竅攘諳儀mm8V渙倉 046
學霸破譯賬本暗號
燕七潛伏在角落的假山後,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他也想上前和謝鋒搶賬本,卻擔心兩人若是打起來會驚動顧嶠,那麼今晚的糧怕是運不走了,玄策衛需要這批糧食順利離開碼頭,隻有這樣證據鏈才足夠完整。
今夜“老鴉渡”小碼頭上的兩船糧食已經被玄策衛標記上,無論如何是跑不脫他們的鷹眼了。
唯一的遺憾是,要是自己再早一些下手,那藍本賬冊應該就是玄策衛的了,有了賬本就能給陸儼多上一道枷鎖。
但是在看到謝鋒行雲流水的身手,他心中暗叫一聲:“好快的身法!這人的目標也是賬本!難道是沈大人擔心我不成事,又派新的風哨過來?可是他怎的一點風聲都沒收到。”
想了想,燕七還是不放心,打算跟上謝鋒伺機攔截賬本,看清他的路數。
然而,謝鋒得手後如同一道真正的影子,瞬間消失在府衙後院的牆外,一瞬間就融入最深的黑暗,燕七對自己的輕功和追蹤術極有信心,她覺得謝鋒再厲害也不會比他還要敏捷快速。
但燕七追到牆角時才發覺,那人選擇的逃脫路線刁鑽無比,速度更是快得超乎想象!
前方那人的身影在絕對的黑暗中東拐西繞,靈活得不可思議,彷彿根本不需要視力探路,更可怕的是其爆發力和變速能力,幾個起落間,距離竟迅速拉遠!
“嘖!”
燕七拚儘全力,卻隻覺得對方像一條滑不溜手的黑魚,眨眼間就消失在前方巷口的濃重夜幕裡,連腳步聲都聽不到了。
他猛地停住腳步,站在空無一人的漆黑小巷中,胸口微微起伏,臉上儘是難以置信和一絲挫敗。
“好家夥……這身手……”
燕七低聲自語,眼中非但沒有惱怒,反而燃起強烈的興趣和戰意:
“風哨裡絕對沒有這號人物!哪怕是整個玄策衛,也找不出幾個逃脫功力能到這般地步的!來無影去無蹤,比他還像個夜梟子!”
他遺憾地搖搖頭,卻又忍不住勾起嘴角:
“可惜了,沒能交上手……真想試試他的深淺。”
今夜雖未拿到賬本,卻意外發現了另一個也在追查此案、且實力深不可測的神秘人物。
這廣陵府的水,看來比他想的還要深。
線索,似乎又多了一條,隻是更加的撲朔迷離了。
他轉身,再次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黑暗中,他需要立刻將今夜所見所聞傳回,而那個黑衣夜行客的形象,已深深印在他腦中。
回到謝家村宿營的位置,謝鋒看到家人都還沒睡,一盞小小的油燈擺放在車梆上,映著幾人緊張的麵容。
“哥!”謝秋芝壓低聲音,看到他安然歸來才鬆了口氣,趕緊遞上水囊。
謝鋒顧不上喝,將黑匣子拿出來,在昏黃的光線下,大家看到一個黑漆漆的鐵匣子,上麵掛著一把沉重的銅鎖。
謝廣福看著這把鎖,皺了皺眉:“這鎖太結實了,沒有鑰匙根本打不開。”
謝廣福讓謝秋芝從空間裡拿出她的老虎鉗,對準鎖頭,輕輕一夾,“哢嚓”一聲,鎖頭應聲而斷。
他輕鬆地把鎖頭扔在地上,拍了拍手:“有老虎鉗在,什麼鎖頭都不怕。”
謝秋芝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麼簡單就開啟了,快看看裡麵是什麼。”
開啟黑匣子,然而,映入眼簾的是一本藍皮冊子,冊子裡並非預期的清晰賬目,而是一堆令人費解的鬼畫符:
“水耗·丙三·五百石”
“折耗·丁七·千二百石”
“腳耗·戊九·八百石”
每頁頁尾還有更小的批註,寫著“紋銀·足色·癸卯”、“庫平·九八·甲辰”之類的字樣。
“這……這是什麼天書?”李月蘭看得一頭霧水,心沉了下去。
謝鋒眉頭緊鎖,拳頭捏得發白,他也沒料到對方如此狡猾謹慎!這賬本落入不懂的人的手中,就跟天書也沒有區彆。
一直沉默的謝文湊了過來,看了好一會,眼神開始變得銳利起來,閃爍著一種遇到挑戰性謎題時的興奮光芒。
他拿起冊子,幾乎貼到油燈前,手指在膝蓋上快速劃拉著,嘴裡極快地念念有詞,大腦飛速運轉。
突然,他猛地抬起頭,眼中精光爆射:
“我明白了!這是三層加密的暗號!是一套完整的黑話係統!”
