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息地 江如
江如
“你會於此地駐足嗎?它不隻有漫天塵煙和無法看穿的堅實堡壘。穿過這濃霧幕簾,越過熙攘喧鬨的煙火,再踏過寸寸粗糲砂石,你看見了嗎?那藏於滾燙蒸汽背後的暖黃飄窗的一角,它散著醇厚的香甜和苦澀。還有那掩於人群背後的林中瀑布,飛濺的水珠組成虹橋,這是通往安寧的道。倘若你來於此地,請將目光流連在我身上,賜我屬於你的純淨。我渴求著你,與我深切的心意。”
“第二新地”幾字在末端落下,我看著空白頁麵的短短幾行文字,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距離我遇見明珠又過去了好久,現在,我意識海變得越來越亮,種子蛋接二連三地冒了出來。最開始的那幾個種子蛋也變了樣。最先出現的兩顆蛋不再是單純的蛋,它們像種子一樣長出芽來,就是這芽生長的方向有些特彆,芽尖不往外長,反倒向著體內散著枝葉,遊蕩在巨籠裡的兩股線條被引過來,灰線率先融進種子裡,同生長的枝葉一起鋪開一塊厚實的路,化成山、化成水,化成一塊有彆於聖西亞的大陸。
待大陸成型後,在種子外等待徘徊的金色線條種子外等待的金線纔不緊不慢地進入,化成了與我相像的人。萬物萬靈就在這種子裡生了根。
第一新地出現的十分突然,它源於我的夢境,未曾想它在意識海裡變成了現實。
我是在某天被叫去練習空間控製時進到意識海才發現的,也是在那天我發現可以不用通過頭儀和其他儀器的控製自由進出意識海了。
在一聲聲“失敗”後,那一群人又圍在巨幕前對著我的各種報告分析研究,我在原地坐著,無聊得看著手中的物體發呆,再一回神時,我出現在了意識海裡。
“謔。”我看著空蕩蕩的手心,又看著孵出不少種子蛋的意識海,下意識晃了晃腦袋,那裡輕飄飄的,明顯沒有禁錮。
我這是能和那少年一樣隨意進出了?
我一邊思索一邊在這些大小不一的種子蛋中間遊走。
離躺椅最近的一顆種子蛋散著奇異的光芒。
出於好奇,我指尖輕觸了一下球體,這顆蛋就在我麵前攤成了一幅畫。
外有一層薄氣圍繞,薄氣上波動著和屏障一樣的筋絡紋路,之前又有好幾片葉子從維吉斯身上掉落,它們通通隨我出現在意識海,又消失不見了,我到現在都沒能找到那些葉子的去處。
在我眼前展開的這幅畫並不死板,它是活的。人落在光影裡,成了一根根跳躍的針,在這廣袤土地落下了細細密密的痕跡。他們用腳拓印出了濃墨重彩的鮮活時間。手對著這畫輕輕一扇,鼻尖就會被清香淹沒,伴著叮叮當當的音調,合著不知名的蟲鳴鳥語慢悠悠地蕩進耳中。
我又往種子蛋湊近幾分,目光在走動的人影間快速滑過,最後歎著氣將目光收回。
明珠落到我手上之後,都不跑到我的美夢裡了,意識海裡也找不到它的影子,也不出現在我身邊了。
我擡手一揮,畫就重新變回了種子蛋的模樣,表麵浮現出種子的紋路和色澤,遠遠看去和金紫芙之前畫過的行星一樣。
我邁著步子回到躺椅邊,就發現兩邊多了兩道巨籠,顏色深邃,若有光落在籠子上,就會透出一絲綠意。籠子裡各飄著一股線條,一邊是金線,一邊是灰線。許是剛出現不久,兩股線的數量不算充足,稀稀拉拉的透著幾分可憐。
我對著這兩股莫名出現的線條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找到了來源。它藏在意識海的更深處,源於壁壘之外,是呈紅色的細小的絲。
研究半天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我就拋下不管了。
正準備再去看幾眼那顆美麗的種子蛋時,眼前的景象突然一變,執掌者那張討厭的大臉出現在眼前,我下意識往後仰了仰頭,暗道一聲晦氣。
“你剛剛在做什麼?”執掌者銳利的目光直直刺向我,聲音裡帶著毫不遮掩的試探。
“睡著了。”我迎上他的目光,小聲說。
“隻是睡著了?”他眼睛一眯,問。
“嗯,睡著了。”我重複了一遍。
執掌者聽後點了點頭,沒再說話,隻是在之後的討論中又往我這邊看了幾眼。
我竟然安全的從那間討厭的屋子裡出來了?
