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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淵 24武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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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會(下)

因著圍場裏極安靜,聽在眾人耳裏呼延展說出的話不免便加深了幾分囂張和霸道,大寧朝官眼下一沉,屏息盯著禦台上玄鐵長盒中的東西,雖氣憤但卻無人辯駁。

天下皆知大寧立國來有三件寶物代代相傳,一為玉璽,掌天下萬民;二乃破日弓,傳皇室子弟;三為玄輝槍,藏於深宮禁地。

玉璽為帝者所有,數百年來從未改變。玄輝槍是太祖隨身兵器,開國後供於宗祠也未現過世,名聲雖極大,但識得的人並不多。

破日弓同樣傳於太祖一代,卻無人知其來曆,兩百年前戎族入侵大寧,洛氏一族抵禦外敵,救國於危難,顯勻帝感其功勞,以破日弓賜予洛家。自此以後,破日弓便成了洛家傳世的信物,但並不是曆代洛家族長都能擁有它。

破日弓重達千斤,光是舉起便已極難,更何況拉弓射箭。就算是洛家,幾百年來也隻有兩、三個族人能用得此弓,往近了數,最後一個便是當年冠勇三軍的洛家長子洛羽行。

三十年前和北汗一戰,洛羽行亡於漠北,他隨身所帶的破日弓也下落不明,如今重現大寧,冇想到卻變成了北汗國師的所有物。

破日弓於大寧,決不僅僅隻是洛家信物這麽簡單,當初傳於國祚的寶器,就如大寧威盛的見證一般,賜予洛家那是榮耀,可若是被虜他國,就是鐵錚錚的恥辱,無論是大寧還是洛家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更何況當年洛羽行身亡漠北本就和皇家有著千絲萬縷的乾係,如今舊事重提,隻會讓皇室和洛家本就岌岌可危的關係更加危險。

北汗此舉,用心之險,昭然若揭。若今日奪不回破日弓,大寧隻會淪為三國笑柄。

“呼延將軍,玄禾國師有心了,既然北汗盛意拳拳,朕就領了這份好意,隻不過,諸位使者想必是要多留幾日了。”宣和帝打破了圍場詭異的氣憤,帶著幾分豪爽的笑容慢慢開口。

“哦?不知陛下此言何意?”呼延展雙手抱拳疑惑道。

“朕打算隔幾日為破日弓重歸大寧舉行賞寶會,呼延將軍千裏護送,大寧當然也要略表心意纔是。”

呼延展神色一僵,臉沉了沉連道‘不敢當’回了坐席。大寧皇帝好麵子,等北汗武士贏了武會再反駁也不遲。到時候他倒要看看,傳國寶器眾目睽睽之下落於北汗,大寧皇帝還有何話可說。

宣和帝轉頭朝站在身旁的封顯看了一眼,神情比剛纔入場時多了幾分鄭重和期許。

封顯頷首,抬眼朝擂台邊上的帳子看去,立於帳前的青年眼神沉靜,但裏麵的煞氣卻一點一點逸了出來。他和年俊交過手,雖說藏了三分力,但若論起來,恐怕年輕一輩裏鮮少有人是他敵手,隻不過他並不姓‘洛’,剛纔呼延展冠冕堂皇的指出了這點,今日他不可能上場比武。

洛家老將洛勁鬆並未前來,封顯摸摸額角,眼中略帶疑惑,難不成洛寧淵真是想輸掉這一戰?就連父皇也對北汗拿出破日弓如此氣憤,洛家能嚥下這口氣?

清河站在布簾後,氣得渾身發抖,她轉過頭看著自玄鐵長盒打開後就臉色沉著的寧淵,轉後兩步恨聲道:“小姐,這些蠻夷太過分了,居然把大公子當年失落在戰場的破日弓帶回大寧耀武揚威,我非打得他們滿地找牙不可。”

先欺洛家,後辱大寧,還真是看準瞭如今雲州冇落的窘況,隻不過凡事都有例外。

寧淵挑了挑眉,伸手撐住下顎搖搖頭。

“不是失落,既然是玄禾在戰場上獲得,那當初大伯中暗箭死於漠北極有可能就是他所為。”洛羽行天縱英才,無故死於戰場本就難以想象,但若是北汗的國師曾隱於軍隊裏,倒是極有可能做到。

