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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燈寶抄 第八十二章 性子軟和的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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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嚥了下口水,心中惶恐一片卻還是故作鎮定問岑安,“你是來殺我的嗎?”

“不是。”

岑安道:“我受孫家家主所托,來帶你回中原。”

頓了頓,岑安也看出來了眼前的少年被困在沙漠大約沒讀過書,或許都沒聽說過中原,她換了個詞,“回家,見你的父親母親。”

“那就是來幫我的了。”

公孫秉很會挑字眼。

公孫秉鬆口氣,“你帶我回家,見了我的父親母親我就能好日子了?”

岑安點頭。

其實她也不知道,甚至委托她來前來找他的孫家家主和公孫家是死對頭。

死對頭比公孫老爺更關心公孫秉,想要將他帶回公孫家,很有可能是因為生意上的爭端。

現在據說是公孫家更勝一籌。

“那好。”

少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月色下,眸光似水一般清亮,“我跟你走。”

岑安也沒想到竟然能如此輕易的帶走公孫秉。

“走之前,我要帶走我存下的東西。”

公孫秉指的是他存下的糧食和水。

“要走出沙漠這兩樣東西必不可少,我不想死在沙漠裡,我想要去看外麵的山水,看高高的樓閣,去痛痛快快的喝水吃肉。”

少年跑在沙漠裡,留下一連串的腳印。

岑安的話很少,隻是道了一句:“好。”

公孫秉是她帶回去的任務,她必須要保證他好好活著。

她是江湖上的賞金獵人,這隻是她的一件生意。

等公孫秉他們離開時卻遇到他名義上的父母的阻攔。

他們凶神惡煞的拿著棍棒、刀來阻攔公孫秉離開,威脅岑安快些滾蛋。

少女抱著劍,溫柔與清冷並存的眉眼之間沒有不耐,隻是好心勸說:“你們不是我的對手,走吧,我可以不殺你們。”

“小姑娘,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男人啐了一口,“他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這裡,你要是敢帶他走,我就殺你了!”

男人揮舞著刀朝岑安衝來。

年少的公孫秉隻看到曾諳出鞘時雪白的劍光一閃,欺辱他十三年的男人喉間就噴灑出鮮血,痛苦倒在地上。

乾燥的沙子如同可怖的野獸貪婪的吞吃著他身上流出的鮮血。

女人被嚇壞了,但依然拿著棍棒擋在他們麵前。

“他……他不能走,他要是走了,我們就沒活路了!”

“我劍還沒擦拭,你要步他的後塵嗎?”

岑安冷淡問。

女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訴說著自己也是奉命辦事,現在死了丈夫還有幾個孩子要養,公孫秉若是走了,她和孩子幾條命也交代了。

反正是寧死也不讓。

岑安淡淡對公孫秉道:“走吧。”

她帶著公孫秉越過女人,但女人卻跑去抱岑安的腿。

在她抱住之前,一把刀落在她的頸脖。

月色下的大漠裡忽然又綻放出一朵血花,血光飛灑在公孫秉的頸脖和臉上,像是有人費心點就的鮮豔硃砂。

“彆讓她碰你,贓。”

少年丟了刀,對岑安道:“我們走吧。”

岑安從公孫秉的眼中讀到了報仇雪恨之後的快意,他恨這對夫妻。

岑安沒拆穿他,跟在他的身後踏著柔軟的沙子往沙漠外而去。

公孫秉以為岑安是個冷血無情的殺手,但很快他就發現岑安除了不愛說話之外她性子也軟和。

比如,他懷著快些離開沙漠的念頭猛走了一天一夜之後累得癱倒在地上,岑安沒有對他不管不顧。

她細心的照料他,給他吃她帶來的點心,給他生火燒熱水。

比如,他發了高熱,嘴裡說著胡話時岑安給他喂藥,怕他燒壞了頭給他一直擦拭頭,還跟他說話。

他說要吃肉,她就想方設法給他捉了野味給他烤。

他說冷,她甚至會脫下自己的披風給他蓋上。

從來沒有感受過予取予求滋味的公孫秉像是故意玩鬨的孩子,他又提出要求,“想聽首曲子。”

岑安一愣,大概是病中的公孫秉看起來太可憐了,她沉吟片刻後妥協了問,“你想聽什麼曲子?”

公孫秉哪裡知道什麼曲子,他這輩子都沒出過大漠呢。

他隻是聽過路客說江南小曲綿軟纏人,最是好聽。

但他又不確定岑安會不會吹,於是他道:“吹你喜歡的。”

岑安吹了一首家鄉的小曲,曲子悠揚,但曲子裡蘊含的江南景緻是公孫秉幻想不出來的。

“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

“《歸》。”

岑安重複,“這首曲子的名字叫《歸》。”

每個離開家鄉的人都會記得這首曲子,就像記得歸家。

公孫秉沉默了片刻,終於收起玩鬨的心性,由衷的誇讚:“好聽。”

這一夜公孫秉就此睡下沒有再提要求。

大漠距武陵城何止千裡之遙。

兩人花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才走出大漠。

這一個月裡公孫秉已經摸清楚了岑安的性子,隻要他不提出太過分的要求岑安都會滿足他。

他知道岑安最擅長的武功叫:風燕十八式,做飯、女紅都精通,但最擅長的是殺人。

不拿錢辦事就活不下去。

他們一起渡過湍急的河流,走過難走的山陵,一起夜宿山林,也曾一起在山洞中守著一堆火焰安眠。

如此相伴一個多月後,岑安也願意同公孫秉多說幾句話了。

公孫秉雖自幼年有記憶開始便沒有過什麼快樂的回憶,但他本性跳脫,又愛玩鬨,經常逗岑安。

岑安開始不喜歡與他玩鬨說笑,但架不住公孫秉像一隻猴子似的上躥下跳隻想逗她一笑。

她後來默許了他的這種行為。

公孫秉想,這世上哪有她這樣的殺手,送上門的給人欺負。

後來又想,這樣性子軟和的姑娘是怎麼握緊劍當好一個刀口舔血的賞金獵人的?

岑安曾告訴他,“到了武陵城要做一個符合世人眼中所想的富家公子,最好不要染上不良習氣,否則,你可能會失去你所得到的一切。”

她是賞金獵人,其實也隻是一個殺手。

殺手最怕的是刺殺失敗主顧失望,而她也深知,一個讓家族失望的富家公子,同樣會成為棄子。

原本是推心置腹的建議,不料公孫秉卻問她,“什麼是不良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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