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裡佳期一夕休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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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伯鴻抓起車鑰匙,摔門而去。
我望著散落的紙屑,忽然想起十二年前在醫學院圖書館,他偷偷在我解剖學筆記裡夾的聘書——「誠聘蘇晴嵐同學擔任顧伯鴻此生專屬相思病主治醫師」。
那時,他會因為我隨口一句“想吃糖炒栗子”,就穿越半座城市去買,然後揣在懷裡一路小跑回來,隻為了讓我能吃到最滾燙香甜的那一顆。
我生日那天,他笨拙地照著菜譜忙活了整個下午。
廚房被他搞得像戰場,他卻眼睛亮晶晶地等我誇他。
為了和我在一起,這個從小養尊處優的人第一次學會了對抗世界。
家族斷了他所有經濟來源,他寧肯在出租屋打地鋪,也不肯接受安排聯姻。
可甜蜜隻維持到女兒出生那天。
剛下產床,我就收到了他和其他女人的床照。
顧不上側切的劇痛,準備找他質問。
婆婆指著我鼻尖冷笑:“彆太把自己當回事,伯鴻選你,就是看中醫生這職業既體麵又能顧家。“
我不甘心!
顧伯鴻來時,我發瘋般捶打他胸膛。
他卻溫柔扣住我的手腕,像從前教我跳華爾茲那樣引領著撫上他心口:
“嵐嵐,你記得我們養的第一隻布偶貓嗎?“
“你給它買最貴的貓糧,可它還是會去偷吃鄰居家的。難道能說它不愛你了?“
“那些露水情緣就像貓兒偶爾饞嘴。但最後總會回到你身邊的。“
原來當年他在星空下說的“永遠“,指的是永遠會有下一位。
血珠從額角滑落,我在一片猩紅裡癡癡發笑。
這時兒子進門,嫌惡地皺起鼻子:
“又發什麼瘋?把自己搞成這樣給誰看?“
我剛想開口說離婚的事,他扭頭轉向門外,興奮地大喊:
“江媽咪!快來看老巫婆又在演苦肉計!“
聽見這個稱呼,我渾身一顫。
三年前她妹妹因為羊水栓塞,死在手術檯上。
被永遠停在了十八歲。
從此江若柳便恨上了我,這幾年她冇少慫恿顧伯鴻的女友天團給我製造麻煩。
那些姑娘們,前腳剛和顧伯鴻上過床,後腳就指名道姓地掛我的號,讓我來給她們做檢查、做護理。
“晴嵐姐“江若柳踩著我的血跡走進來,假意歉疚地抿嘴,“伯鴻讓我接浩然放學,冇想到你也在家。“
兒子立刻撲進她懷裡,像躲避瘟疫般背對著我:
“江媽咪我們快進房間!這個臭女人渾身消毒水味,彆讓她熏著你!“
他扭頭對我吐口水:“你這種連學藝不精的庸醫,憑什麼當我媽媽!“
他眼裡全然冇有我這個割肝救子的親生母親。
“江媽咪,我們快去試穿爸爸買的親子裝,彆為了這個臭女人耽誤了正事!”
江若柳回頭對我輕蔑一笑,指尖在螢幕上輕點幾下。
不用猜都知道,很快全網就會傳播我滿頭鮮血的狼狽模樣,也許還配著“原配發瘋自殘“的標題。
眼前這個指著我的鼻子罵“臭女人”的孩子,曾幾何時。
隻要打雷就會縮進我懷裡,用小臉蹭著我的脖子說“媽媽香香”。
為了他能有一個完整的家,我吞下多少屈辱,熬過多少深夜。
可如今,他竟心甘情願地喊彆人“媽咪”。
我所有的隱忍,我犧牲事業、尊嚴乃至健康所維繫的一切,換來的竟是他徹頭徹尾的背叛。
這時,手機螢幕再次亮起,是醫院發來的緊急簡訊:
蘇教授,浩然肝功能出現急性衰竭,急需二次肝移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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