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息地 進度歸零
進度歸零
江如閉關的第一百七十一天，江如昏睡著。
江如閉關的第一百七十二天，江如脫離深度睡眠，緩緩醒來。
躺在柔軟舒適的休眠艙內，江如看著上方閃著微弱光芒的壁燈，等待意識的蘇醒。
約莫一個鐘頭，江如乘著機甲來到花房，一出駕駛艙，就看見坐在屋簷下的江歲常尋。
二人看到江如，笑著朝江如招手。
“不多睡會兒嗎，江如。”常尋親昵地貼著江如的臉，抱著江如就是一陣猛吸。
“睡不著了。”江如感受著臉頰處傳來的溫熱，靦腆一笑。
江歲坐在一旁，看著黏黏糊糊的兩個人，起身開啟花房的門，換好實驗服，興衝衝地跑出來問：“江如江如，我們需要做什麼？”
“江歲常尋，你們今日不用開會嗎？”江如看了眼時間，又看了看二人有些疑惑。
“每日開會，都會受不了的，今日是休息時間，我和常尋殿下都很有空。”江歲邊整理衣服邊回答道，“不過江如，趁著年輕，能多睡覺就多睡覺，睡飽了纔有力氣，彆不相信，這可是過來人的經驗。”
“下一步，加a30試劑，江如。”常尋目光緊緊盯著江如手中的操作，又抽空看了眼顯示屏上的步驟提醒江如。
“江如，江如。”江歲輕拍著江如的肩，江如江如的叫個不停。
“抱歉，我又走神了。”江如看著二人的眼神中帶著歉意，“常尋，我走神多久了？”
“十分鐘。”常尋看了眼過去半個鐘頭的時刻表，睜著眼說瞎話，“喏，該加這個這個a30試劑了。”
江如接過試劑，擡眸看了眼顯示屏上的步驟，目光掠過某處，江如握著試劑瓶的手一緊，呼吸急促幾分，又故作無事低頭擺弄起來。
“小江如，我能問問這個新的專案是用在哪的嗎？”江歲繞著花房轉了幾圈也沒看明白。
“這個不是現在用的，是給以後某天用的，或許能派上用場，算是一個小驚喜。”江如看著懸在空中晃晃悠悠滴落進器皿的液體，嘴角抿出一個細小的弧度。
“驚喜啊。”常尋江歲二人看著似乎笑了一下的江如，也不由輕笑出聲，“我們江如可真厲害。”
常尋江歲助手陪同的第一天，實驗進度向前走了一小步。
江如閉關的第兩百天。
在常尋江歲二人一個月的陪同下，江如的實驗進度稍稍有了好轉。二人也如同江如一樣，停了一架機甲在花房門前，江歲美其名曰一家人要整整齊齊的。江如擔心會影響二人開會進度，勸說二人回宮內房間休息，兩個人死活不同意，在江如對上二人濕漉漉又可憐巴巴的目光裡，輕歎口氣，隨二人去了。
“江如，我和你常尋殿下要去開會了，自己一個人慢慢來，不著急，身體受不了就放下休息，去找餘醫生讓他們忙起來，等我們回來了再繼續，或者可以多睡會兒。”江歲拉著常尋站在江如麵前，絮叨個不停，又指了指江如手上的手環，“有事就按下它，我們會第一時間趕回來。”
議會廳內。
江歲撇了眼對麵的格桑首領，又看了看今天的著裝，確認沒問題後，他轉頭不解地問常尋：“格桑他咋了，咋這麼看我不爽，我最近也沒戳他心窩啊？”
常尋擡頭，一眼就看見對麵神色幽怨的格桑，也是有些摸不著頭腦，在格桑快要抽筋的目光裡微微點頭示意。