“快說!”謝鋒急道,呼吸都急促起來。
“看,”謝文指著冊子,語速飛快但清晰,“‘水耗’、‘折耗’、‘腳耗’這些名目,指的就是他們貪汙時假借的藉口名目,什麼水路損耗、折算損耗、腳夫損耗,這是第一層偽裝。”
“後麵的天乾,‘丙’、‘丁’、‘戊’,這很可能代表不同的經手官員、環節或者是背後不同的勢力代號!這是第二層,隱藏責任人!”
“數字‘三’、‘七’、‘九’以及後麵跟著的具體石數,‘三’可能代表三成回扣,‘七’代表七成分潤,結合石數就能算出具體每個人貪了多少!這是第三層,核心資料!”
他翻到頁尾:“還有這些小字,‘紋銀’、‘庫平’指贓款的形式和成色,‘癸卯’、‘甲辰’絕對是交割日期或者更高階的流水程式碼!”
謝鋒聽得目光發亮,用力一拍弟弟的肩膀,激動道:“好小子!有你的!能反推出具體數目和指向嗎?”
“能!”謝文無比肯定,從自己的老虎挎包裡掏出一支備用的鉛筆和巴掌大的記事本開始演算。
“這不是簡單分贓!是漕運貪汙網路的黑賬!隻要結合朝廷明文規定的正常耗損比例,再對照這冊子裡程式碼出現的規律和頻率,就能把他們每一筆黑賬都算得清清楚楚!這幫蠢貨,自以為聰明,卻留下了完整的破譯線索!”
真相如此駭人聽聞,絕不能沉默。
“必須捅出去!讓全城都知道!”謝鋒斬釘截鐵,眼中燃燒著正義的火焰。
“怎麼弄?我們去告官?官官相護!說不定立刻就被抓了!”李月蘭擔憂至極。
謝秋芝眼睛一亮:“我有辦法!既安全,又能瞬間傳遍全城!”
她拿起賬本和謝文迅速覈算出的最關鍵、最觸目驚心的條目,得到對應的資訊再確認好字型,最後笑著對謝鋒說:“哥,你們幫我望風。”
她回到板車上,放下油布,瞬間帶著賬本消失在原地,進入了她的空間。
二十分鐘後,她再次出現,手裡捧著一疊潔白挺括、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A4紙。
上麵密密麻麻印滿了字跡,詳細列出了廣陵府近三年賑糧被貪墨的駭人總數目、幾次大的經手人代號、分贓比例,條理清晰,證據確鑿,語言直白有力。
最妙的是,那規整統一、毫無生氣的宋體字,根本看不出任何筆跡特征,如同天降神諭。
“這是……”謝文拿起一張,看著那清晰得過分的印刷體,目瞪口呆。
“印表機打的快一些,要是手寫,咱們寫到天亮都寫不完,還容易留下自己的字跡。快,趁天沒亮,把這些‘傳單’撒到全城各個角落!讓他們暴露在陽光下”
謝秋芝簡單解釋,語氣帶著急切。
謝鋒接過那疊輕飄飄卻重逾千鈞的紙,認真的讀著上麵的文字:
標題是:廣陵府賑災糧貪墨真相大揭秘
水深火熱的廣陵府百姓們:
你們可知,朝廷年年撥下的賑災糧,竟被知州顧嶠與陸大人治下的押糧校尉等人私吞大半?
以下是近三年廣陵府賑災糧被貪墨的駭人真相:
三年總計貪墨糧食:12,000
石。
每年貪墨情況如下......
謝鋒看著上麵的文字,點點頭,紙上的內容發人深思,簡直就是現代博眼球的宣傳單。
這一疊A4紙至少有一百張之多。
謝廣福喜歡在家裡列印圖紙,謝文和謝秋芝需要列印學習資料,所以空間裡的A4紙還有整整一大箱沒開封的,這一疊紙他們就算灑在城裡也不會心疼。
第
69章
廣陵府的天被捅破了
第二日清晨,廣陵府的上空彷彿是冰水裡被投入了一顆燒紅的烙鐵,全城瞬間沸騰!
上百張潔白、挺括、光滑得不像凡間物的紙張像憑空出現一般,散落在街頭巷尾、茶館酒樓、菜市口、府衙門口的鳴冤鼓上,甚至隨著晨風飄進了深宅大院的門縫裡。
最先發現它們的更夫和早起的小販愣住了。
他們撿起這從未見過的“神紙”,觸手冰涼滑膩,比最好的宣紙更硬挺,比綢緞更光滑。
上麵的字跡更是讓所有識字的人頭皮發麻。
一模一樣!
每一個字都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大小、粗細、間距分毫不差,橫平豎直,規整得令人窒息,透著一股非人的冰冷和精確!
“這……這不是人寫的字!”一個老秀纔拿著紙片的手劇烈顫抖,臉色煞白,“這、這是天書!是鬼神之筆!”
“老天爺開眼了啊!”一個婦人猛地跪倒在地,朝著天空磕頭,淚流滿麵:“是神仙!是神仙看不得狗官貪墨我們的救命糧,降下神諭了!”
“對對!是天罰!是雷公電母用閃電刻在紙上的!”另一個漢子激動地大喊,指著那整齊劃一的字跡:“凡人哪能寫出這樣的字?你看這筆畫,這力道,根本不是毛筆!”
