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舊夢無人歸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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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推開屋門，陽光劈頭蓋臉的澆了下來，如此猛烈，如此慷慨。

她像是經曆了一場新生，“死”在了陰暗狹窄的罈子，又“重生”在溫柔的大山——她的家。

桃夭深深的吸了一口清甜的空氣，彷彿要把積壓在肺裡的沉悶、委屈一吐而儘。

家家炊煙裊裊，外婆聲音遠遠的傳來。

“阿桃——吃飯嘞。”

“來嘞，外婆。”桃夭眼眶微微發熱，腳步輕盈的跑過去。

她像是一隻輕盈的小蝴蝶，在大山裡翻飛，又像是一條魚，在一片盎然的、安全的綠意中遨遊，生機勃勃。

她的心裡有座墳，掩埋著那些傷痛和記憶。時間久了，被桃夭漸漸的淡忘，乍一想起，隻覺得是上輩子的事了。

“阿桃，你的鋼琴老師昨天跟外婆說，你天賦很高，有絕對音感。如果你願意的話，她可以無償授課，她說你是她見過最有希望走上國際舞台的女孩。”

外婆做了一桌子菜，笑眯眯的給桃夭盛了一碗飯，語氣裡難掩自豪。

向來有錢不捨得花的老太太，在知道桃夭喜歡彈鋼琴後，眼都不眨的的買了台鋼琴，還請了市裡最好的老師來授課。

桃夭知道，自己彈琴的水平極差。

跟崔青野在一起那些年，崔青野總是隱晦的告訴她，她音感極差，給她換了一個又一個的老師。

那些老師看她的目光，也總是帶著惋惜。

桃夭不想讓外婆為瞭如此糟糕的她花錢，外婆隻是笑眯眯的擺手，目光慈愛。

“我們阿桃喜歡，就去做，阿桃開心就值得。從小你就乖巧，彆人要的你都不要。如今外婆黃土埋半截咯，也冇什麼拿得出手的能留給你…”

原來愛不是索取、不是傷害，而是常覺虧欠。

想到此，桃夭吃飯的動作一頓，吸了吸鼻子，嘟囔道。

“外婆你不用哄我了嘛…什麼國際舞台，我纔不信呢。”

“外婆什麼時候騙過你？等老師來了，你自己去問問她。”

桃夭低頭，碗裡又多出了一塊香氣撲鼻的紅燒肉。

以前她隻希望時間能快一點，再快一點，這樣她就不會痛那麼久。

而在這種平靜、輕鬆的氛圍下，她卻想乞求時間慢一點。

她錯過太多年了。

這種幸福，對她來說，已是不易。

桃夭揚起一個甜甜的笑臉，低頭大口大口扒著飯。

卻冇有注意到，外婆輕輕的歎了口氣，看著她烏黑的發頂，一雙渾濁的眼中滿是心疼。

桃夭刷完最後一個碗時，恰逢鋼琴老師上門授課。

“你好，桃夭。正好這次來告訴你個好訊息，你音色控製的很美，強弱對比和情緒張力也處理的恰到好處。是我這麼多年來見過最有天賦的學生。”

女老師一身乾練西裝，透明眼鏡片後的眼神止不住的讚歎。

“我正好是肖邦國際比賽的推薦人，我謹代表組委會，誠摯的邀請您參加本屆賽事。這個比賽在國際上很有分量，我覺得你的水平完全有競爭力，不去參加，很可惜。”

外婆冇有騙她！

被好訊息砸的頭暈目眩，桃夭激動的語無倫次，她輕輕的擁抱了一下那位鋼琴老師，發自內心的露出了笑容。

原來她的水平，真的可以走向國際舞台！

她愛看演奏會和比賽，羨慕他們能在世界發出自己的聲音，也羨慕他們的琴聲和姿態。

那是一種強大的姿態，像高傲的白天鵝，自信優雅，永不低頭。

從她第一次觸摸琴鍵那天起，她就想成為一名出色的鋼琴家。

現如今，夢想近在咫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老師傾囊相授，桃夭日夜練琴，為了夢想時刻準備。

很累，但很充實。

她可以整日沐浴在陽光中，她熱愛的一切都在擁抱她。

青山、外婆、鋼琴、夢想、生命、自由。

過去那些年，竟然冇有一天能讓她感覺到如此幸福和美妙，她的生活如潺潺流水般有力而平靜。

對她來說，當下就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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