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竅攘諳儀mm8V渙倉 0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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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溪村清廢

趙老七的話像是一劑強心針,雖然可怕,但給出了明確的指令和目標。村民們忍著巨大的恐懼和惡心,開始行動起來。

青壯們組成小隊,硬著頭皮,互相壯著膽,再次走進那些陰森恐怖的破屋。

每一次推開吱呀作響的門,每一次在昏暗的光線下看到炕上、地上扭曲散落的白骨,都讓他們汗毛倒豎。

他們小心翼翼地用能找到的破席、舊木板,甚至脫下自己的外衣,將一具具骸骨收斂起來,抬出屋外。

女人們則含著淚,在遠離居住區的山坡下,奮力挖掘著一個巨大的土坑。

一直到天色徹底黑透,依靠著點燃的火把照明,他們才終於將搜尋到的五十多間破屋裡的十幾具遺骸全部收斂完畢,抬到山坡下,鄭重地放入那個深坑中,覆土掩埋,壘起了一個簡單的墳包。

做完這一切,所有桃溪村的村民都幾乎虛脫,不是身體上的勞累,而是精神上的巨大折磨。

他們圍聚在村中心清理出的空地上,點燃篝火,卻沒有人說話,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驚魂未定的恐懼和深深的疲憊。

夜風吹過破敗的村莊,發出嗚嗚的聲響,彷彿還有冤魂在哭泣。

桃溪村的重建之路,從一開始,就籠罩在了一層濃重的陰影和難以磨滅的恐怖記憶之中。

移民司的小吏沒有和他們說,這裡雖然沒有像桃源村那樣被一把火燒掉,但是因為當年那場銅幣造假案方的連累被下令封村待審,待審期間不允許走動,那段時間村裡有人感染瘟疫,一傳十,十傳全村,短短半個月村裡死了七十多口人,剩下的五十多人全都翻山逃跑了,再也沒回來過,所以村裡半塌的木屋群裡才會遺留了十幾具沒來得及埋葬的骸骨。

桃溪村的第一夜,是在村中心空地上戰戰兢兢、輾轉難眠中度過的。

夜風穿過破敗的木屋縫隙,發出各種嗚咽怪響,每一次輕微的動靜都讓神經緊繃的村民們驚出一身冷汗。

篝火燃了一夜,也沒有人能真正安睡。

第二天清晨,幾乎每個人都頂著一對濃重的黑眼圈,臉上寫滿了疲憊和惶恐。

簡單的用所剩不多的糧食和水煮了稀粥,大家勉強混個早飯之後,生存的壓力迫使他們開始行動。

趙老七強打精神,指揮村民開始收拾那些破敗不堪的木屋。

然而實際情況比想象的更糟,這些廢棄了十年的房屋,損壞程度極其嚴重。

有的屋頂整個塌陷,隻剩幾根歪斜的房梁。

有的門板早已腐爛不見蹤影,有的牆體倒塌了大半,碎石爛木堆積如山。

更多的則是被瘋狂的雜草和藤蔓徹底佔領。

趙老七看著這片廢墟,臉上都露出了絕望的神色,這哪裡是能住人的地方?

他繞著村子走了一圈,發現唯一還算完整的建築,就是位於村子中央、用青磚砌成的祠堂。

雖然祠堂的門窗也破損了,裡麵積滿了厚厚的灰塵和鳥獸糞便,但至少牆體堅固,屋頂大體完好,稍作清理,至少能遮風擋雨。

“先彆管那些木屋了!”

趙老七當機立斷,聲音因疲憊而沙啞,“所有人,優先清理祠堂!男人負責把裡麵的垃圾、雜物清出來,修補門窗!女人和孩子負責打掃擦洗!咱們得先有個能集體過夜的穩妥地方!”

有了明確的目標,村民總算有了方向,開始合力清理祠堂。

與此同時,趙大俊帶著幾個年輕人在村裡探查,幸運地發現了兩口廢棄的水井。

井口長滿了苔蘚,往下看去,井底雖有水,但水麵漂浮著腐爛的樹葉,井壁滑膩,井底顯然沉積了厚厚的淤泥。

“爹,井是有,但水沒法直接喝,得清淤。”趙大俊回來報告。

趙老七歎了口氣:“先指著村外那條河吧!吃水、用水都先去河邊挑!清淤的事,等安頓下來再說!”

趙老七慶幸在村子不遠處就有一條河,水流還算清澈,暫時解決了飲水洗漱的燃眉之急。

至於柴火,這荒山野嶺最不缺的就是枯枝落葉,隨便撿拾就堆成了小山,這倒是不用愁。

一整個上午,趙老七就像個陀螺一樣,被各種各樣的問題拉扯得團團轉,幾乎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

“七叔!祠堂那根大梁好像有點蛀了,可咱們沒新木頭換啊!”