“你還不走?”灰眸銳塞好笑地看了我一眼。
“直接出去就行?不用去隔壁?”我不確定地又問了一次。
“對,你可以回你的房間了。”灰眸銳塞再三保證下,我跨出了門。
“有山、有水、有人,還有海,這些聚在一起,就成了”我坐在桌前,麵前攤著一頁空白書頁,握著筆騷擾著牆上的維吉斯,“大陸。”
金紫芙畫紙上的東西和我翻閱的書籍裡的東西通通以一種新的樣貌出現在了我的意識海。
距離離開那間屋子早已過去小半天,我仍舊對此感到不可思議。
是夢吧?
隻有夢裡我才能難得見到一點鮮豔的色彩。
“啪!”我猛地拍了下大腿,火辣辣的痛感和清脆的聲響都昭示著這一切並非是夢境。
“怎麼?”逢生出聲問道。
“沒事,就是感覺不太真實,現在清醒了。”我頗為瀟灑地擺了擺手,而後提筆,在紙上留下墨跡。
寫到一半,餘光瞥見擺在維吉斯下方的那尊小石雕,我靈機一動,它就出現在了書頁的一角。
在石雕出爐後,金紫芙和711就問我要不要給石像起個名字,還是隨我就叫紀林。
“紀林?那不行,我叫紀林,它也叫紀林,到時候你們叫紀林是叫我還是叫它呢?”我看著他們振振有詞。
“也是。”二人摩挲著下巴,讚同地點了點頭。
我摸著光溜溜的石雕,鬼使神差的想到了一個早就出現的名字。
“多林。”我舉起石雕,滿意地狠狠點頭,“它叫多林。”
“路從平地起,水自天上來。你會落於此地嗎?即使它地廣人稀。這裡的一切全然嶄新,處處是最原始的色彩,天上地下透著純淨的光。你若來於此地,能在水中尋得青山,在草野捉到雲彩,你可隨處棲息,與天地同眠。流水奔騰直至地極,聚成的大洋可觸及天際。這兒的火溫順如風,即使升空,也不會殃及地靈。萬民要做我的眼,石像要做我的身,萬物萬靈都要替我將你找尋。神必據我,喜樂安寧。”
提筆的動作一頓,我左手撥弄著葉片,想了想,在下方又繼續寫道:“這是我最先擁有的夢境,也是我們相遇的第一新地。我渴求著你,與我深切的心意。”
“紀林!紀林!”711那張大臉懟到我眼前,嘰嘰喳喳地喊我。
“什麼?”我迷迷糊糊地應著。
“你最近怎麼老走神?”他眼含擔憂,“總感覺你離開的這半年多不太對勁。”
“他們說這是療程副作用,會容易犯困。”我沒精打采地回答,可一想到我的美夢和明珠,沒忍住偷偷笑了幾聲。
“你不是道士?”金紫芙在一旁冷不丁地出聲。
“所以?”711問。
“這很明顯就不對勁啊,道士不是會很多東西嗎?你試試。”金紫芙說著推了推711。
“不是,我不會啊。”711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轉頭和逢生說:“逢生,你不覺得紀林狀態有點怪嗎?對空氣笑欸。”
“不對空氣笑,難不成對你笑?那樣才奇怪吧。”逢生嗆了他一句。
“這很詭異。”711嘟嘟囔囔的,他眉頭一皺,目光緊緊盯著我,又看向逢生:“難不成?”
“紀林。”逢生打斷了笑臉男子的話,他溫和地看著我,說:“你找到你的寶貝了嗎?”
