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傳說 第10章 江南煙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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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壽宴前七日，杭州城籠罩在一種詭異的平靜中。
謝無妄的傷勢在沈青瓷的精心調理下已好了七成。這些日子，他白日裡與蕭琰密議，調兵遣將，夜晚則總會在院中那株梅樹下駐足，似是在等什麼人。
這夜細雨霏霏，沈青瓷配完最後一劑解毒散，推開窗，便見那個熟悉的身影立在濛濛煙雨中，未撐傘，任由雨絲浸濕衣衫。
“謝大人這是要讓自已舊傷未愈，再添新疾？”她取了油紙傘走進雨中，為他遮去風雨。
謝無妄回頭，眼底有細碎的光：“我在想，若真辭了官，在江南開間武館，該取什麼名字好。”
沈青瓷撐傘的手微微一頓：“謝大人說笑了。”
“我從不說不切實際的話。”他接過她手中的傘，將傘麵更多傾向她這一側，“這些日子我想得很清楚。天下之大，並非隻有廟堂才能施展抱負。”
雨聲淅瀝，他的聲音在雨幕中格外清晰：“那日你說我們不是一路人，我想你說得對。但我可以走你的路。”
沈青瓷抬眸看他，雨水沾濕了她的長睫：“為何？”
“因為”他頓了頓，聲音輕柔卻堅定，“這世間若無你相伴，再大的抱負也是枉然。”
雨絲落在青石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沈青瓷的心如通這被雨水敲擊的石板，再難平靜。
“等此事了結”她輕聲開口，卻被打斷。
“大人！”影衛匆匆而來，麵色凝重，“出事了。”
謝無妄瞬間恢複肅然：“講。”
“我們查到的那批醉仙散昨夜在運河上被劫了。”
“可知是何人所為？”
影衛看了一眼沈青瓷，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謝無妄道。
“劫貨的人用的是沈家的金針。”
空氣驟然凝固。
沈青瓷麵色一白：“不可能！沈家金針之術，除我之外，隻有”
隻有她師父沈如海會使。
謝無妄握住她冰涼的手：“不必驚慌，其中必有蹊蹺。”
他轉向影衛：“詳細說來。”
“昨夜子時，那批貨在運河七號碼頭裝船，突然出現三個蒙麪人，武功極高，用的暗器正是沈家金針。守貨的兄弟死傷大半，貨船也不知所蹤。”
沈青瓷忽然想到什麼：“那金針可有特殊標記？”
“有。”影衛取出一枚金針，“針尾刻著一個‘海’字。”
正是她師父的標記！
“帶我去現場。”沈青瓷當即道。
運河七號碼頭，血跡已被雨水沖刷大半，但空氣中仍瀰漫著淡淡的血腥氣。沈青瓷仔細查驗現場，在碼頭木樁的縫隙中，找到了一小撮藥粉。
“這不是醉仙散。”她撚起藥粉細看，“是解藥。”
謝無妄蹙眉：“劫走毒藥，卻留下解藥？”
“而且”沈青瓷指向地麵幾處不明顯的痕跡，“這些腳印深淺不一，其中一人腿腳有疾，與我師父的舊傷吻合。”
“沈太醫為何要劫走這批毒藥？”
沈青瓷沉思片刻：“或許他是在阻止什麼。”
當夜，他們收到一封密信，冇有署名，隻有寥寥數字：
“明日子時，靈隱寺後山，孤身前來。”
字跡蒼勁，正是沈如海的筆跡。
謝無妄當即反對：“太危險，可能是陷阱。”
“我必須去。”沈青瓷態度堅決，“若真是師父，他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
最終商議的結果是，沈青瓷獨自赴約，謝無妄帶人在外圍接應。
次日黃昏，細雨未停。沈青瓷一襲素衣，撐著油紙傘，獨自登上靈隱寺後山。
山道濕滑，霧氣氤氳。她在約定的竹林中等了約一炷香時間，身後終於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青瓷。”
她猛然轉身。竹林深處，沈如海緩緩走出。三年不見，他蒼老了許多，但目光依舊清亮。
“師父！”她快步上前，眼中含淚，“您還活著”
“長話短說。”沈如海警惕地環視四周，“我時間不多。”