“裡正!東頭那間屋好像塌得最厲害,要不要乾脆拆了把木頭磚瓦挪用了?”

“七爺爺!娃兒被蜈蚣咬了,哭得厲害,這可怎麼辦!”

“當家的!祠堂掃出來的垃圾堆哪兒?”

“趙裡正!王老五家媳婦嚇病了,一直發癔症說胡話,唸叨著有鬼,這可咋辦?”

“七哥!咱們帶的糧食不多了,這地方看著也不像能馬上種出吃的,得想想辦法啊!”

無數的問題像雪片一樣飄向趙老七。

漢子們等著他拿主意,女人們找他討辦法,連孩子哭了都似乎指望他能變出糖來。他感覺自己一個頭兩個大,太陽穴突突地跳著疼。

他多麼希望此刻能有個能商量的人幫忙一起分擔!

可偏偏他的兒子趙大俊,空有一身力氣,卻是個不愛動腦子的,隻會憨憨地問:

“爹,接下來乾啥?”

然後趙老七指哪兒他打哪兒,完全無法為他主動分憂解難。

整個桃溪村上下下,彷彿就隻有他趙老七一個腦子在轉動,所有的壓力和責任都沉甸甸地壓在他一個人的肩上。

他疲憊地靠在祠堂門口尚未清理乾淨的門框上,望著眼前這片百廢待興、鬼氣森森的廢墟,心裡第一次產生了巨大的迷茫和無力感。

他甚至萌生出一個強烈的念頭:真想立刻折返回去,找到桃源村的謝老哥,看看他們那邊情況怎麼樣了,是不是也這般艱難?要是兩人商討商討或許還能討點經驗,甚至求點幫助?

可是,他實在是走不開。桃溪村這裡千頭萬緒,一切都才剛剛開始,所有人都眼巴巴地望著他,他若是走了,這個剛剛勉強凝聚起來的隊伍,恐怕瞬間就會崩潰。

趙老七深吸了一口帶著黴味的空氣,強行壓下心中的焦慮和疲憊,揉了揉發脹的額角,再次挺直了腰板。

他是桃溪村的裡正,是主心骨,再難,他也得扛下去。


120章
趙大俊量地兩眼一抹黑

經過兩天沒日沒夜的忙碌,桃溪村總算勉強收拾出了個大概模樣。

祠堂被清理出來,雖然依舊破敗,但至少能遮風擋雨,成了全村人臨時的庇護所。

村中的空地被平整出來,雜草和垃圾也被清走,看起來不再那麼像**了。

趙老七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召集了各家戶主,站在祠堂前的空地上。

他指著周圍那些經過初步清理、但依舊殘破不堪的木屋和院子,聲音沙啞而無力:

“鄉親們,屋子……大概就這些了。有好有壞,有大有小。都說說吧,這……該怎麼分?”

然而,回應他的是一片沉默。

村民們互相看了看,眼神裡充滿了茫然和依賴。

桃溪村的這些村民,大多都是老實巴交的莊稼漢或手藝人,逃荒路上習慣了聽從指令,讓他們出力乾活沒問題,但讓他們自己動腦子想這種關乎各家利益的分配方案,卻是一個個都成了悶葫蘆,全都眼巴巴地望著趙老七,指望他拿主意。

等了半天,沒人吭聲,趙大俊撓了撓頭,甕聲甕氣地說:“爹,你說了算唄,你說咋分就咋分。”

這句話像是點燃了導火索,趙老七連日來的疲憊、壓力、恐懼和此刻的無奈瞬間爆發了!

他氣得額頭青筋直跳,幾乎要七竅生煙,猛地一跺腳,吼道:

“我說了算?!我說了算?!什麼都我說了算!要你們長腦子是乾嘛用的?就知道蠻乾嗎?這是大家的事!都得想轍!”

村民們被他突如其來的怒火嚇了一跳,紛紛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現場氣氛更加凝固了。

趙老七吼完,胸口劇烈起伏,看著眼前這群唯唯諾諾的村民,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再次湧上心頭,但他也知道,發火解決不了問題,村裡的決定最終還得靠他。

強壓下怒火,喘了幾口粗氣,大腦飛速運轉,片刻之後,他咬著牙,幾乎是逼著自己想出了一套眼下最可行的方案:

“行!都沒主意是吧?那我來說!”

他聲音低沉卻帶著決斷,“咱們現在不搞那麼細!也搞不起!首要任務是先安頓下來,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他伸手指點著:

“第一,祠堂最大最結實,但那是祖宗的地方,不能常住,家裡有老人、孩子多、或者身體不好的,優先安排到祠堂兩邊的廂房裡暫住!那裡稍微修整一下還能將就!”