“小姐,那我……”

“清河……”這聲音比平時的多了幾分暗沉,清河急忙抬頭朝寧淵看去,神情一愣。

寧淵移開了放在玄鐵長盒上的目光,身子慢慢坐直,就連慵懶的神情也鄭重起來,纖細的素手端起桌上的瓷盞,純黑的衣袍慢慢拂過,顯得格外深沉和濃烈。寧淵嘴角勾起輕微的弧度,凝視著清河淡淡道:“拿回那張弓,既然他們說‘贏者勝’,那你就正大光明的贏回來,速戰速決。”

不止是清河,就連封皓的神情都有些呆楞,他們還從未看過寧淵如此鄭重的表情。不過想來也是,洛氏傳家信物被北汗堂而皇之的帶回大寧,若不正大光明的奪回來,倒真是會顏麵儘喪了。

“是,小姐。”清河鄭重的朝寧淵點了點頭,轉身朝帳外走去。

帳外武會開始的擂鼓已經接近尾聲,呼延展招招手,商澤站起身喊道:“第一場由我國勇士薩哈出戰。”

一個身穿皮草的彪形大汗從席上走了出來,目光如炬,臉色猙獰,眼中煞氣滿盛,他把肩上扛的三板斧放在地上敲了敲,發出一陣轟鳴的震聲,但那人卻似毫不在意拿在手上轉了兩下,還滿意的‘哼哼’了兩聲。

眾人臉色一變,聽板斧砸下的聲音至少有幾百斤重,這薩哈絕對是個外家高手。

擂鼓聲停,薩哈扛著三板斧一個越步跨上了擂台,洛府的帳子仍是靜悄悄的,隻看到布簾後有個身影慢慢朝帳外走來,但看情形,決不是壯碩彪悍之輩。洛家真的能有人出戰嗎?

“葉韓,你說洛小姐會派誰出戰?”百裏尋了個空溜到葉韓的身後,朝前探了探小聲的問道。

葉韓把手裏端著的酒盅慢慢放下,施施然道:“你猜呢?”

“年俊不是洛家本姓,條件不符。今天那小胖子也來圍場了,但他手無縛雞之力,比我還不堪入目,真要讓他上場豈不是毀了洛家幾百年的聲譽?”

“帳中還有一人。”

百裏詢被這話說得一頓,詫異的睜大眼:“你是說清河那丫頭,怎麽可能?若是女子上場,北汗定會恥笑我大寧無人。”

“你何不反過來想想……”葉韓挑了挑眉道:“若是區區一個女子都能讓北汗武者無功而返,那的確是一場笑話,隻不過被恥笑的是北汗而已。對了,既然你來了,那百裏族長也到了?”

“洛家出戰者是……洛清河。”尖銳的嗓音突兀的在圍場裏響起,中間還陡然停頓了一下,安四拿著剛剛入場後洛家派人送來的出場名單,有些欲哭無淚。這洛家小姐到底在弄些什麽名堂,他打聽過洛家的情況,這洛清河分明隻是個小丫環而已。

百裏詢聽到這聲音,心不在焉的對葉韓點點頭,若有所思的朝洛家大帳看去。一抬眼,便看到了抬步走出大帳的清河。

她今日未施粉黛,散步走來颯爽英武,眉宇間滿是沉穩,這般認真的神情倒叫百裏有幾分新奇。

綠衫素裙的小丫頭堂而皇之的從洛家大帳裏走出來,直挺挺的朝擂台走去,冇有如那個北汗武士一樣英偉不凡的健步跨上,而是慢慢的一步一步走了上去。但隻是這樣就足以讓整個圍場重新安靜下來,百官張大了嘴愣愣的多眨了幾下眼,趙卓脖子一僵,險些扭到。

就連宣和帝端著茶盅的手也抖了幾下,眼底頗有些意外。

他雖然不想洛家贏了這場比試,可也不想大寧失了顏麵,洛家派個小丫頭出場,真是太過胡鬨了。

但話已出口,眾人就算再不想也隻能看著那個青衣小姑娘一步一步慢悠悠的走上擂台。

呼延展嗤笑一聲,拍了拍商澤的肩:“看來洛家還真是山窮水儘了,居然讓個小丫頭出場,就算是我們贏了,哈哈,那也是……勝之不武啊!”

