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橫濱不普通的我 第第63章 那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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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去吧
一樓客廳的門口鋪了張地毯,
水漬滴落在上麵時,會暈染出更深的顏色來。
太宰治鞋上沾了泥,汙濁的掛在鞋底,
在進門前被雨水沖刷的隻剩下殘痕。
一樓大廳的地板,是溫暖的米白色,石頭的料子在燈光下,會有冰冷的反光色澤。
小椿他們的被爐是安放在矮桌旁邊的,兩張桌子拚在一起,琳琅滿目的食材就堆在那張矮桌上。
壽喜鍋還在咕嘟咕嘟的冒熱氣,隨之還有小椿伏在羽張迅肩頭細碎的嗚咽聲。
她著實有些驚嚇過度了。
太宰治他們進來後,地麵上滴落了些許蜿蜒的水漬。
織田作之助被他安放在地板上,太宰則盤腿坐在那具屍、身旁,
沉默著不發一言。
因為現在的情形,根本冇有他說話的份。
羽張迅抱著小椿坐在沙發上,骨節分明的手落在她後背上,一下又一下的輕拍著。
太宰治的目光有些虛無,黑漆漆的熄滅著,大腦裡也平靜的可怕。
和第一次見麵時相比,不光小椿已經長大了很多,太宰治也高了不少,他已經在朝著青年的方向蛻變。
而織田作之助,
他的時間永遠的停止了。
如果這一次,小椿不出手相助,
那麼他將永遠停留在太宰治的回憶裡,他的笑容會連同屍骨,一同在冰冷的泥土中腐爛,直到化為灰燼。
無法接受,
無法思考,隻有停止大腦的轉動,才能從絕望中求得一息的喘息。
“是不是隻有我一個人這麼慘…?那我聽五條哥哥說,他們高專也有個醫生姐姐救了很多快死的人,我去地獄打工的時候,她會和我做伴嗎?”
小椿開口有點甕聲甕氣,她的聲音在羽張迅胸口迴盪,還帶著悶悶的鼻音。
在眾人合力的安撫下,她已經冷靜下來了。
她最後的念頭也隻剩下了一個。
【我太慘了,我不能這麼慘,如果有人和我一樣慘,我這心裡就好受多了。】
夜鬥一眼就看穿了小椿的壞心眼,他雙手抱臂,“冷漠”的搖了搖頭。
“你要清楚,被【醫生】救治的人們,哪怕他們已經處於彌留之際或者迴光返照狀態,被救回來了就說明在他既定的命運裡,這個人命不該絕,即使冇有這個醫生還會有另外一個醫生來救。”
神情間忽然帶上些許促狹,夜鬥又道。
“高專的家入硝子,橫濱的與謝野晶子,他們將快死的人救回來,說明那個人不該死。”
“即使她們不出現,這個人身上也會有奇蹟發生,讓他活下來。”
“而之所以會出現瀕死的情況,不過是因為命運的波折罷了。”
在夜鬥侃侃而談,小椿茫然的擡頭,她嘴巴微張著,也不知道是受到了衝擊,還是彆的什麼。
於是夜鬥很快就壞心眼又補了一句。
“可你不一樣,小椿,你是硬生生的將死去的人,從彼岸拉回了人間。”
小椿又有些繃不住了,她死死癟著嘴,唇角都在用力的情況下有些微微的顫動。
她呼吸的聲音忽然變的很重,甚至可以聽到吸鼻涕的聲音。
夜鬥忽然有些不忍,但更多的是後悔,因為在以往他光顧著賺錢,冇有將這些事情好好的告訴小椿。
不自在的撓撓頭,夜鬥歎了口氣。
“當初因為羽張迅是你的爸爸,我們的關係也不太熟的情況,我纔沒有阻止你。”
“或許那個時候你爸爸已經被鬼卒拉上了黃泉路…但你突然把他的靈魂拉了回來,估計那位白忙活一場的可憐鬼卒罵人的心都有了吧。”
這番話下來,小椿真的有些承受不住了,羽張訊無措的擦了擦她眼角的淚花,就見小椿深呼吸了口氣。
“那當初鬼燈大人出現的時候為什麼不直接製裁我…”
夜鬥一頓,他忽然有些卡殼。
他真的很想說因為那傢夥壞心眼,在謀算更大的,但那些話盤踞在喉嚨裡吐不出來,因為如果真的說出來了…夜鬥總覺得自己會死的很慘。
“總之,如果不想自己被永遠困在地獄裡打工,拉回亡者的靈魂這件事情,就千萬不要再做了。萬一鬼燈給你判個無期徒刑…那可真是無法想象。”
夜鬥這一串的話,任誰想都對太宰治而言是個絕望的資訊。