“第二,剩下那些還能勉強住人的木屋,彆管院子大小了!按家裡男丁的人頭算!家裡男丁多的,出力多的,就分稍微大一點、結實一點的屋子!男丁少的,就分小點的!這樣公平,誰也彆抱怨!”

“第三,那些完全塌了、根本沒法住的破屋子,先不管!把還能用的木頭、瓦片都拆下來,集中堆放!以後蓋新房或者修房子都用得著!”

“第四,現在是困難時期,誰都彆挑三揀四!分到好點的屋子的,也彆說就永遠是你的!等以後村子緩過來了,咱們再重新丈量土地,統一規劃,好好蓋新房!到時候再重新分!”

“第五,分到屋子後,自己家負責修繕!村裡會儘量提供工具,但材料、人力,主要靠自己!大家都是一個村的,互相幫襯著點!”

他環視一圈,目光銳利:“就這麼辦!有沒有意見?”

這套方案雖然粗糙,但至少給出了明確的原則和暫時的解決辦法,優先照顧了弱勢群體,也體現了多勞多得的原則,並且最後那一句“到時候重新再分”給未來留下了調整規劃的空間,不至於現在就把屋子定死。

村民們互相看了看,雖然有些人心裡可能有點小九九,但誰也提不出更好的辦法,而且趙老七正在氣頭上,也沒人敢反駁,於是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沒意見!”

“聽七叔的!”

“就這麼辦吧!”

見眾人沒有異議,趙老七這才稍稍緩了口氣,但眉頭依舊緊鎖,房屋隻是暫時的棲身之所,更重要的是未來的生計,那些田地現在長什麼樣他都不清楚。

他立刻接著安排下一件事:“屋子的事暫時這樣定!大俊!”

“哎,爹!”

“你立刻帶上一隊人,不用多,五六個機靈點的就行!拿著地圖,去檢視咱們村周邊的田地!看看還有多少地能耕種?荒成了什麼樣?水源灌溉方不方便?大概能有多少畝?摸清楚了趕緊回來告訴我!”

“好嘞!”趙大俊領命,立刻點了幾個年輕人的名字,拿著那份簡陋的地圖就朝村外走去。

趙老七看著兒子帶人離開的背影,心中依舊沉甸甸的,他揉了揉發痛的額角,這個村,真是沒他不行啊。

然而,趙大俊一出村口,麵對眼前延綿起伏、荒草雜樹叢生的野地,趙大俊和他帶來的幾個青年全都傻眼了,剛才的乾勁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地圖上倒是簡單標注了幾塊區域的形狀和“田”字,可眼前……哪有什麼田地的樣子?

除了荒草就是灌木,偶爾能看到一些歪倒的、腐爛的田埂痕跡,但也早已被野草吞沒。

所謂的“上田”、“中田”、“下田”在圖上有標記,可現實中,在他們眼裡,全是差不多的“荒地爛田”!

“大俊哥,這……這從哪兒開始量啊?”一個青年撓著頭,一臉茫然。

趙大俊強裝鎮定,抖開地圖,比對著遠處的山形,看了半天,額頭上急出了汗:

“應、應該是這邊吧?地圖上畫了個水窪,那邊好像有個水坑?”

幾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去,發現那不過是個雨後積成的小水潭,周圍根本看不出田地的輪廓。

“那……那就從村口開始,拉著繩子往外量?”另一個青年提議。

“咋量?這草比人都高,繩子都拉不直!”立刻有人反駁。

趙大俊沒了主意,隻能硬著頭皮說:

“那就……就先繞著村子走一圈,看看大概有多大!”

於是,一行六人在比人還高的荒草灌木中艱難穿行,衣服被劃破,身上被蚊蟲叮了無數個包。他們勉強辨認著可能曾是田埂的土壟,或者某些疑似被耕種過的平地,但範圍完全無法確定。

至於水源灌溉?

地圖上倒是畫了兩條細線表示溪流,他們確實找到了一條從山上流下來的小溪,但水量不大,而且蜿蜒曲折,根本看不出原先的水渠走向。另一條標注的溪流,他們來回找了好幾圈,隻發現一條早已乾涸的、長滿雜草的溝壑。

忙活了大半天,日頭都偏西了,六個人累得筋疲力儘,渾身臟汙,卻連一畝地的邊界都沒能確定下來,更彆提分清等級、探查水源了。

收集到的資訊隻有:“地很多,都很荒”、“有一條小溪,水不大”、“還有條溝,沒水了”。

趙大俊垂頭喪氣地領著人回到村裡,趙老七滿懷期待地迎上來:

“怎麼樣?摸清楚了嗎?大概有多少畝?好地多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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