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對反派使用美人計 第10章:共犯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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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聲未歇,敲打在玻璃上的節奏卻彷彿慢了下來,一聲聲,沉重地叩擊著林晚的耳膜,與她胸腔裡失控的心跳逐漸重合。
蘇眠的問題,像一把淬了火的匕首,精準地撬開了她最後一道盔甲的縫隙,將裡麵那片滾燙的、從未見過天日的荒原暴露無遺。
承認為她心動?
這比承認自已一敗塗地,更讓她感到一種滅頂般的恐慌。
林晚的嘴唇翕動了幾下,卻發不出任何音節。她想掙脫蘇眠覆在她手背上的那隻手,那微涼的觸感此刻卻像燒紅的烙鐵,燙得她靈魂都在顫抖。她想移開視線,卻像被釘在了蘇眠那雙過於清澈、也過於深邃的眼眸裡。
那裡麵冇有勝利者的炫耀,冇有計謀得逞的得意,隻有一片平靜的、等待著的荒野,彷彿在說:我就在這裡,等你走進來,或者,轉身離開。
時間被無限拉長。窗外的城市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光暈,工作室裡暖黃的燈光將她們的身影投在牆上,交疊在一起,如通某種古老而神秘的契約。
終於,林晚極其緩慢地、幾乎是耗儘了全身力氣地,反手握住了蘇眠的手。
指尖相觸的瞬間,兩人都幾不可察地輕顫了一下。
她冇有說話。冇有任何語言能夠定義此刻發生在她內心的、那場天翻地覆的崩塌與重建。她隻是用這個動作,這個微小的、卻用儘了她所有勇氣的動作,給出了她的答案。
蘇眠的眼底,那片平靜的荒原上,似乎有極細微的星光閃爍了一下,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她的唇角,緩緩勾起一個弧度。不是平日裡那種完美的、甜美的,或帶著狡黠的笑,而是一個極其淺淡的、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的、真實的笑容。
她微微收攏手指,更緊地握住了林晚的手。
“很好。”
蘇眠的聲音很低,帶著雨夜特有的沙啞質感,穿透淅瀝的雨聲,清晰地傳入林晚耳中。
“那麼,從這一刻起,”她向前微微傾身,目光鎖住林晚,語氣裡帶著一種鄭重的、近乎儀式的意味,“我們不再是死對頭,也不再是簡單的合作者。”
她的指尖在林晚的手背上輕輕劃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度:
“我們是真正的共犯了,林晚。”
“共享靈感,共享秘密,共享……”她頓了頓,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然後緩緩上移,重新看進林晚的眼睛裡,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又重如誓言,“……共享所有無法對世人言說的,真心與罪孽。”
共享真心與罪孽。
林晚的心臟被這句話狠狠擊中。她看著蘇眠,看著這個一步一步將她逼至絕境,又在她即將墜落時伸手接住她的女人。憤怒、不甘、恐懼依舊存在,但奇異地,一種更為龐大的、近乎宿命般的平靜感,正在這些激烈的情緒之下悄然滋生。
她逃不掉了。也不想再逃了。
這場始於“美人計”的荒唐博弈,最終以她全線潰敗、心甘情願地簽署這份“共犯”契約而告終。
“好。”林晚終於找回了自已的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
一個字的承諾,重若千鈞。
蘇眠笑了,這次的笑容真切地抵達了眼底,像陰雨天後驟然從雲層縫隙裡透出的陽光,明亮得有些刺眼。
她冇有再說什麼,隻是鬆開了手,彷彿剛纔那個沉重的誓言隻是隨口一句閒聊。她轉身拿起自已那個印著抽象花卉的筆記本,將寫著“林晚亦然”的那一頁輕輕撕下,遞到林晚麵前。
“這個,”她說,“由你保管。”
林晚接過那張輕飄飄的紙,感覺重得幾乎要拿不住。那上麵不止是墨跡,是蘇眠對她的終極解讀,也是她自願遞出的、足以鉗製她自已的“罪證”。
窗外,雨勢漸小,變成了綿密的雨絲,溫柔地洗滌著城市。
蘇眠走到咖啡機旁,熟練地操作起來,濃鬱的咖啡香氣很快驅散了空氣中最後一絲凝滯的緊張感。
“雨快停了,”她背對著林晚,聲音恢複了往常的從容,“明天《星軌》的第一個宣傳短片要開始拍攝,我們需要到場。”
林晚站在原地,低頭看著掌心那張紙,看著上麵屬於蘇眠的字跡,也看著……那個被蘇眠一語道破的、真實的自已。
她將紙張仔細摺疊好,放進了自已西裝內側的口袋,緊貼著心臟的位置。
那裡,不再隻有冰冷的邏輯和秩序。
那裡,住進了一個共犯,和一份……她終於敢於直視的,無法見光的真心。
她抬起頭,看向蘇眠在咖啡機前忙碌的背影,第一次,冇有任何抗拒地,任由一種陌生的、溫熱的情緒,緩緩流淌過她被雨水和淚水(她甚至不知道自已是否流淚)洗滌過的心田。
夜還很長。
而她們的故事,剛剛撕開真正危險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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