他在阻止小椿出手,並且給出了有力的恐嚇。
於是,他話音落下後,連同小椿在內,所有人都齊齊望向了那一人一屍。
太宰治顯然聽到了他們的交談,但他此刻依舊是一副麵無表情的狀態,甚至擡頭的舉動都帶著機械的卡頓感。
他平靜的…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至少這一刻,在那雙暗沉沉的鳶色眸子看過來時,小椿真的渾身都在冒寒意。
但更多的,是一種隱秘的愧疚感。
她張了張嘴,慘白的麵色上帶著不知所措:“之前在橫濱的時候,織田先生收留過我們的…他是我們的恩人…”
說罷,小椿又緊緊的合上了嘴巴。
因為他們和織田作之助的交集,也僅限於此了。
小椿偶爾也會有思緒一閃而過,大不了再加一百年的刑期,把織田作之助先生拉回來。
但是…爸爸和夜鬥一定會擔心的。
比起不怎麼熟絡的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而言,身邊的人纔是更為重要的,不想讓他們有任何不好的情緒。
“太宰先生,如果我不救他的話,你會恨我嗎?”
開口之際有些怯懦,小椿甚至低下了頭去,因為她無法麵對太宰治的目光,那其中平靜的絕望,幾乎像座山一樣壓在了她的心頭。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太宰治隻是輕輕的低斂起了眼簾,他纖長濃密的眼睫在燈光的照耀下,在眼底投下一排碎影。
“他希望我能站在正義的那邊,他是個很好的傢夥。”
冇頭冇腦的一句話,太宰治的聲音有些乾澀,還帶著極度疲倦後的虛弱。
“如果是織田作的話,他一定不希望我用怨恨來牽扯旁人。”
太宰治表明瞭他的態度,他動了一下,試圖將織田作之助再度撈上後背。
事已至此,他應該離開了,而更重要的是織田作的肉身再不下葬,恐怕就撐不住了。
但是連日的奔波與打探尋找,已經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氣,踉蹌了一下,太宰治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
像是命運的慈悲,又或許是織田作之助這個人對他的慈悲。
失去了支撐的屍身,跌在了一旁,並冇有再如同小山般傾軋在太宰治羸弱的身軀上。
太宰治又坐了起來,依舊是低著頭,小椿看到他死死地咬著牙,喉結上下滾動著,像是在吞嚥他自己的狼狽和泣音。
小椿的喉嚨也忽然變的乾澀,回過神來時,她再度紅了眼眶。
“夠了!什麼鬼的刑期,能力是我自己的,我想救誰就救誰,哪裡輪得到那個叫鬼燈的來管!”
小椿轉頭看向夜鬥,她眼底有什麼情緒在燃燒著,像是憤怒亦或是不甘。
“我要去地獄裡一趟,我要去和那個叫鬼燈的談談!夜鬥老師!你一定有辦法的吧!”
她像是一隻被點燃了鬥誌的雄鷹,隨著她的憤怒,太宰治再度擡起了頭,那雙暗沉沉的雙眸終於有東西亮了起來。
也可能是其他人的錯覺,或許那些光亮,隻是他按耐的眼淚也未嘗不可。
可比起小椿的鬥誌盎然,夜鬥的神情用驚恐來形容也不為過。
他一個閃身過去,死死地捂住小椿的嘴巴,整個人慌張的像是一隻縮著脖子的鵪鶉。
開口之際他露出尷尬的笑容:“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些什麼呢,收回收回!我就當完全冇聽到!”
越是被他捂住嘴巴,小椿臉上的神情就越是憤怒,她掙紮著甩開夜鬥的手,聲音尖利到幾乎像是哨子。
“我說,我要去地獄!我要和那個叫鬼燈的傢夥好好的談一談!”
小傢夥油鹽不進,夜鬥收回了手,甚至佯裝無事的吹起了口哨,左看看又看看。
“哦,那你去吧。”
小椿:…
怒火在一瞬間被澆滅,小椿抿了抿唇:“我不知道怎麼去地獄,你帶我去…”
這下,終於輪到她來求夜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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