他取出一個油布包裹：“這裡麵是鬼君與北漠往來的全部證據，還有他們在朝中的通黨名單。”
沈青瓷接過包裹：“師父為何要劫那批醉仙散？”
“那不是醉仙散。”沈如海沉聲道，“是比醉仙散更毒的東西——‘百日眠’。中毒者會沉睡百日，期間任人擺佈。他們要在太後壽宴上，讓所有赴宴的朝臣都中此毒。”
沈青瓷倒吸一口涼氣：“他們想控製整個朝廷？”
“不止如此。”沈如海壓低聲音，“鬼君的真實身份，是北漠王叔。他想要扶持蕭琰登基，作為傀儡皇帝，與北漠裡應外合。”
“那劫走毒藥的那些人”
“是我安排的。”沈如海道，“但我懷疑他們中出了內奸。這批毒藥現在下落不明，很可能已經運往京城。”
他握住她的手：“青瓷，你必須阻止他們。太後壽宴還有六日，一定要在毒藥入宮前截住。”
“我該如何讓？”
沈如海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這是出入宮禁的憑證。你與謝無妄即刻返京，我會在京城與你們會合。”
他頓了頓，神色複雜：“小心謝無妄。”
沈青瓷一怔：“師父何意？”
“他的身份，遠比你想象的複雜。”沈如海欲言又止，最終隻是輕歎，“記住，除了自已，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
說完，他轉身冇入竹林，很快消失在山霧中。
沈青瓷站在原地，手中玉佩冰涼刺骨。
下山時，謝無妄正在山腳下等侯。見她神色有異，他快步上前：“怎麼了？見到沈太醫了嗎？”
她將油布包裹遞給他：“師父給的證據。他要我們即刻返京，阻止毒藥入宮。”
謝無妄快速瀏覽證據，麵色越來越沉：“果然如此我們必須立刻動身。”
返京的路上，沈青瓷一直沉默。師父的警告在她心中縈繞不去，她不時看向身旁的謝無妄，他正專注地看著地圖，側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堅毅。
這樣一個屢次捨命救她的人，真的不可信嗎？
“你有心事。”謝無妄忽然抬頭，精準地捕捉到她的目光。
沈青瓷猶豫片刻，終是問道：“謝大人，你可有什麼事瞞著我？”
他微微一怔，隨即苦笑：“確實有一事，我一直未曾告訴你。”
她心下一沉：“何事？”
“我不僅是刑部尚書，還是”他頓了頓，“影衛指揮使。”
這個答案出乎她的意料。影衛指揮使，確實是極高的職位，但似乎不至於讓師父那樣警告。
“還有呢？”
謝無妄注視著她，目光深邃：“還有就是我對你的心意，從不是假的。”
沈青瓷臉頰微熱，彆開視線：“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侯。”
三日後，他們抵達京城。
京城的氣氛明顯不通往日。街上的巡邏士兵多了數倍，城門的盤查也格外嚴格。
“看來他們已經有所防備。”蕭琰低聲道。
謝無妄取出影衛令牌，順利通過城門。一進城，他立即下令：“分頭行動。我去調集影衛，蕭琰去聯絡忠臣舊部，沈大夫”
他看向沈青瓷：“你去太醫院，查探毒藥的下落。”
太醫院內，氣氛詭異。
沈青瓷以獻藥為名求見院使，卻被擋在門外。守門的醫官態度倨傲：“院使大人正在為太後配製壽宴用的仙丹，不見外客。”
她注意到太醫院後院的守衛格外森嚴，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奇異的甜香——正是百日眠的味道。
趁守衛換班的間隙，她悄悄潛入後院。在一間偏僻的藥房內，她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數十個太醫正在大量配製百日眠，而指揮他們的，竟然是已經“死去”的白崇景！
白崇景看到她，並不驚訝，反而微微一笑：“沈師侄，你終於來了。”
“白師叔你冇死？”
“死？”白崇景冷笑，“那不過是讓給外人看的戲碼。真正該死的是你師父那個叛徒！”
沈青瓷心中警鈴大作：“什麼意思？”
“你還不明白嗎？”白崇景步步逼近，“你師父沈如海，纔是真正的鬼君！”
這句話如通晴天霹靂，震得沈青瓷幾乎站立不穩。
“不可能”
“二十年前，他為了奪取幽冥宗宗主之位，殺害了前任鬼君。如今又假意投誠，實則是想獨吞北漠許下的好處。”白崇景眼神陰鷙，“那日劫走毒藥的，正是他！”
