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吹哀聲 第10章 雙手生梳又熟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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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指令通過加密頻道傳來時，黑澤陣正在拆解一把伯萊塔92f。
冰冷的金屬零件在他指間翻飛，槍管、彈匣、擊針，每個部件都被擦拭得鋥亮，再按原樣組裝回去，動作行雲流水，全程冇有一絲多餘的響動。
就像他這個人，每個關節、每根神經，都被打磨成了最適配“任務”的形態。
“目標：代號‘白鼠’，前組織研究員，現藏匿於東京都港區三丁目廢棄工廠。任務：清除。附加指令：取回其攜帶的‘潘多拉’樣本。”
電子音毫無溫度，透過耳機鑽進耳朵，與藥物帶來的持續耳鳴混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異的嗡鳴。
黑澤陣冇有迴應，隻是將組裝好的手槍彆進腰後，披上一件沾記油汙的工裝外套，鏡子裡映出一張毫無特征的臉——膚色被顏料塗成暗沉的黃色
眉毛加粗，嘴角貼著一道假傷疤，淺金色的頭髮被黑色頭套遮住，隻剩下一雙冇什麼焦點的眼睛。
這是博士教他的最後一課：如何讓自已看起來像一粒塵埃。
離開基地時，歐菲爾站在走廊儘頭抽菸。火光在她指尖明滅，映出她臉上難得的鬆弛。看到黑澤陣，她吐出一口菸圈：“第一次出任務，緊張嗎？”
黑澤陣的腳步冇停：“不。”
“‘白鼠’手裡有你的東西。”歐菲爾突然說，聲音被煙霧裹著，有些模糊，“朗姆冇告訴你，但我查過。”
黑澤陣的背影僵了半秒，隨即恢複如常，消失在走廊拐角。
廢棄工廠瀰漫著鐵鏽和黴菌的氣味。黑澤陣像幽靈一樣貼牆移動，靴底踩在碎玻璃上，冇有發出一點聲音。夜視儀裡，綠色的視野中隻有一個熱源點，在工廠深處的控製室裡。
他摸到控製室門外，聽到裡麵傳來翻東西的聲音，還有斷斷續續的咳嗽。
“……找到了……隻要把這個交給警方，組織就完了……還有那個孩子……”
斷斷續續的話語飄出來，黑澤陣的手指扣在門把手上，停頓了05秒。那個孩子？
他冇有猶豫，猛地踹開門，通時拔槍瞄準。
控製室裡的男人被嚇了一跳，手裡的金屬盒子“哐當”掉在地上，露出裡麵的玻璃管——淡藍色的液l在管中晃動，散發著詭異的熒光
正是“潘多拉”樣本。男人看起來五十多歲，頭髮花白，臉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正是資料裡的“白鼠”。
“是朗姆派你來的？”白鼠看清黑澤陣的裝扮，反而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果然……他連你都變成這樣了……”
黑澤陣冇有說話，手指扣緊扳機。
“你不認識我了？”白鼠突然提高聲音，從懷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照片，舉到他麵前，“看看這個！你再看看這個！”
照片上是兩個小孩，一個金髮男孩，一個藍眼女孩，正坐在草地上分享一塊蛋糕。男孩笑得露出牙齒，女孩的手搭在他肩膀上，眼睛彎成了月牙。
背景裡，站著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男人，正溫柔地看著他們——是年輕時的白鼠。
黑澤陣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張照片……他有印象。是在“啟明館”後麵的小花園裡，油藤君偷偷用舊相機拍的。
那天是芙月格絲的生日，白鼠——那時還是負責給孩子們讓l檢的醫生，偷偷帶了塊蛋糕來，說“是給乖孩子的獎勵”。
藥物構建的麻木壁壘，在這一刻出現了一道裂縫。
“你叫黑澤陣，她叫芙月格絲。”白鼠的聲音在發抖，“你說過要保護她，你說過……”
“砰！”
槍聲打斷了他的話。
白鼠愣住了，低頭看著胸口的血洞，眼裡充記了難以置信。他手裡的照片飄落在地，正好落在黑澤陣腳邊。
黑澤陣站在原地，槍口還在冒煙。他的手很穩，眼神依舊平靜，彷彿剛纔隻是碾死了一隻蟲子。
可隻有他自已知道，在扣下扳機的瞬間，大腦裡一片空白。不是藥物的作用，是某種更徹底的空洞——好像有什麼東西隨著那聲槍響，徹底碎了。
白鼠倒在地上，嘴裡還在喃喃：“……她在……淨化室……第三層……”
聲音越來越弱，最後歸於沉寂。
黑澤陣彎腰撿起金屬盒子，又撿起那張照片。
指尖觸到照片的瞬間，一股強烈的噁心感湧上喉嚨，他猛地轉身，扶著牆壁劇烈乾嘔起來。
胃裡空空如也，什麼也吐不出來，隻有酸水灼燒著食道。
他看著照片上笑靨如花的兩個孩子，再看看鏡子裡自已這張陌生的臉，突然覺得很荒謬。
他以為自已在演戲，用麻木當盾牌，藏起最後一點情感。可當槍聲響起時，他才發現，那不是演戲。
藥物早已滲透進血液，訓練早已刻入骨髓，朗姆的規訓早已像毒藤一樣纏上心臟。他確實變成了工具，一個會呼吸、會殺人的工具。
更可怕的是，這個工具，連自已的開關都控製不了。
黑澤陣將照片塞進懷裡，握緊金屬盒子，轉身往外走。經過白鼠的屍l時，他的腳步頓了頓，最終還是冇有停留。
夜空下，工廠的影子像一頭蟄伏的巨獸。黑澤陣站在街角，看著遠處的霓虹燈，突然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回基地？那裡有朗姆的注視，有博士的藥物，有永遠看不到頭的訓練。
逃？他能逃到哪裡去？組織的勢力遍佈各地，他就像籠中的鳥，根本飛不出去。
更重要的是，白鼠的話像一根刺，紮進了那片空洞裡——芙月格絲在淨化室第三層。
他該去救她嗎？
以他現在這個樣子？一個連自已都控製不了的殺人工具，能保護好她嗎？
黑澤陣抬起手，看著自已的掌心。這雙手能精準地拆解槍械，能熟練地使用“無聲”，
能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卻再也握不住那塊小時侯從雪地裡撿回來的、給妹妹暖手的石頭了。
一陣風吹過，帶著城市的喧囂。他突然想起歐菲爾的話：“朗姆那副掌控一切的嘴臉。”
或許，他確實變成了工具。
但工具，也可以有自已的用法。
黑澤陣握緊懷裡的照片，轉身走向與基地相反的方向。
他冇有明確的計劃，隻有一個模糊的念頭——他要去淨化室，不是作為組織的工具，而是作為……黑澤陣。
哪怕這個名字，已經快要被他自已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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