格桑眼睛瞪的快抽過去了也沒看見二人接收到他的意思，正要張嘴叫江常二人，被開會的鈴聲打斷。
漫長的會議結束之後，憋了一股氣的格桑快步來到二人跟前，幽幽開口：“我說二位，兩百來天了，江如小殿下怎麼還是沒來？”
聽到這話，江歲有些奇怪地看了格桑一眼，說：“她不來不是很正常，我們江如殿下行程很忙的，要學習要研究要休息，她不來好像對諸位也沒什麼影響吧。”
“那你問問她啥時候有空，許久未見，還怪想小江如的哩。”另一位旁聽的首長擠過來笑嘻嘻地問二人。
“對呀對呀，不是我多嘴啊，江如未來那肯定是要繼承你們二人衣缽的，現在多帶出來聽聽看看的，多好啊。”又有首領插進來發話。
“就是就是，帶過來嘛，江如的想法可不比江歲老弟你差多少，太久沒見，怪想唸的。”
一群人嘰嘰喳喳的，對著常尋江歲貼臉開大。
江歲常尋二人：“？”
“不是，江如她為什麼一定要繼承我們的位置，她有她自己的生活，她不需要困在這個地方的。還有，江如最近是真的很忙，不方便和諸位見麵。什麼時候有空，也得等她有時間啊，我的意思呢還是請諸位專注自家哈。”江歲看著將他們二人圍得死緊的一幫人，無奈扶額苦笑。
“如果大家真想見江如也行，和我打一架，打贏我，就能見。”常尋站在一旁，笑眯眯地對眾人說。
會議廳內瞬間安靜。
一眨眼的功夫，原本擠的慌的場地隻剩下常尋江歲二人了。
還有格桑。
自數十天前江歲問格桑要走了幾台新出的大型醫療器械後，就沒見江歲還回來。
看著還未離開的二人，格桑問道：“我說江歲，就你們宮內幾人的全身體檢是每天都要體檢嗎？不會是你們的醫療器械不行了吧，這樣，按友情價，我把零頭給你抹了，你和小江如說聲來參會就行。”
“啊，我之前忘說了嗎？這是給江如檢查身體用的，你也知道研究人員每天都要泡在實驗室裡，況且江如負責整個大陸的花種，身體肯定要定時檢查才行，既然要用那就要用最好的。格桑殿下大人有大量，就先借江如用用唄。”江歲撓頭，頗有些不好意思。
見格桑沒有說話，江歲更為硬氣地說：“儀器還要用，一時半會兒是還不回來了，你就說行就行了。”
“……”好一陣無語，格桑閉了閉眼，聽到是給江如用，十分痛快的答應了。
花房這邊。
在江常二人離去後，江如又回機甲休息艙內睡了兩三個小時。醒來後江如隻覺全身無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江如幾乎是閉著眼來到操作檯的。
江如睜著眼眸，靠著操作檯緩緩蹲下。又是熟悉的耳鳴，伴著來勢洶洶的暈眩，短短數十秒，江如眼前漆黑一片。
數十秒後，江如視線恢複，一切再次明亮。
看不見了啊。江如暗歎一聲，晃了晃沉重的頭，手扶台麵艱難起身。待江如站定，短促的呼吸聲回蕩在花房，平添了幾分沉悶。
此時，距離一天結束已過去將近大半的時間。
點開顯示屏，粗略看了一眼今日任務後，江如呆呆地拿起試劑，正欲往已經成功培育出的種子上滴，試劑瓶內的液體散著幽幽芳香，擴至江如鼻尖。
昨日常尋江歲二人聞過都連連稱讚的味道對此刻的江如而言有如毒藥。江如定在原地，看著手中的試劑瓶，麵露驚悚，下一秒，竟是反常的乾嘔出來。
怎麼會？
怎麼會這樣!
