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嶼琥珀信 第5章 晨光裡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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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裡的約定
颱風過後的青嶼，空氣裡飄著海腥與青草混合的味道。
林珀是被窗台上的鳥鳴吵醒的。她睜開眼時，晨光正透過監測站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撒了把融化的金子。翻身坐起，才發現身上蓋著件帶著皂角香的外套——是陳潮的，袖口還沾著點未乾的海霧。
門外傳來輕微的響動，林珀揉了揉眼睛走過去，正好看見陳潮蹲在院子裡，手裡拿著塊布，細細擦拭著那台舊相機。陽光落在他的髮梢，把黑色的頭髮染成淺棕，他動作很輕，像是在對待什麼易碎的珍寶，連相機側麵那道舊劃痕，都被他擦得亮了些。
“醒了？”陳潮抬頭看她，嘴角帶著點淺笑，“老張剛送了些新鮮的海魚過來，我煮了粥，在鍋裡溫著。”
林珀點點頭，走到他身邊蹲下，目光落在舊相機上：“昨晚冇來得及看，裡麵的照片還好嗎？”
“都在。”陳潮按下開機鍵，螢幕亮起來，最先跳出的是十年前的白崖，“我昨晚導進電腦備份了，等下可以刻張光盤給你，方便帶回去。”他頓了頓，指尖劃過螢幕上老林的身影，“老林老師拍的照片，每張都帶著勁兒，不像我，隻會拍些冷冰冰的數據圖表。”
“纔不是。”林珀反駁道，從帆布包裡拿出自已的相機，翻出昨天在船上拍的那張照片——陳潮躍入海中的瞬間，夕陽把浪濤染成琥珀色，“你看這張，比我爸拍的任何一張海浪都有溫度。”
陳潮看著照片，耳尖微微發燙，伸手撓了撓頭，冇再接話，隻是把舊相機遞給她：“你再看看，有冇有想洗出來的，監測站旁邊有家小列印店，老闆洗照片很細緻。”
兩人吃完早飯，就拿著相機去了列印店。老闆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叔，在青嶼住了一輩子，看到林珀手裡的舊相機，忽然笑了：“這不是老林的相機嘛！以前他常來我這兒洗照片，每次都要跟我唸叨，說青嶼的鳥比城裡的人有意思。”
林珀眼睛一亮，連忙問：“您認識我爸？”
“怎麼不認識！”大叔一邊調試列印機，一邊回憶，“有一年冬天，下著大雪，他抱著台相機跑進來，手凍得通紅，卻興奮地跟我說，拍到了黑尾鷗喂幼鳥的畫麵，那照片啊，我到現在都記得，暖得很。”
林珀心裡一暖，轉頭看陳潮，正好對上他的目光，兩人都笑了——原來父親的故事，早就在青嶼的每個角落裡，悄悄生根發芽。
從列印店回來時，已經是中午。林珀把洗好的照片攤在桌上，有父親拍的黑尾鷗，有她拍的斑嘴鴨，還有那張陳潮躍入海中的瞬間。她拿出筆記本，小心地把照片貼在空白頁上，又拿出筆，在旁邊寫下：“四月十六日，颱風過後的青嶼，和陳潮一起洗了照片，聽列印店大叔說起爸爸的事，很開心。”
陳潮坐在她身邊，看著她認真的樣子，忽然從抽屜裡拿出個小盒子，遞到她麵前：“給你的。”
林珀打開盒子，裡麵是塊打磨得很光滑的琥珀，裡麵嵌著片淺灰色的羽毛，在陽光下能看到細細的紋路。“這是……”
“是去年在白崖撿到的，應該是黑尾鷗的羽毛。”陳潮聲音很輕，“我打磨了很久，本來想留著讓紀念，現在覺得，更應該送給你。”他頓了頓，補充道，“青嶼的風大，琥珀能把羽毛好好護住，就像……就像把這裡的時光，也好好護住。”
林珀握緊琥珀，指尖能感受到它溫潤的溫度，眼眶忽然有點發熱。她知道，這塊琥珀裡藏著的，不隻是一片羽毛，還有陳潮對青嶼的牽掛，對她的心意。
傍晚的時侯，林珀接到了學校的電話，課題需要她儘快回去。掛了電話，她坐在監測站的屋簷下，看著遠處的海平麵，心裡有些失落——她還冇來得及和陳潮一起去拍日出時的黑尾鷗，還冇來得及去紅樹林看看幼鳥，還冇來得及……把青嶼的故事，再多寫幾頁。
陳潮看出了她的心思，坐在她身邊，遞給她一杯熱可可：“沒關係，以後還可以再來。”
“真的嗎？”林珀抬頭看他。
“當然。”陳潮點頭，手指指向遠處的白崖，“等夏天的時侯，黑尾鷗會回來繁殖，到時侯日出時，整個海麵都會被它們的翅膀染成金色，比琥珀還好看。”他頓了頓，認真地說，“我等你回來，一起去拍。”
林珀笑了，用力點頭：“好，我一定回來。”
第二天清晨，陳潮送林珀去港口。漁船即將出發時，林珀忽然從帆布包裡拿出相機，遞給陳潮：“這個留給你，裡麵有我拍的所有照片，你可以幫我繼續拍，等我回來的時侯，我們一起看。”
陳潮接過相機，重重地點頭：“放心，我會拍好每一張。”
船慢慢駛出港口，林珀站在甲板上，揮著手喊：“陳潮，記得幫我照看那塊琥珀！”
陳潮也揮著手，大聲迴應：“我會的！等你回來，我們一起去拍黑尾鷗！”
林珀看著陳潮的身影漸漸變小，直到變成海平麵上的一個黑點，才收回目光。她握緊手裡的筆記本，裡麵貼著新洗的照片，夾著那塊琥珀，還有陳潮手繪的觀測地圖。她知道，這次離開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青嶼的風會帶著她的思念，陳潮會帶著她的相機，把這裡的故事，繼續寫下去。
陳潮站在港口，看著船消失在海平麵，手裡握著林珀留下的相機。他抬起相機，對準遠處的海麵，按下快門——一群海鷗正掠過浪尖，翅膀上的光斑像流動的琥珀。他忽然想起林珀說過的話，原來青嶼的很多東西都像琥珀，而他和林珀的約定，也會像這塊琥珀一樣，被好好珍藏，在時光裡，慢慢發酵出更溫柔的味道。
回到監測站，陳潮把林珀留下的相機放在桌上，旁邊是那塊嵌著羽毛的琥珀。他翻開林珀的筆記本，最後一頁是她剛寫的話：“陳潮，謝謝你讓我在青嶼找到溫暖，我會帶著這塊琥珀，很快回來。”
陳潮拿出筆，在旁邊寫下：“我在青嶼等你，等我們一起拍日出時的黑尾鷗，等我們一起把青嶼的故事，寫得更長。”
窗外，晨光正好，海浪拍打著礁石，聲音很輕，像是在為這個約定，輕輕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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