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燈寶抄 第五十八章 魍魎妖域
院內種植著虛弱藥材，散發著草木的清香。
封玥近手邊是一盆開著淡紫色小花的不知名藥材。
院內望進去，整潔、漂亮，一看主人家對於這個家花費了許多心思。
封玥閉上眼仔細感知了一下，院內並無靈蟲的蹤跡，看來那天晚上是都匆匆趕去救秦姑娘了，全軍覆沒了。
眼前彷彿又浮現了那妖力低微的、弱小的靈蟲拚死救人的畫麵。
心中驟然一堵，悶悶的。
封玥睜眼，撥出一口濁氣，拾階而上。
抬腳入屋之前，封玥道了一聲：“叨擾了。”
屋內有淡淡的藥草香味兒，並不霸道，反而更似香料，應該有驅逐蚊蟲的效果。
“若是有她氣息最重的東西，或者是水妖留下的重要東西便可以用尋妖靈盤找她們的蹤跡。”
封玥與晏九山分開尋找。
晏九山找書案書架等一些放置雜物的地方，而封玥則就找內室裡的衣櫃床榻之內的。
很快兩人都發現，這屋子裡其實處處都有水妖的痕跡。
秦姑娘給水妖準備的喝水的碗有和義診地方一樣的漂亮水紋，床榻旁邊有一塊寒玉，沒有將它做成首飾反而挖空了裡麵盛了水。
而更讓封玥驚喜的是，裡麵還有殘餘的水妖精氣。
封玥伸手入寒玉水中，水妖的精氣驚恐的在裡麵四處逃竄。
獵妖師的氣息，妖族是很敏感的。
“找到了。”
封玥與晏九山幾乎是同時說。
封玥愕然抬頭望出去，晏九山手裡拿著一個素淨的荷包。
“這裡麵，應該是秦姑孃的頭發。”
都說人有三千煩惱絲。
其實頭發中也蘊藏著人世執念。
幽冥地府有一鬼差，會在魂魄執念不散不願投胎往生時用法器斷去他們的三千煩惱絲。
這其實是借用了西方佛家的力量。
入佛門需要剃度，斷去的，也是三千煩惱絲。
隻要有煩惱絲在，就能燃之以尋魂之法找到秦姑娘和水妖。
尋妖靈盤放在屋中的桌上，封玥將拘在小水泡中的水妖精氣和點燃的秦姑娘頭發推入尋妖靈盤之中。
“靈盤聽我令，尋蹤問影，上追天庭，下尋九幽，萬丈紅塵寸寸尋。”
秦姑孃的頭發和水妖的精氣隨著封玥的咒語啟逐漸纏繞在一起。
水與火竟奇異的相容，水妖的精氣竟還試圖將燃燒的頭發包裹成保護的姿態。
很快，靈盤上空懸浮出一座城池。
城池中的百姓不是人。
街上行走或是匆匆而過的全部都是妖。
地圖最後停留一方小院子裡。
這時候天光正好，而靈盤上顯示的地方正是夜裡。
銀月高懸，滿城燈色卻不見一盞燈。
“這是何處？竟全部是妖？”
“獵妖司中有古卷記載，這世上有幾處魍魎妖域，水精帶著秦姑娘去的正是其中一個妖域。”
凡人的皇城裡麵有帝王，妖域裡麵應該也有妖王坐鎮。
封玥一個獵妖師去妖族的城池，無異於羊入虎口。
晏九山沒說話，他靜靜的等著封玥的選擇。
“你愣著做什麼？”
封玥收起尋妖靈盤走了兩步發現晏九山沒跟上來遂問。
“去哪兒？”
晏九山眉一挑，“找九尾狐？”
“暫且放放，不差這一兩日的世間。晏九山，”少女站在門口逆光處笑著道：“我帶你去妖域看看。”
她笑容明媚，“這世上的妖精數不勝數，一本《山海經》確實無法囊括全部妖精，獵妖司以獵妖伏魔行天下，我也應當為後世之人留下一本妖怪圖冊，這次，我們就去長長見識吧。”
正如他所料。
晏九山微微頷首。
“能跟著封司主去見世麵，實乃榮幸之至。”
晏九山跟在封玥的身後跨出門。
晏九山將房門仔細關上，一轉頭發現封玥正看向他。
“晏九山，你是個君子。”
晏九山肩微聳，半開玩笑同封玥道：“我不止是君子。”
“秦姑娘一事是我們獵妖師一脈犯下的錯，我一定會儘量彌補秦姑娘。”
那樣的好人。
封玥想，她理應該長命百歲的。
“在彌補秦姑娘之前，封司主是否應該想想怎麼去妖域？這世上道路何止千萬條，哪一條是通往妖域的？”
“妖族的路凡人看不見，偶然之間有人不小心踏錯的倒是也有機會進入妖域。但那條路千裡迢迢，我們沒有太多時間虛耗。”
封玥穿牆而出。
“我們找個地方先休息，今晚子時三刻，我帶你走妖道入妖域。”
逍遙兒駕著馬車進入了密林。
一停下馬車晏九山便識趣的下馬車，丟出幾個傀儡忙前忙後。
做飯的做飯，紮木床的紮木床。
逍遙兒獵了兩隻野雞，一隻野兔，麻利的該拔毛的拔毛，該扒皮的扒皮。
銅鍋裡野雞蘑菇湯很快泛出香味兒。
野兔用野蜂蜜刷著烤得滋滋冒油。
馬車裡的封玥像是沒聞到香味兒一樣，車簾紋絲不動。
直到午後，晏九山忍不住在窗戶的位置敲了敲。
“封玥，蘑菇雞湯熬好了。”
晏九山聲音放得較輕，“下車先吃？”
封玥沒有回應。
晏九山輕手輕腳離開，對逍遙兒使了個眼神。
逍遙兒立刻把香噴噴的雞湯蓋上。
晏九山躺上木窗，傀儡們立刻四散開警戒四周。
林深不覺白日長。
秋日寒濃，晏九山蓋著錦被一覺睡到日薄西山。
眼睜開，倒映出樹枝掩映下比夏日顯得溫柔許多的晚霞。
封玥還未下馬車。
晏九山下床在周圍走了一圈兒，看見好幾種野花長得好，開得也好，便隨手采了一把野花慢慢往回走。
這次他看到了正在下馬車的封玥。
她換了一身水藍色的長裙，長發披散，除了簡單的珍珠發飾之外，頸後的長發就簡單的用水色發帶輕輕束著，額間一記銀藍色的水波紋印記。
且，她身上的氣息已經變了。
不是獵妖師那種剛正令妖精聞之生畏的氣息，而是淡漠、溫柔、寧靜的……淡淡妖氣。
封玥平時裝扮多是爽利的，這樣改頭換麵彷彿瞬間成了從戰場上退下的寶劍上開出了溫柔的花。
“晏九山，你想當什麼妖怪？現在你都可以選，我都能給你用符纂改變氣息樣貌。”
“魚妖。”
晏九山不假思索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