“還沒。”我失落搖頭。
“它長什麼樣?”
“我不知道。”
“它有名字嗎?”
“我不知道。”我泄了氣,手指攪著衣角,頭越來越低,聲音越說越輕。
“彆擔心,你會找到它的。”逢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紀林,你還好嗎?”金紫芙戳了戳我的肩,憂心忡忡地看著我。
“我很好。”我對她淺淺一笑,垂下眼盯著衣角外露的針線,又重複了一遍:“我很好,真的。”
“你呢,最近我見到你的機會很少了。”我擡手複上金紫芙滿是針眼的手背,輕聲問道。
“我也很好。”金紫芙頭靠在我肩上,慢悠悠地說:“我現在吃得多了,前幾天照鏡子才發現胖了不少,一天吃四五頓也不是很難啊。”
見我視線一直落在她的手背上,金紫芙悄悄往下拉了拉衣袖,遮住了大半的手背,笑著捂住我的眼睛:“彆看,不好看。”
視線被遮擋,耳邊傳來了低低的啜泣:“我照鏡子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怎麼可以這麼狼狽,這根本就不是我啊,我不想吃飯的,可我不吃他們就用管子捅進去,捅進我的鼻腔、我的喉嚨,好難受的。我也不想聽到聲音我討厭聽到聲音你有帶紙筆嗎紀林,我想畫畫了。”
“不用了。”沒等我有動作,金紫芙就開口製止了,我側頭,看見了她因痛苦而顫抖的臉,臉上布滿了淚痕,像蜿蜒的小溪。她擦了擦眼淚,輕嘲一聲:“我又忘了,我畫不了畫了。”
我的喉嚨似是被火灼一般,發不出一點聲音,那股氣流全悶在胸腔,上不去下不來,叫人難受。
“56711到934號房;498762到2132房”廣播突然響起,安靜坐在一旁的711站起身,同我們揮了揮手後瀟灑離去。
我對上了逢生的視線,他衝我擡了擡下巴,滿臉寫著:看,最後都一樣。
我知道,我和金紫芙都不對勁,可能在不久之後或者在未來某天,我們都會變成不一樣的木訥少年。可是我控製不住,我控製不住想要去尋找明珠,在我邀請明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回不了頭了。
711最近火力有些猛。
火會從他的嘴裡、手心、胸膛、肩膀等等地方突然冒出一大簇來,火光一出現,我和金紫芙就拉著他幾步走到水坑邊,掬起一抔水就往冒火的地方撲過去。711有時候說著說著嘴裡就冒出一簇火光,我和金紫芙最開始手忙腳亂地想要朝他嘴裡撲水但又找不到角度怕把人嗆過去,711大手一揮,越過我們蹲在水坑邊,“噗”地一聲將頭沒入水中。再起身同我們說話時,濃煙擋住了他狼狽的臉。
711麵無表情地看著我和金紫芙笑作一團。
這時候,他就會在手心聚起一團腦袋般大小的火球,作勢就要朝著我們二人丟過來。每次火球還沒丟出來,就散成了空氣裡的一股熱浪。我和金紫芙笑得更歡了。
“不用練習了?”我放下剛拿起的物體,茫然地擺了擺手,不接地朝著銳塞看去。
“嗯,不用練了,去躺椅上躺著就行。”灰眸銳塞擺弄著躺椅旁邊的儀器,招呼著我躺上去。
奇怪,他們怎麼不擔心我練不成了?不是很著急要驗收成果嗎?
無論是什麼原因我都無所謂了,我現在隻想找到我的明珠。
我慢吞吞地來到躺椅上,沒等戴上頭儀,我就迫不及待地閉上眼睛,下一秒,出現在了意識海裡。
我雖然身處意識海,可我依舊能感受到各種儀器與我皮肉相觸的感覺,還有蟲體在屏障壁壘外側蠕動的濕滑感。
這次蟲體的數量又多了不少。
我在各個種子蛋之間找了又找,就是沒找到明珠的影子,它會去哪呢?