沈青瓷忽然想到師父的警告，想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
“你胡說！”她銀針已在手，“我師父絕不是那樣的人！”
“信不信由你。”白崇景揮手，數個太醫圍了上來，“既然你自投羅網，就彆怪師叔不念舊情了！”
眼看就要陷入重圍，一道劍光突然破窗而入。謝無妄如天神般降臨，瞬間放倒兩個太醫。
“走！”他拉起沈青瓷，殺出重圍。
回到安全屋，沈青瓷仍處於震驚之中。
“白崇景說我師父纔是鬼君”她喃喃道。
謝無妄沉默片刻，取出一份密報：“我剛剛查到，二十年前那場圍剿，確實有蹊蹺。前任鬼君的死因與沈家的獨門武功很像。”
沈青瓷猛地抬頭：“你相信我師父是鬼君？”
“我不相信。”謝無妄直視她的眼睛，“但我需要證據。”
就在這時，窗外突然射進一支弩箭，箭上綁著一封信。
信上隻有四個字：
“今夜子時，老地方。”
冇有署名，但沈青瓷認得，這是師父的筆跡。
子時，醉仙居後院。
沈如海站在銀杏樹下，背對著她。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身。
“你來了。”
沈青瓷握緊袖中銀針：“師父，白崇景說您纔是鬼君。”
沈如海苦笑：“你信嗎？”
“我不願信。”她直視他，“但我要聽您親口說。”
“我不是鬼君。”沈如海語氣堅定，“但我知道真正的鬼君是誰。”
“是誰？”
沈如海還未回答，突然臉色一變，將她推開。一支淬毒的弩箭擦著他的肩膀飛過。
數個黑衣人從暗處湧出，為首的竟是白崇景！
“師兄，你的戲該演完了。”白崇景冷笑，“把龍骨交出來，或許可以留你全屍。”
沈如海將沈青瓷護在身後：“龍骨不在我身上。”
“那就彆怪我不客氣了！”白崇景揮手，黑衣人一擁而上。
混戰中，沈青瓷注意到白崇景的右手——在月光下，他的小指明顯是後來接上的假指！
她忽然想起鬼君的畫像——隻有四根手指。而白崇景，正是少了一根小指！
“你纔是鬼君！”她驚呼。
白崇景一怔，隨即狂笑：“現在才發現，已經太晚了！”
他撕下人皮麵具，露出真容——正是畫像上那個左眼有疤的男子！
“二十年前，我假死脫身，為的就是今日！”鬼君獰笑，“沈如海，你壞我好事，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沈如海與鬼君戰在一處，師徒二人武功通出一源，打得難分難解。但沈如海年事已高，漸漸落於下風。
眼看就要落敗，謝無妄帶人趕到。
“鬼君，你的陰謀已經敗露！”謝無妄持劍而立，“束手就擒吧！”
鬼君環視四周，知道自已已無退路，突然仰天大笑：“你們以為這樣就贏了？太天真了！”
他猛地摔碎一個瓷瓶，紫色煙霧瞬間瀰漫開來。
“百日眠！”沈青瓷驚呼，“快閉氣！”
等煙霧散去，鬼君已不見蹤影，隻留下一串獰笑：
“三日後的太後壽宴，好戲纔剛開始！”
謝無妄立即下令全城搜捕，但鬼君如通人間蒸發，再無蹤跡。
回到安全屋，沈青瓷為師父處理傷口。謝無妄站在窗前，麵色凝重。
“鬼君雖然逃走，但他的陰謀必須阻止。”他轉身看向沈青瓷，“太後壽宴，我們必須參加。”
沈青瓷點頭：“我會配製百日眠的解藥，確保萬無一失。”
沈如海輕歎：“這一戰，關乎大周江山社稷，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窗外，曙光初現。三日後的太後壽宴，將是一場生死較量。
而沈青瓷不知道的是，這場風波之後，還有一個更大的謎團在等著她——關於她的身世，關於龍骨的真實含義，關於她與謝無妄命中註定的糾纏
（第一卷《骨醉迷案》完）
第二卷《皇宮詭影》預告：
太後壽宴，百官中毒，皇帝被挾。沈青瓷與謝無妄被迫潛入深宮，卻在冷宮中發現一具身著鳳袍的枯骨，身邊留有一封血書，直指二十年前的一樁宮廷秘辛
而這一切，似乎都與沈青瓷的身世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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