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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守不渝【思諾x你】 彆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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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彆怕我

時間彷彿在那一刻凝固了。

黏膩的菜湯、米粒、油漬,順著沈思諾的頭發、臉頰、脖頸,一路向下,在她乾淨的校服上暈開一大片醜陋的汙跡。

她整個人僵在原地,手裡還捏著那張擦過嘴角的紙巾,動作停滯在半空。

食堂裡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被張薇這突如其來的瘋狂舉動驚呆了。

我猛地站起來,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又驚又怒:“張薇!你乾什麼!”

張薇胸口劇烈起伏,臉上是報複後的快意,她指著沈思諾,聲音尖利得刺耳:“我乾什麼?我讓她裝!裝清高!裝無辜!沈思諾,這就是你多管閒事的下場!”

沈思諾沒有動。

她沒有像普通人被潑了一身汙物後那樣立刻擦拭。隻是極其緩慢地放下了捏著紙巾的手。

非常慢。

然後,她擡起頭,看向張薇。

那一瞬間,我幾乎忘記了呼吸。

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她那雙眼睛,黑得像死水,裡麵沒有任何光。

這種過度的平靜,比任何歇斯底裡的怒吼都更令人膽寒。

“說完了嗎?”沈思諾開口了,聲音不大,帶著浸入骨髓的寒意。

張薇被她這反應弄得一愣,囂張的氣焰像是被針戳破的氣球,泄掉了一半。“你……你……”

“如果這就是你能做到的極限,”沈思諾繼續用那種沒有起伏的語調說,“那我很失望。”

她甚至沒有去擦一下臉上的汙漬,就那樣頂著滿身的狼狽,轉身,平靜地朝著食堂門口走去。

她的步伐很穩,背影挺直,彷彿身上不是令人作嘔的泔水。

所過之處,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所有人都用驚懼同情的眼神看著她。

“沈思諾!”我反應過來,抓起桌上的一包紙巾,急忙追了上去。

她在水房門口停下。我衝進去,抽出紙巾,手忙腳亂地想幫她擦拭。“你沒事吧?快擦擦……有沒有燙到?”

我的手在微微發抖。不知到底是因為張薇的瘋狂,還是沈思諾的過度冷靜。

沈思諾沒有拒絕我的幫忙,但也沒有任何表示。她微微仰起頭,方便我擦拭她臉上的湯汁,眼睛卻看著窗外,目光空洞,不知道在想什麼。

“去醫務室看看吧?衣服都濕透了,會感冒的。”我看著她校服上大片的汙漬,擔心地說。

她終於收回目光,落在我臉上。那眼神依舊很深,但似乎有了裂紋,透過裂紋,我好像看到了疲憊?

或者說,是某種偽裝被強行撕開後的真實情緒。

“嗯。”她低低地應了一聲。

去醫務室的路上,我們都很沉默。她身上的味道並不好聞,但我顧不上了。

滿腦子都是她剛纔看張薇的那個眼神,還有她此刻異常沉默的側臉。

校醫簡單檢查了一下,確認沒有燙傷,隻是需要清理。

沈思諾從醫務室的櫃子裡借了一套備用的乾淨校服,去裡間更換。

過了一會兒,她換好衣服出來了。不太合身的寬大校服更顯得她身形單薄,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頰邊,臉色有些蒼白,看上去比平時更加脆弱。

“還好嗎?”我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問。

她點了點頭,沒說話,走到水池邊,開始清洗換下來的臟校服。水流嘩嘩,她低著頭,用力搓洗著汙漬,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我看著她的背影,一股強烈的保護欲再次湧上心頭。我走過去,站在她身邊:“我來幫你吧。”

她動作頓了一下,沒有擡頭,但往旁邊讓了讓,給我騰出一點位置。

我們並肩站在水池前,沉默地洗著那件染汙的校服。

水很涼,甚至可以說是刺骨。

“她……張薇會不會受到處分?”我試探著問。發生這麼嚴重的事,學校不可能不管。

沈思諾搓洗的動作沒有停,語氣平淡:“可能會吧。”

“她簡直瘋了!”我忍不住憤憤道,“怎麼可以這樣!”

“狗急跳牆而已。”沈思諾的聲音依舊沒什麼波瀾

“可是……這也不是她傷害你的理由啊!”我無法理解她這種置身事外的態度。

這次,沈思諾終於停下了動作。她關掉水龍頭,轉過身,麵對著我。

她的臉上還帶著水珠,眼神濕漉漉的,卻捎了鋒芒。

“陸暖笙,”她聲音很輕,“你覺得,什麼是‘傷害’?”

我愣住了。

“是潑一身臟水?”她微微歪頭,看著我,“還是……讓你眾叛親離,失去所有你在乎的東西,讓你每一天都活在痛苦絕望裡?”

我被她話裡蘊含的意思震住了,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往前湊近了一點點,我們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近到我能看清她瞳孔裡自己驚慌失措的倒影。

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味,撲麵而來。

“身體的汙漬,洗洗就掉了。”她的目光像最細的針,一點點刺探著我的反應,“心裡的,才最難清理,不是嗎?”

她說完,不再看我,拿起擰得半乾的校服,轉身走向晾衣架。留下我一個人站在原地,心臟狂跳,手腳冰涼。

她是什麼意思?

她是在說張薇,還是……在暗示彆的什麼?

