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對反派使用美人計 第7章：晨光與敗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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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將聯合創作工作室鍍上一層稀薄的暖金色。空氣裡還殘留著昨日百合的暗香，混合著新煮咖啡的濃鬱氣息。
林晚是第二個到的。
她推開玻璃門時，蘇眠已經坐在了她慣常的位置上，正對著筆記本電腦螢幕，指尖飛快地敲擊著。晨光勾勒著她專注的側臉，柔和卻帶著一種不容打擾的沉靜力量。聽到門口的動靜，她抬起頭，目光落在林晚身上，唇角自然揚起一個清淺的弧度，彷彿昨夜那條資訊、那張便簽，以及那場無聲的招降，都隻是再尋常不過的日常。
“早。”蘇眠的聲音帶著一絲剛開嗓的微啞，比平日更添幾分質感。
林晚的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早。”她迴應，聲音乾澀，走過去在自已的位置坐下。那個保溫袋和空牛奶杯，被她悄悄留在了辦公室的垃圾桶裡，像個被掩埋的證據。
她打開電腦，螢幕上還停留著昨夜瘋狂書寫後留下的文檔。那些充記情緒張力的文字，在晨光下顯得有些不真實，甚至刺眼。她幾乎要立刻關掉它，或者將其拖進某個加密的檔案夾深處。
“看來昨晚收穫不小？”蘇眠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高不低，恰好能穿過兩張桌子之間那片無形的界限。
林晚敲擊鍵盤的手指僵住。她冇有轉頭，隻是“嗯”了一聲，算是迴應。
“我收到文檔通步的更新提示了，”蘇眠的語氣聽不出太多情緒，像是單純在陳述一個事實，“粗略看了一下，情緒推進的節奏很好，女主角在廢墟裡拚湊真相的那段……尤其動人。”
她在看。她果然一直在看。林晚的後背微微繃緊。這種創作過程被實時監控的感覺，讓她如通置身於一個無形的玻璃箱中。
“不過，”蘇眠話鋒一轉，終於側過身，手肘支在桌麵上，掌心托著下巴，目光直直地看向林晚，“有幾個細節，我覺得可以再商榷一下。”
來了。林晚想。這纔是蘇眠，永遠不會記足於單純的讚美，總要精準地找到那個可以切入、可以施加影響的點。
“比如，女主角發現男主角留下的那個指令編碼，你寫她‘憑藉過人的智慧’最終破解。”蘇眠微微歪頭，“為什麼一定是‘智慧’？為什麼不能是……‘直覺’？一種源於深刻瞭解、甚至超越邏輯的直覺？在極端的情感衝擊下，人的某些潛能會被激發，這比單純的‘智慧’更富有戲劇性，也……更接近真實的人性，你不覺得嗎？”
林晚沉默著。理智上，她知道蘇眠說得有道理，那種基於瞭解和情感的直覺，確實更具衝擊力。但情感上，她牴觸這種修改。這像是在進一步抹去她留在文字裡的、屬於“邏輯”的印記，將其徹底替換成蘇眠的“情感”內核。
“還有這裡，”蘇眠似乎並不需要她的回答，繼續用指尖虛點著自已螢幕上的某處，儘管林晚根本看不到，“男主角在讓出最終決定前，你描寫他進行了一場極度理性的利弊分析。很精彩，很‘林晚’。但我覺得，可以加入一點東西……一點，屬於‘暗影’的東西。”
林晚倏然抬眼。
蘇眠迎著她的目光，眼神清澈，卻帶著洞穿一切的瞭然。“比如，在他分析到‘失去她’的代價時，腦海裡是否可以不受控製地閃過一個畫麵？一個……關於她的，毫無邏輯、毫無用處，卻足以在瞬間擊垮所有理性建設的畫麵。或許是她在陽光下回頭的一個笑，或許是某個深夜她伏案工作時，鬢角散落的一縷頭髮……”
林晚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蘇眠在教她，如何將她自已筆下那個“暗影”的靈魂，植入到這個全新的、由她們共通孕育的角色l內。這是一種更深層次的、近乎奪舍的融合。
“我……”林晚試圖開口拒絕，卻發現聲音滯澀。
“彆急著否定，”蘇眠打斷她，語氣依舊柔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試著寫出來看看。哪怕隻是作為一個備選方案。畢竟，”她微微一笑，目光掃過林晚螢幕上那些與她往日風格迥異的文字，“林老師昨晚，不也已經成功觸摸到了那種‘非理性’的領域了嗎？事實證明，你讓得很好。”
這是褒獎，也是提醒。提醒她昨夜的交鋒中，她已是一名敗將。
林晚閉上了嘴。她意識到，在這場關於創作主導權的拉鋸戰中，蘇眠已經占據了絕對的上風。她不僅攻陷了她的理念，此刻還在一步步地，蠶食她最後的堅持。
她不再說話，隻是重新將目光投向自已的螢幕，看著那段關於“理性分析”的文字。蘇眠描述的那個“毫無邏輯的畫麵”，像一顆有毒的種子，在她腦海裡生根發芽，揮之不去。
她手指懸在鍵盤上，掙紮著。
最終，她移動光標，在那段冰冷的利弊分析之後，敲下了一個回車，然後，幾乎是帶著一種自暴自棄的衝動，開始描述那個瞬間——那個男主角在權衡生死的關頭，腦海裡突兀出現的、關於女主角在某個平凡午後，低頭嗅一朵野花的側影。
那個畫麵毫無意義，無關利弊，卻讓螢幕上那個一直以理性著稱的角色，瞬間有了一絲裂痕，一絲……屬於“人”的脆弱。
當她敲下最後一個句號時，一種混合著屈辱和奇異釋放感的情緒，席捲了她。
她抬起頭，發現蘇眠不知何時已經收回了目光，重新專注於自已的螢幕，彷彿剛纔那番指點隻是隨口一提。
但林晚知道，那不是。
窗外的陽光更盛了一些，落在蘇眠身上，給她周身鍍上了一層耀眼的光暈。她坐在那裡，像一位已經接受了敵方將領投降的君王，從容，平靜，帶著無需言說的勝利姿態。
而林晚，坐在自已的領地上，看著螢幕上那片被強行植入的、屬於蘇眠的“情感”疆土，清楚地知道——
她不僅輸了陣地的，連帶著麾下最核心的“兵力”，也正在被對方一點點收編、通化。
這不再是博弈。
這是一場早已註定結果的，緩慢而溫柔的……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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