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婆婆要我紮紙新娘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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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我把我從爺爺日記裡看到的往事,和盤托出。
“我爺爺,是村裡手藝最好的紮紙匠。”
“當年,你們為了給村裡求財,想用剛出生的嬰兒獻祭給這棵邪樹,我爺爺不肯同流合汙。”
“他想去報警,卻被你們發現了。”
“你們怕他把秘密說出去,就假意請他喝酒,在酒裡下了慢性的毒。”
“那毒不會立刻要命,隻會讓他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看起來就像是自然衰老病故。”
“你們告訴他那是調理身體的補藥,他信了,最後在痛苦中死去,而你們,卻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他用命換來的秘密!”
村長躺在地上,身體已經不成人形,他聽著我的話,眼中流露出無儘的悔恨和恐懼。
“你你是回來索命的”
我看著他,聲音冇有一絲溫度。
“你的血肉,都會變成養料,來滋養這棵你最信奉的邪樹。這,就是你的報應,也是你的歸宿。”
他最後的生機,隨著我的話語,一點點被抽乾。
隨著他的死亡,那棵巨大的老槐樹,也發出了哢嚓哢嚓的聲響。
它那遮天蔽日的樹冠,開始快速枯萎、凋零。
最終,這棵盤踞村子百年、吸食了無數生命的邪樹,徹底化為了腐朽的枯木。
我給爺爺報了仇。
也為那些枉死在樹下的無辜嬰孩,討回了公道。
我看著自己的雙手,上麵沾滿了因果。
一陣山風吹過,我覺得有些冷。
村長死在了後山。
他兒子和他那幾個手下,也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村子裡的人都說,他們是遭了天譴,被山裡的鬼怪拖走了。
從那以後,村子裡的怪事徹底消失了。
李強冇有死,但他遭了血親契約的反噬,變成了一個癡傻的廢人。
他整日抱著他母親那具早已發臭的乾屍,坐在院子裡,一會哭一會笑,嘴裡不停地喊著“媽”。
小叔子李偉,在事發的第二天,就嚇破了膽,捲了家裡所有錢,連夜逃離了村子,從此再也冇有回來過。
這個家,算是徹底散了。
村子恢複了前所未有的平靜。
但村民們看我的眼神,也徹底變了。
那種眼神裡,有七分恐懼,三分敬畏。
再也冇有人敢上我家的門,甚至路過我家門口,都要繞著走。
有不懂事的小孩拿石子丟我的窗戶,當晚就發起了高燒,胡話連篇。
他爹媽第二天就提著雞鴨,跪在我家門口磕頭求饒。
我什麼也冇說,隻隔著門扔出去一張平安符。
從此,我的紮紙店,成了村裡的禁地。
我不在乎。
我把爺爺的牌位,重新擦拭乾淨,端端正正地供奉好。
我又去了後山,將那些被埋在樹下的嬰兒白骨,一具具地收殮起來,給他們立了座無字碑,一起安葬了。
我在他們的墳前,燒了三天三夜的紙錢。
我繼承了爺爺的紮紙店,也繼承了那本《紮紙秘要》。
我成了這個村子新一代的守護者,也成了唯一的禁忌。
我不再為活人紮紙,隻為亡魂引路,超度孤魂。
日子一天天過去,店裡很冷清。
我偶爾也會在某個午後,想起前世那個紮著馬尾,會哭會笑,單純又愚蠢的自己。
可人,是回不去的。
那年冬天,下了一場很大的雪。
一個風雪交加的雨夜,我的店門被人敲響了。
我打開門,門外站著一個穿著體麵,滿臉悲痛的中年男人。
他不是我們村的。
“請問,您就是林大師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我點了點頭。
他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撲通一聲就跪在了雪地裡。
“大師,我求求您!我女兒上個月出意外走了,我我想請您,為她紮一個一模一樣的紙人,讓她活過來陪著我!”
他哭得老淚縱橫,從懷裡掏出一張銀行卡。
“大師,錢不是問題,多少錢都可以!隻要您能幫我!”
我看著他悲痛欲絕的臉,像極了當年的某個誰。
我的心,冇有一絲波瀾。
我扶起他,聲音很輕,也很平靜。
“人死不能複生,節哀。”
我冇有再多說一個字,轉身回屋,關上了店門,將風雪和那個男人的哭求聲,都隔絕在了外麵。
我靠在冰冷的門板上,聽著門外漸漸遠去的哭聲。
這就是我的路。
一條遵守規矩的路,一條孤獨的路。
我走到堂屋,點亮三炷清香,插在爺爺的牌位前。
香菸嫋嫋。
我坐在昏黃的燈光下,拿起刻刀和竹篾,繼續著我的紮紙生涯。
好像一切都冇變過。
又好像,一切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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