某日,我抱著新的藥劑從辦公室回房,吃藥時手心不小心沾上了滴落的藥劑,受不了這粘稠的觸感,在吃完藥的第一時間就走進衛生間洗手。
洗完手後一擡頭就看見了鏡子裡那張臉。
這是誰?
這是我。
這是我?
我仔細打量著鏡子裡憔悴蒼白的臉,一下子沒敢讓自己對號入座。
雙頰凹出一條線,還印著頭儀壓出的紅痕,眼眶骨凹陷,眼底布滿了青灰。裸露在外的手臂到處是因紮針而留下的青紫痕跡和針眼,以及無數道猙獰凸起的疤。還有各種因為時間原因沒能消下去的紅痕,它們提醒著我在回屋之前經曆著什麼。最為明顯的還得是手腕內側的那道“紋”。
我現在好像能體會到金紫芙同我描述的那種崩潰了。
我以前也是這樣狼狽不堪的嗎?
好像是的,又好像不是。
我想不起來我以前的樣子了。
好難看的一張臉,好難看的一個人。
好醜!好醜!
也對,我是怪物,怪物本來就是醜陋的。
不過我還是沒忍住,一拳就把鏡子砸裂了。
鮮血順著縫隙滑過我的臉,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將我的臉取代,它歪歪斜斜地晃動著,變成了那日我所看見的明珠。
我的視線除了那顆發光的明珠,一片空白。
我的指尖沒有碰到明珠,碰到的是破碎的鏡麵,明珠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我鏡麵裡那張扭曲的臉。
“紀林,”對著這樣一張陌生而扭曲的臉,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像以往一樣說出“早啊”這兩個字。
紀林早上一點都不好。
好難看,我不想再看到我自己了。
或許是剛剛受了點刺激,我難得的沒有昏睡的**。躺在床上對著白亮的燈光發呆。
我沒見過白天黑夜是怎樣的,逢生很早的時候就和我說過,聖西亞的時間和西郊的是同一個時間,至於早晚的區彆就是開燈和關燈。
房間一黑就是西郊的夜晚,燈一亮就是早上。彆說什麼金紫芙口中的太陽月亮了,還掛在天上,笑話,一擡頭除了雪白的天花板和巨大穹頂,我什麼都見不到,隻有在金紫芙的畫裡才見到一角。
711倒是莫名其妙的來了一句話,他說我會見到的,有機會的話。
我問他什麼時候能見到,他說很難得,最好不要又這個機會。
奇奇怪怪的,就不能說點我聽得懂的?
“逢生,我把衛生間的鏡子打碎了,會有事嗎?”過了好久,我纔想到這個問題。
“不會,他們不管這些。這麼生猛,還把鏡子打碎了?”逢生艱難地轉頭,往我這看了幾眼。
“你還是彆動了。”我看著他浮腫得過分的身體,說了句。
逢生這次腫得實在有些可怕,整個人像是被打了什麼催化劑一樣,翻都翻不了身。即便不說話,也能聽見逢生呼吸聲裡短促的鼾聲。
放風時間他下不了樓,金紫芙也不在,放風時間隻剩我和711兩個可憐人抱團取暖。
711最近也有些不對勁,他總是懨懨地對著一處發呆,很突然的會蹦出一兩句話,類似“阿妹,要下山了。”“阿妹不哭,哥哥去找吃的給你。”
許久沒聽見迴音,711才撐著腦袋遲鈍地反應過來,自言自語道:“哦,都過去二十來年了。”
一年的時間一晃就過去了,新來的人數比之前增加了一些。
我的意識海裡已被無數大大小小的種子蛋包裹,可就是沒有那明珠的身影,我找不到它。
巨力人為我雕的那石像隨著我來到了意識海,我就再沒見過那個石像了。
說來也奇怪,在意識海消失的東西比我在聖西亞丟的東西還要多。
意識海不再是望不到頭的黑夜,它因種子蛋的出現變得明亮,成了我私有的秘密花園。
種子蛋接連在這生根發芽,化成了無數夢境新地。
