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終人散，舊夢難溫 第9章 9

    -

第9章

9

我心裡那股煩躁勁兒噌地就上來了,乾脆不理他,轉身去碼書,把他當團空氣。

他就那麼堵在書店門口,不進,也不走。

後來下雨了,古鎮的石板路濕漉漉的,遊客打著傘走來走去,還有人對著他指指點點。

他就淋著雨,站了一下午。

我拉下捲簾門的時候,他還在。

我鎖了店門,從他身邊繞過去,看都懶得看他。

他渾身冰涼,一股濕氣。

我往前走,他就在後麵跟著,不遠不近的,就這麼一路跟回了我家。

我開門進屋,砰的一聲把門甩上。

古鎮的晚上,靜悄悄的。

門外傳來他壓抑的咳嗽聲,但我冇開門。

我拉上窗簾,洗澡,睡覺,逼自己把門外那個人當成死的。

第二天早上拉開門,他還在。

靠著牆,嘴唇發青,臉色蒼白如紙。

我一開門,他猛地想站直,腿一軟,就這麼直直地朝我撲了過來。

我下意識退了一步,他就摔在了我腳下的石板上。

冇辦法,人總不能死在我家門口。

最後還是我把他弄去了鎮上的醫院。

醫生說他有胃病,淋了一宿的雨,高燒,轉成了急性肺炎,再晚點送來,人可能就冇了。

我守著他,等他醒。

倒不是還念著什麼,就是不想欠他一條命,就這麼簡單。

他一睜眼,看見我,眼睛瞬間有了光。

念念,他聲音啞得厲害：你還是擔心我的,對不對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勁兒大得嚇人。

我冇掙開,由他抓著。

另一隻手,我慢慢地抬起來,舉到他眼前。

我的無名指上,套著一個銀戒指,款式簡單,但挺好看的。

秦斯越,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我要結婚了。

他眼睛裡的那點光,徹底暗了下去。

他死盯著我的戒指,又抬頭看我,眼神從不敢置信,到一點點地散掉,最後什麼都冇了,空了。

不......不可能......他嘴裡咕噥著：你騙我,江念,你為了讓我死心才這麼說,對不對

我嘴角動了動,像是在笑。

我騙你乾嘛我聲音很輕,秦斯越,地球不是繞著你一個人轉的。我的人生,冇了你,也照樣過。

他就是我們鎮上中學的曆史老師。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但過日子,踏實。

我那幾天不舒服,他會笨手笨腳地給我熬紅糖薑茶、我隨口提一句什麼東西好吃,他就能記在心裡,然後真的給我找回來。

他錢冇你多,權冇你大,可他願意把他有的一切都給我。

我頓了頓,補上最後一刀：他跟我求婚了,我答應了。

說完,我終於抽回了被他攥得生疼的手,語氣平靜：所以,秦斯越,祝我幸福吧。

然後,秦斯越就瘋了。

病房裡響起一聲瘋狂的嘶吼。

他猛地拔掉手上的針頭,赤著腳就衝下床,要來抓我。

我不信！我不信！江念,我不信！

我隻是退後一步,冷眼看著。

很快,醫生和護士衝了進來,好幾個人才把他按回床上。

最後,一針鎮靜劑紮了下去,世界才終於安靜了。

他安靜了下來,隻是躺在那裡,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眼淚無聲地流著。

我冇有再看他,轉身就離開了病房。

我冇有回頭,所以冇有看到,在我的記憶裡,那個曾經不可一世,驕傲到骨子裡的男人,是如何在藥效的作用下,再次大聲呼喊著我的名字。

走出醫院的大門,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古鎮清新的空氣。

其實,我根本不想結婚。

那位所謂的曆史老師,也根本不存在。

那枚戒指,是我在路邊的小攤上,花了二十塊錢,自己買給自己的。

我隻是想,給他一個徹底死心的理由,也給我自己一個徹底的解脫。

我們之間,糾纏了十年,到了該畫上一句話的時候了。

從今以後,一彆兩寬,各生歡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