恐慌、敬畏、最終化為滔天的憤怒!紙片上那些冰冷清晰的數字和條理分明的罪狀,在“神跡”的光環下,擁有了無可辯駁的力量。
“原來朝廷年年發這麼多糧,咱們隻吃到三成!”
“剩下的都被顧嶠這些天殺的貪官吞了!還利用運河運走賣了!”
“北三縣餓死的人,都得算在他們頭上!”
不到晌午,激憤的百姓已經堵死了府衙大門,他們舉著鋤頭、扁擔、木棍,吼聲震天動地:
“狗官顧嶠出來!還我糧食!”
“喝人血的東西!滾出來!”
“朝廷知不知道你們這樣貪!”
人群徹底瘋狂了,有人當場把紙片塞給聞訊趕來、試圖驅散人群的守倉兵丁和衙役,兵丁看著上麵觸目驚心的內容,再觸控那詭異的紙張,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手抖得連水火棍都拿不穩,彷彿握著的是一塊燒紅的烙鐵或是來自陰間的訴狀。
府衙內,早已亂成一團。
顧嶠剛起床,就聞報外麵聚集了成千上萬的暴民,還沒等他發火,衙役頭子就連滾爬爬地衝進來,手裡拿著一張潔白的A4紙,聲音都變了調:
“大大大…大人!不好了!天、天降檄文!全城都是!上麵…上麵……”
顧嶠一把搶過紙片,隻看了一眼,肥胖的身體就像被抽掉了骨頭,猛地癱坐在太師椅上,冷汗瞬間濕透了裡衣。
那紙張的材質、那詭異的字跡,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再加上上麵條條指向他的罪狀…
“妖…妖術!這是妖術!”他嘴唇哆嗦著,色厲內荏地嘶吼,但眼中的恐懼卻出賣了他。
下麵的衙役頭子麵無人色,顫聲道:“大人,百姓們都說…說是上天降罰,是神仙寫的…現在群情激憤,堵死了衙門,還、還堵住了城門,不讓昨日的押糧隊離開!說要拿人祭天!”
“反了!反了!”顧嶠猛地站起來,又因腿軟跌坐回去,嘶喊道:“調兵!快去調營兵彈壓!把這些刁民…”
“大人不可啊!”衙役頭子還算清醒,哭喪著臉,“這‘神紙’滿城都是,現在動手,豈不是坐實了?民憤已成,強壓會出大亂子的!為今之計,唯有…唯有斷尾求生啊大人!”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如今還有什麼斷尾求生的法子?”
他低聲咆哮,也不知是在罵辦事不利的下屬,還是罵那個捅破天的神秘人:
“賬本……賬本怎麼會丟?都給我去查!”
幾個心腹衙役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這時,一直沉默地站在後方的錢師爺緩緩開口了。
他是個乾瘦的老頭,三角眼,山羊鬍,眼神裡透著老吏特有的精明和冷酷。
他更是顧嶠的頭號智囊,許多見不得光的主意都出自他手。
“大人”錢師爺的聲音嘶啞低沉,像毒蛇吐信
“請息怒。此刻不是追究賬本的時候,當務之急,是穩住局麵,爭取時間。”
“時間?怎麼爭取?現在全城的百姓都堵在門口!那些紙片……他們把漕運、北三縣的事都捅出來了!這已經不是貪墨,這是捅破天了!陸儼大人那邊怕是也……”顧嶠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錢師爺三角眼裡閃過一絲寒光:
“正因為捅破天了,才更不能亂。百姓為何鬨?是因為餓,是因為覺得糧食沒了指望。如果我們把糧食發下去呢?”
“發糧?”顧嶠猛地停下腳步,瞪著他,“那豈不是坐實了我們倉裡有糧?而且那點糧食……”
“大人!西倉和府庫裡的那些糧食,咱們還帶得走嗎?”
一句話,讓顧嶠瞬間冷靜下來,是啊,那麼多糧食,目標太大,根本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運走。
錢師爺繼續道:“既然帶不走,留在那裡,就是鐵證如山!等著觀風使或者欽差來查抄嗎?不如……我們主動把它‘發’了!”
他湊近幾步,壓低聲音:“咱們就打著‘自查虧空、彌補曆年缺額’的旗號,開倉放糧!不僅發,還要大張旗鼓地發!讓全城的人都來領!隻要是拿著照身帖的,管他是本地流民還是外地逃荒的,都發!發的越多越好,越亂越好!到時候數目對不上,那不是正好嗎?”
顧嶠的眼睛慢慢亮了起來,他明白了師爺的毒計。
“妙啊!”
他一拍大腿,糧食發光了,倉庫空了,就算朝廷來查,也無賬可對,無糧可查!死無對證!
再則全城的人都跑來領糧,人山人海,場麵必然混亂不堪,誰還會留意府衙後門的動靜?他們正好趁亂……
最關鍵的是他還能落個‘知錯能改、緊急補救’的名聲,將來對上對下,好歹有個轉圜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