我看著她晾曬校服的背影,那個剛剛遭受了無妄之災的背影,此刻卻沒有一絲受害者的樣子。

沈思諾背對著我,仔細地將那件濕漉漉的校服展開,掛在窗邊的晾衣架上。

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在她略顯寬大的校服上,勾勒出她清瘦的肩線。

“走吧。”沈思諾掛好衣服,轉過身,臉上已經恢複了往常的平靜,甚至比平時更淡了些,“快上課了。”

“哦,好。”我連忙應聲,跟在她身後走出醫務室。

走廊裡空無一人,隻有我們兩人的腳步聲在回蕩。我幾次想開口,問問她剛才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問問她是不是早就預料到張薇會失控,但看著她挺直卻單薄的背影,話到了嘴邊又嚥了回去。

一種莫名的恐懼攫住了我

我害怕聽到答案。

張薇的處分第二天就下來了。由於在食堂公然潑灑食物、侮辱同學,情節惡劣,被學校給予了記大過處分,並通知家長帶回家反省一週。

這個訊息在班裡引起了不小的震動,但大多數人對此的態度是“罪有應得”。

而沈思諾,依舊是那個安靜優秀的沈思諾。她照常上課,做題,對我依舊保持著那種若有似無的特殊。

有一天下午自習課,教室裡很安靜,隻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我正對著一道數學題發呆,眼角的餘光瞥見沈思諾似乎在看窗外。

那是一種我從未在她身上看到過的在算計著什麼的神態。雖然這麼想沒有證據,但念頭不受控製地冒出來:她現在在想什麼?是在想題,還是……在謀劃彆的?

就在這時,她忽然轉過頭,目光精準地捕捉到了我正在偷看她的視線。

我像被電流擊中,瞬間僵住,血液直衝頭頂,臉頰燙得厲害。被抓包的心虛讓我幾乎想立刻鑽進地縫裡。

然而,預想中的質問並沒有到來。

沈思諾看著我,那雙深邃的眼眸裡先是掠過一絲極淡的訝異,然後笑了。

那笑意很輕,卻瞬間驅散了她剛才那種讓我感到陌生的疏離感。

她什麼也沒說,隻是將視線重新投回桌上的書本,但她放在桌麵上的手,卻悄悄移了過來,小拇指若有若無地碰了一下我放在桌角的手腕。

那分明是故意的

我猛地縮回手,假裝專注地盯著眼前的練習題,但壓根什麼都看不進去。

她……她是什麼意思?

是在用這種方式安撫我?還是……這隻是她無意識的動作?

放學鈴聲響起,我幾乎是彈跳著開始收拾書包,不敢再看她一眼。

“陸暖笙。”她叫住我,聲音平靜如常。

我的動作一頓,心臟又懸了起來。“……嗯?”

“今天輪到我們組做值日。”她提醒道,語氣裡聽不出任何異常。

“……哦,對。”我這纔想起來,暗暗鬆了口氣,又有點莫名的失落。原來隻是值日。

我們倆留下來打掃教室。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將教室染成一片暖橙色。

我負責擦黑板,她負責掃地。我們各忙各的,沒有說話。但這種沉默,和之前那種帶著猜忌的沉默完全不同。

我知道這很沒底線,但她那個小小的觸碰,確實讓我暫時的心安了下來。

當我踮起腳去擦黑板最上方時,腳下踩著的椅子突然晃了一下。我低呼一聲,身體失去平衡。

一雙手及時從後麵扶住了我的腰。

穩住了身形。

是沈思諾。她不知何時走到了我身後。

“小心點。”她的聲音傳來,很近,呼吸拂過我耳後的碎發,帶來一陣細密的癢意。

我的後背幾乎完全貼在了她的胸前,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體的輪廓和溫度。

臉瞬間爆紅,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湧到了頭部。這個姿勢太過親密,遠遠超過了普通朋友之間的界限。

我僵在原地,動彈不得。時間彷彿又一次放慢了流速。我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也能感受到她扶在我腰間的手,這種意料外的觸碰讓我大腦宕機。

她沒有立刻鬆開,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隻是那樣靜靜地扶著。過了幾秒,或許隻有一兩秒,但對我來說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她緩緩鬆開手,退後了一步。

“擦完了嗎?”她問,語氣自然得像什麼都沒發生。

“……快,快了。”我聲音發顫,根本不敢回頭,胡亂地擦著黑板,腦子裡一片空白。

值日結束,我們鎖好教室門,一起走下空蕩蕩的樓梯。夕陽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那個觸碰帶來的衝擊力依舊沒有消退,我走在她身邊,感覺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走到分岔路口,她停下腳步,看向我。夕陽的金光勾勒著她的側臉,柔和得不可思議。

“陸暖笙。”她又叫了我的全名。

“嗯?”我擡起頭,撞進她深邃的眼眸裡。那裡麵沒有了之前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情緒像是溫柔。

她看了我幾秒,然後微微傾身,湊近我的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輕聲說:

“彆怕我。”

說完,她直起身,像往常一樣走向了和我相反的道路。

我僵在原地,看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耳邊反複回響著那三個字。

“彆怕我。”

她果然察覺到了。她察覺到了我的懷疑,我的不安,我的窺探。

但她選擇給出的不是警告解釋,算是一個請求吧

這一刻,所有的疑竇叢生,都在她那句帶著溫熱氣息的“彆怕我”麵前,潰不成軍。

我好像,更加看不懂她了。

但也好像,更加無法抗拒地,朝著她走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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