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燈寶抄 第九十四章 她是他的執念，他是她的因果
園中原本的花草樹木忽的全部活了，一個個的悉數變成傀儡持劍衝入陣法中。
此陣法是將小修蛇的元神從公孫秉的身體裡剝離。
此時的小修蛇是極為痛苦的。
與此同時，年輕的公孫秉推開了塵封依舊的木門。
他在院中看到一把懸浮在虛空中，明月下的有九個豁口的殘劍。
當年她就是用這把劍，一路帶他從大漠踏入京城的繁華。
一把鐵劍，得殺多少人才砍出了九個豁口。
她與人爭多少次，才能留下他的性命。
她是他此生不願越過的情劫。
他是她的因果。
而現在，他從百年前而來，隻為保護自己的妻子——岑安。
虛空中執念所化的岑安出現身軀。
她臉上保留著他給她留下的傷痕。
“原來後來的我真該死，安安，”公孫秉雙眸含淚，眼神充斥著心疼，“對不起，讓你一個人，等了太久。”
“你……你是……”
岑安看著年輕的公孫秉蹙眉，想要認卻又不敢認。
“他是公孫秉，是你記憶中，還愛著你的公孫秉。”
封玥抬腳邁過門檻，對著岑安道：“他從百年前而來，岑安，公孫秉，從未負你。這一切，都是公孫家和修蛇所做的交易。”
封玥簡單同岑安說了公孫家每一任家主傳承的秘密。
身為執念所化，岑安的淚冰涼刺骨。
“我就知道你不會負我，她是騙我的。”
岑安從虛空緩緩走到公孫秉麵前，但還未出手觸碰公孫秉，她眼前的公孫秉便逐漸消散。
如同當年八十歲的公孫秉去見十五歲的公孫秉一樣。
“你怎麼了？”
岑安滿眼驚慌失措。
“我消失了，證明他快醒來了。安安，我們死後，你就自由了。”
公孫秉最後笑著道：“去見他，他已想唸了你近百年。”
公孫秉徹底消失在岑安麵前。
外麵法陣之中，小修蛇的元神即將與公孫秉的分離。
岑安奔向陣法。
“小心！”
封玥與葉棠急忙提醒，“你並無實體，陣法會傷害到你！”
然而相隔百年的愛人就在眼前，岑安並不會因此會受傷而停下腳步。
不管過去多久，她依然是百年前在沙漠中抱劍走向公孫秉的少女。
就在岑安將要接觸到陣法的時候，公孫秉忽然爆發出一聲慘叫後不顧魂魄被撕裂的一般的剝離痛苦，跑向岑安，將她攔在陣法之外。
公孫秉的本能是保護岑安。
失去了寄居的身體，小修蛇狂躁不安，在陣法和傀儡的攻擊下似瘋了一般的攻擊撕咬。
而這也恰恰證明，它已是強弩之末。
“安安。”
公孫秉頭發瞬間變得如同雪光一般瑩白，因吃食妖族血肉，吞吃妖族鮮血而保持的青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離他遠去。
“公孫秉，”岑安笑著，心疼的抬手撫上他的變得皺紋密佈的臉，“你怎麼忍心讓我等那麼多年？”
“這麼多年，你都不來看看我。”
一句句話入耳，公孫秉心如刀割。
“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與蛇妖，與公孫家的人周旋。
岑安擁住了公孫秉，儘量用平緩柔和的語調道：“我總會想起我們在那個小城的日子。”
公孫秉一瞬間被拉回那個小城的記憶，那個小城裡有著他們最美好的回憶，也藏著他最深的執念。
他曾說要高中狀元，為他的安安謀求誥命，一身尊榮。
渾濁的眼中流出兩行熱淚，“讓你等太久了。”
“我們回去，安安，”他伸手，回抱岑安，低聲而溫柔道：“我們一起回去。”
公孫秉說完身軀逐漸化為齏粉。
他太老了，失去修蛇的妖力，凡人的身軀根本承受不住百年時光的流逝。
公孫秉縱然有千言萬語想說，也敵不過無情的時光。
公孫秉消散之後修蛇被陣旗幟釘在地上，封玥用符纂將其收入百寶囊中。
岑安保持著懷抱公孫秉的姿勢。
她的身體也在逐漸消散。
她原本就是靠著執念支撐著身軀，現在心結已解，執念消散她自然會歸於天地。
“我雖死在他手上，但我一直不覺得殺我的人是我的夫君。百年沉夢，一朝夢醒，原來，”岑安看向懷中殘存的粉末，一滴寒淚落下，“什麼都沒變。”
隨著這句話說出，岑安消失在眾人麵前。
封玥撤去法陣，心頭的傷感之意卻久久不散。
“今夜的活兒還多呢。”
晏九山走到她身側，“封司主可莫要沉溺共情了。”
封玥撥出一口濁氣，對宋青翎道：“勞煩宋公子送我師姐回去休息，我與晏九山去收個尾便回來。”
宋青翎自然是滿口答應。
他一直關注著葉棠，擔心她身子撐不住。
葉棠自懷中拿出一顆舍利子。
“蓮花池地下有許多凡人和妖靈冤魂不散，用舍利子為他們帶路，不要身入黃泉。”
活人入黃泉，即便是獵妖師也會折損陽壽。
師姐總是會將自己最好的都給她。
封玥也不推辭，接過謝了葉棠便與晏九山離開。
蓮花池和仙人閣，封玥和晏九山用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將骸骨用法術化作池塘裡的細塵。
至於魂魄，她用舍利子開啟了黃泉道，滿懷怨唸的魂魄踏著舍利道入黃泉。
其中還有封玥放過虎妖的一縷殘魂，他握著妻子的手同封玥道謝。
封玥將小虎妖嬰靈放出，一家三口鄭重對封玥行了一利後消失在舍利道裡。
天色將明。
封玥從百寶囊中拿出一瓶丹藥，讓小紙人投放到城中的各個水井裡麵。
“公孫秉帶著一起吃食血肉的人已身中妖毒，這個丹藥可以化解妖毒，否則，要不了幾十年，這武陵城便會出現一些不人不妖的怪物。”
做完這些，封玥看向逐漸翻起魚肚白的天際。
此時，一片泛黃的樹葉自樹枝上墜落漂浮在水麵。
紅蓮一夜之間儘數凋零，池水也變得清澈。
“武陵城的秋天，真美。”
封玥感慨。
晏九山在她身側淡淡“嗯”了一聲，視線卻分明是落在她身上。
一隻傳音鳥飛來停在晏九山麵前。
“宴兄，紅蓮落儘後結出的蓮子是我釀酒極好的材料，勞煩替我收一收，改日必有重謝，宋青翎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