“資料異常,她的各項指標在數月前呈現下降趨勢,現在更是比標準值低了30。那些藥劑我們檢測了很多遍,成分雖然複雜,但都是根據她身體數值配比的營養劑,並沒有有害成分的存在。”灰眸銳塞指著報告單上的一係列數值,明目張膽的站在我麵前和執掌者討論。
“圈起來的這些都要讓她一直攝入,先觀察個把月看看,要是還不達標,就把藥劑的量再加一倍。我需要她的實時資料,讓人盯緊了。”
“10715,你最近身體有什麼異常嗎?”灰眸銳塞問我。
“嗜睡無力。”我說。
“其他的反應呢?比如你的腦子會痛嗎?會不會惡心?”灰眸銳塞追問道。
“沒有,就這些。”我衝他們搖頭。
我當然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意識海和大陸都要靠著我體內的營養才能存續,大陸變多變厚重,所需要的營養也要變多,我成了意識海的飼料。
之前木訥少年一次比一次憔悴,身體乾瘦得厲害時我就有所猜測,他們這群專業人士都不知道嗎
如今,我終究步了木訥少年的後塵了。
我靠坐在椅子上,半合著眼聽著他們的對話昏昏欲睡,朦朧間,我又被帶到了隔壁的診療室,往躺椅上一躺,半夢半醒間配合著銳塞為我穿戴儀器,隨著頭儀的輕響,我就跌坐在意識海的躺椅上。
像個雌鷹一樣巡視了一遍意識海,我隨意點開了一個看上去已經發芽的種子蛋,發光的球體在我麵前鋪成一塊大陸,大片濃鬱的黑色調映入眼簾,一條碩大的龍盤踞在焦黃土地上空,周身長滿了棘刺,泛著森冷的光。
這是第四新地——荊棘叢林。
歡呼的音調傳入耳中,觸手蜿蜒架成橋梁,住民高聲讚美神,在一聲聲祝禱詞裡迎接新皇繼位。
我饒有興致低頭看了半天,腦袋愈發昏沉了,靠著這塊大陸席地而坐,眼前景象逐漸變得渾濁,眼睛一閉,整個人被吸入了一陣泛白的漩渦。
一睜眼,就對上了兩張俊美的臉,他們一臉複雜的互相看了看,又一同看向我,我才發現自己整個人都躺在了白發美人的懷裡,擡手才驚覺不對。
不是,我什麼時候縮小了?
於是,三張帶著複雜的臉相互對望著。
“難不成是外星人入侵了?還是說我們穿越到未來了?”黑發美人擰眉,“總不可能是她穿越回來了吧?”
“叫她什麼呢?”思來想去,白發美人點開麵前的顯示屏,一堆密密麻麻的文字浮現在我們三人眼前,她低頭一手指著顯示屏,柔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轉了轉眼珠粗略觀察了一下環境,我好像來到什麼不得了的地方了。
這裡不是關押著我的聖西亞,倒像是我的某個夢境。那我是不是,是不是可以不用是10715了?
名字?我早就想好了,之前金紫芙也問過我,要是我不再聖西亞,我會是誰,我真的有想過這一可能性。
要是我有不同的開始,我不是10715,也不是紀林的話,那我還會是誰呢?
假如我不是紀林,“假如?”不太好聽,太生硬了。
假如將
“將如?”聽上去不太像人的名字。
將江?
江如?
好名字!
我撐著最後一絲意識,擡手點了點麵板上出現的字。
“江、如,好名字!”抱著我的白發美人隨著我手指的晃動慢慢念著,笑盈盈地說。
一旁半蹲著的黑發美人輕輕颳了刮我的鼻尖,滿臉笑意:“小江如,你該不會是多林派來的小福星吧。”
“這麼可愛的江如,是我們的寶貝。”白發美人離我越來越近,蜻蜓點水般碰了碰我的臉頰,臉上漾著笑。
她好溫柔好漂亮,我好喜歡她。
這般想著,體內湧進一股冰涼的液體,那群狗賊又往我體內加了什麼東西!
我沒能抗住突如其來的睏意,在他們溫柔的注視裡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