浮起不好的預感。
下一刻，一聲戰馬的嘶鳴響起後，一點重物墜的聲音在長街顯得尤為清晰。
頭顱墜地，落地的聲響會有些濕潤。
比如此刻。
“娘！”
稚嫩的童音撕心裂肺。
沉悶的倒地聲來自他母親的屍體。
葉棠站在沒動，如她所料，這方世界，很快崩塌了。
葉棠這次沒有落在水中也沒有墜在堅實的地麵。
她被人溫柔的接住了。
那人的懷抱，溫暖、輕柔，彷彿最柔軟金貴的錦緞。
葉棠聞見那人身上的香氣，眼眶一酸竟落下淚來。
“師姐。”
封玥聲音發顫，顯然在極力忍耐自己的情緒。
“我來了。”
晏九山見此場景轉過身彆過頭不去看。
葉棠身形狼狽，一看便在這裡麵吃了大苦頭。
封玥緊緊抱著葉棠，兩人皆都無聲的落淚。
……
兩柱香後封玥給葉棠沐浴更衣之後換了一身衣裳。
在給葉棠沐浴時封玥已經試過給葉棠運功療傷，但她的眼盲口啞卻似沒有絲毫效果。
“關鍵還是在祭司雲澤身上。”
晏九山猜測，“或許是師姐發現了什麼，他才刻意讓她在這裡目不能視，口不能言。”
聽到雲澤，葉棠忽然對著晏九山伸手。
素白的掌心除了因為練劍而留下的老繭之外還有一些小傷口。
“師姐有話想跟我們說，大概是想要借用你的共情之力。”
晏九山看了眼葉棠的掌心，對封玥使了個眼神。
封玥會意握住了葉棠的手，晏九山則握住了葉棠的手。
晏九山與封玥一起進入了葉棠想讓他們看到的那段記憶。
從被吸入水池一刹開始到宋青翎身死魂消，直至她孤身經曆了兩段虛無的時空。
封玥感知到了葉棠的全部情緒。
她的驚慌、難過、痛苦、茫然無助……這些情緒將她死死纏繞，令她心中無比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