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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燈寶抄 第九十一章 刺客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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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休了她,重新為他尋一門親事。”

“如若她不走又當如何?”

梁氏淺笑,“老爺不如就殺了她,以絕後患。”

……

他們談論岑安生死的時候,公孫秉安靜的站著恍若一個傀儡。

搖晃不斷的燭光下,他的身後倒映著一條蛇影。

公孫秉這天晚上沒回院,岑安遣人找了幾次都沒找到人。

第二天一早有小廝來報說看到了老爺在書房。

岑安這才知道公孫秉已經繼承了公孫家家主的位置。

公孫秉在書房一直忙碌,岑安派人來請了幾次他都不理會。

最終岑安拖著虛弱的身體出現在門口。

心尖尖上的人昨日剛生產,此時尚且虛弱。

但公孫秉隻是冷眉冷眼道:“書房重地,其實後宅婦人可來的地方?還不快速速離去?”

岑安從未被公孫秉如此對待過,更不曾聽過他說過一句重話。

她晃了晃神,覺得眼神的人雖然是她的夫君,可除了容貌相同之外更像是一個陌生人。

“夫君。”

她輕聲問,“你怎麼了?”

孩子他整整一夜都沒抱回來,今日又對她冷漠冷言,但她依舊最關心的是他。

“我能怎麼?”

公孫秉神色冷淡,語調更冷,“你難道盼著我出什麼事?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妻子?依我看,你也不配當公孫家的主母。”

他抬眸,眼含譏誚,“不過是一個行走江湖的賞金獵人,結交的是三教九流,過的是風餐露宿的日子。胸無溝壑,腹無點墨。”

他似看不到岑安越來越白的臉,“你這樣的女子,也配當我富甲一方的公孫家的主母?”

“你……你怎麼了?”

岑安聲音發緊,似終於意識到公孫秉不對勁。

衝到公孫秉書桌前的軟底繡花鞋有些發軟。

“怎麼就過了一夜,你就成了這樣?”

“孩子呢?”

她鼓足勇氣與公孫秉對視,“你不是去祠堂帶他回來嗎?我剛出生,一眼都沒看過的孩子,他現在在哪裡?”

岑安心如刀割。

“他自有他的去處,這事關我公孫家的秘辛,你不必再問。”翻過一頁賬冊,他冷了眉眼,“你走吧。”

自此之後公孫秉沒有再回院看一眼岑安,無論岑安是親自來,還是派人來尋他他都沒有回應過一次。

他開始頻繁的出去參加宴飲,甚至出一次門就是好幾個月。

有一次出門回來,他聽人說岑安走了,公孫鏡和梁氏給他尋了一個高門貴女為妻。

他一邊往書房走,一邊道:“阿孃安排就好,成親之日,我會回來的。”

梁氏頷首,看他神情淡漠的模樣暢快的笑出聲來。

他像是徹底忘了他最愛的妻..

公孫秉大婚當天他早早起身穿好衣衫靜靜等待著迎親的時刻。

但沒想到孫金息的孫子會偽裝成奴仆潛入刺殺公孫秉。

“公孫秉,你利用我祖父又滅我孫家,今日,我便向你討還這筆血債!”

公孫秉早就厭煩了這些你來我往的刺殺,他甚至聽他說話便準備用暗器了結他的性命。

但沒想到有一道纖細的身影先一步自窗外跳進來。

那個女子武功很高,招式極淩厲,整個人像是一把所向披靡的寶劍,泛著烈烈寒光。

她殺了孫金息的孫子後利落的跪劍入鞘。

這樣乾脆利落的手法,這樣熟悉的劍招,被修蛇吞吃了愛恨、記憶的公孫秉一瞬間覺得恍惚。

心中一片平靜,眼睛卻發乾發澀。

他張唇,想要問她是誰,為什麼救他,是他公孫家給他新配的護衛嗎?

可梁氏先一步進來。

“我兒,可是準備好了?”

岑安不知道為何聽到梁氏的聲音便再次拔劍出鞘朝梁氏刺去。

公孫鏡向修蛇要的是一個孝順、聽話的兒子,所以,公孫秉抬起袖箭射擊向岑安。

岑安萬萬沒想到身後會來冷箭。

她竟然沒避,下一刻,迎麵而來是一把匕首。

匕首在她臉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傷口。

傷口自她眉骨之處劃過她整張臉。

鮮血瞬間流出,她半張臉都似浸在血水裡,黑色的衣衫似貪戀的獸瞬間吞沒主人的鮮血。

“她是此刻,我兒,趕快殺了她!”

岑安滿眼絕望與痛心的看向公孫秉,握著匕首的公孫秉在她這樣的眼神之下愣住了。

岑安跳窗而走,奴仆們緊追其後。

梁氏衝出門,讓一定抓住她,殺了她。

公孫秉愣愣抬手,摸到了臉上的淚。

他不明白,自己明明不認識那個女子,卻會為她流淚。

公孫秉抬腳向前時瞬間暈倒在地。

公孫秉的房間人來人往,大夫湯藥圍著他打轉。

封玥與晏九山也被困在這方庭院中。

作為獵妖師,封玥能明顯感知到公孫秉身上越來越濃烈的妖氣。

但她卻對身處回憶中的公孫秉毫無辦法。

“若是他知道,他親自毀了妻子的容貌,會多痛苦?”

封玥隔窗看著公孫秉歎息道。

晏九山沉默良久隻道了一聲:“命運弄人。”

任憑誰都會覺得成為家主之後就會擁有一切,但事實並非如此,成為家主之後反倒成為他失去一切的開端。

公孫秉在睡夢中睡得極不安穩,他總是不斷的看見被他毀容的那個女殺手。

胸口翻滾著酸澀而劇烈的疼痛幾乎令他喘不過氣。

刻骨鐫魂的人一旦相見便是相思如潮。

公孫秉斷斷續續的夢見和岑安的相見以及那曖昧不可說的相戀。

已經被刻意吞噬模糊的記憶逐漸清晰的出現在他腦海中。

雷雨夜的祠堂蛇妖,被吞吃的幼子,被他冷漠對待的心愛的妻子。

公孫秉昏迷了七日。

七日之後的深夜他從昏迷中醒來,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渾身被汗水打濕,眼神痛苦且惶恐。

他像是一尾將要渴死在岸上的魚。

岑安……岑安……

他在心底不停的呼喚著他妻子的名字,但卻一聲也不能喊出來。

他體內有蛇妖。

他是公孫家的傀儡。

他自以為是博弈的勝者,其實輸得徹底。

公孫秉迫切得想要去找岑安,但他怕蛇妖會像吞吃他們孩子一樣吞吃岑安。

他隻能,按兵不動。

他像是一隻將自己囚困在洞穴的獸,不敢輕易顯露破綻,一旦暴露,他的岑安,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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