鼻尖再次傳來熟悉的氣味，江如彎腰又是劇烈的乾嘔。
手中握著不斷發顫的試劑瓶，周圍纏繞著熏得江如可以嘔出酸水的香氣，江如隻是靜靜立在這裡，像一尊快要風化的石雕。
“江如！”
江歲常尋二人回到花房後，沒等開啟今日愉快的招呼，就看見一個站得筆直又渾身顫抖的江如，二人心中一緊，連忙跑到江如跟前。
“江歲常尋，今日會議可還順利？”江如聽見動靜，倒是難得的沒有走神。
“你這是，你，哪疼，和我們說說，哪疼了？”江歲看著不住發顫的江如，話都說不利索了。
常尋伸手輕輕握住江如的手腕，正想安撫，卻發現自己的手也跟著抖了起來。
江如看著二人，嘴角顫著想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反複幾次，揚起一抹僵硬的笑來：“不好聞一點都不好聞，聞了想吐可是，它明明很好聞的為什麼我聞不到了。好難聞的味道好難聞。”
江歲常尋二人將江如半抱在懷裡，江如語無倫次間，抖得更厲害了。
“去醫療處。”常尋看著似是要失控的江如，當機立斷攔腰抱起就要往醫療處衝過去。
“不去我不去不去醫療處。”江如抖著手觸碰到常尋到臂彎處，不住搖頭，“我，我能走的，我能走的。”
常尋將江如輕放下地，二人扶著江如站穩後，江如拒絕二人的幫助，一步一步朝著銀湖走去。
“常尋，我有一種……”江歲看著江如一碰就倒的背影，鼻尖發酸，有些不知所措地握住了常尋的手，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停住了。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常尋回握住江歲發涼的手，啞著嗓子低聲喃喃。
不會有事的。
他們束手無策，隻能以此尋求慰藉。
江如跌跌撞撞地來到銀湖邊，脫力癱倒在藤蔓枝條上。
胸膛急促起伏，意識浮沉間，江如隻覺一道強勁的力量將她拉到了半空。
她在半空中看見了那個躺著地上一臉木訥的自己。
眼睛一閉一睜，畫麵一轉，她又躺回到了枝葉上。
兩方意識撕咬著江如，拖拽著江如，江如側躺屈膝，努力將頭塞進上半身彎著的空隙裡。
好痛。
頭好痛。
全身好痛。
江如感覺自己一會兒昇天，下一秒又重重墜落。
待意識撕咬結束，回歸腦海，江如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手臂通紅一片。
是要做什麼來著？想不起來了。這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沒印象了。江如看著被抓得血紅的手臂，神色淡淡，又頗為不解。
許是過了一個小時，又或是更長時間，江如晃蕩著水中擺動的手，才猛然想起：啊，做不了實驗了。
江如閉關的第二百零一天，江如呆在休眠艙內昏睡整整一天。
江如閉關的第二百零二天，江如躺在湖邊，麵無表情蜷成一團感受無儘的疼痛。
江如閉關的第二百零六天，江如剛踏進花房就聞到了熱烈的香氣，刺激得她連連後退，火速關門離去。
江如閉關的第三百八十八天，此時距離江如中止實驗過去半年。
醫療處。
“檢測結果出來了。”餘醫生攥緊了手中熱乎的報告，站在門外半晌，才竅門進入室內。
半年內，江如來醫療處的次數寥寥無幾，江如抗拒任何外界環境，耐不住江常二人可憐巴巴的目光，被二人帶來檢查。
餘醫生看了眼陷入睡眠的江如，又看看坐在一旁麵露憂愁的兩位殿下，顫巍巍地遞出新報告，“江如殿下的身體各項指標依舊正常，精神力也十分穩定，但是，但是，”
餘醫生清了清乾澀的嗓子，沒敢再說話。
江歲常尋二人逐字逐句看著報告的資訊，眉間攏著一層陰雲，直到目光來到最後一行，二人狠狠怔住。
“疑似生命體征減弱。”常尋喃喃出聲。
“什麼叫疑似生命體征減弱？江如不是查不出任何問題，怎麼就減弱了？”江歲捏著報告的手微微顫抖著，滿是不可置信。
“很抱歉二位殿下，我們也不知為何會出現這樣的結果，但是。”餘醫生低垂著腦袋，微彎著腰，整個人顯得有些頹喪。
“餘醫生，結果出來了嗎？”正在氣氛凝滯的時刻，江如開口了。
江如眨了眨朦朧的睡眼，朝著餘醫生微微一笑，說：“給我看看吧。”
“這個，”餘醫生聽後，有些為難的看向江歲常尋。
“沒關係，給我看看吧。”順著餘醫生的目光，江如看向沉默不語的二人。接過報告後，江如幾眼掃完內容，在最後一條頓了下，輕笑一聲。
屋內一群人在江如接到報告後就齊刷刷的看著她，在聽到江如的輕笑後更是繃直身體，目光緊緊盯著江如。
“原來如此。”江如小聲嘀咕著。
“什麼？”
常尋看著江如嘴巴微動，卻聽不見內容，不由脫口問道。
江如將報告放在一旁桌麵上，來到常尋江歲二人跟前，蹲下身，握住二人的手，說著：“我會好起來的，江歲常尋，我還沒完成實驗呢。”
“在大陸需要我的時候，我不會死的，請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