商澤還來不及點頭應和,就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我看不然,呼延,你們且慢高興,這丫頭有些古怪。”

呼延展一頓,急忙轉過頭對著身後坐著的小老頭低聲道:“查爾大師,您的意思是?”

“這丫頭身上有股氣我看不透,應該不簡單。”

呼延展點頭應是,轉過身朝台上看去,嘴角撇了撇,一個小丫頭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

薩哈一眨不眨的盯著眼前這個慢慢走到他麵前的小姑娘,瞪大了眼喝道:“你要和我比?”聲如洪鍾,嗡嗡入耳帶著幾分悶響。

清河眉一皺,瞟了薩哈一眼道:“就是本姑娘和你比。”

薩哈把扛在肩上的三板斧往地上一擱,朝清河指了指:“這怎麽行,我從來不和女人打,你……下去。”

清河眼一瞪:“你瞧不起我?”

“哼,瞧不起又如何!你們大寧洛氏幾百年來也是一門英豪,我薩哈誠心來大寧挑戰,你們居然如此蔑視於我,簡直不知所謂。”

他在台上叫囂得起勁,下麵坐著的朝官都有些羞憤,但卻俱是啞口無言,唯有方宗看向擂台的神情有些意味不明。

百裏聞聲便要站起身,卻被旁邊的葉韓拉住了衣袖。

“看下去,你還不清楚那丫頭的性子,得罪她的還十分都不止。”

清河眯了眯眼,看著滿臉不屑的薩哈,眼沉了下去,這些戎族人,洛家沉寂了數十年還真以為就可以隨意欺辱了?

她朝握在薩哈手中橫亙在地上的三板斧瞧了一眼,身形一動。

就這麽一瞬間,隻見綠影一閃,待台下的人看清時,清河已經站在了薩哈身後,她手上拿著個東西滴溜溜的在轉悠,正是薩哈手中的三板斧。

瞧她那神情,比剛纔的薩哈還要多幾分從容不迫,呼延展看著陡變的情勢,心裏一突,忙自安慰道:這丫頭隻是輕功好而已。

反而是台下的朝官和仕子,看著這一幕都不免叫起好來,剛纔詭異的氣憤瞬間高揚了起來。宣和帝眯著眼往後靠在了禦椅上,眼底劃過一道暗光。

薩哈呆楞著轉過頭看著身後的清河,臉色陰沉的指著她冇有說話。

“哼,井底之蛙,要我說,連兵器都守不住的人,不配和我打纔是!”清河揚了揚眉,把手中的三板斧朝薩哈扔去。

“臭丫頭,居然敢羞辱我,我倒要看看你的這點輕功能不能替你保命。隻需要兩招爺爺就能結果了你!”薩哈接過扔來的三板斧,提身朝清河奔去。

奇襲,清河撇了撇嘴,本欲抬向身後的手頓了頓,速戰速決還是簡單點好,她站著不動彈了彈衣襬,朝著奔過來的薩哈一腳踢去。

台下眾人隻看到一團黑影撲向台上的清河,擂台甚至因這淩厲的攻勢而震動起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這一次就連呼延展也直愣愣的盯著擂台,眼底有些不穩。

眨眼間,黑影飛出了擂台,轟的一聲響,直直的落在了北汗使者麵前,地上被砸出了個大坑。灰塵撲撲,看不清那人的光景,但根本不需要看,台上翹著腿笑顏如花的清河愜意的拍了拍裙上的灰塵,悠悠的道:“真是不夠看,這麽點本事也敢嫌棄本姑娘。”

眾人看著台上那個笑眯眯的小姑娘,喉嚨一緊,一腳就把北汗武士踢飛,洛家的人還真是一慣的的蠻橫簡單,這性情倒真是不分男女。

大寧朝官的臉上都帶了幾分解氣和嘲笑。北汗言之鑿鑿千裏挑戰洛家,如今卻在一個小丫頭手裏走不過一招,這事不出三日定會傳遍天佑,他們這一趟還真是……不虛此行!

百裏詢朝台下神色各異滿臉驚愕的朝官和仕子看了看,把手中的摺扇一展,輕笑一聲坐得端正起來。

呼延展臉色陰沉,朝台下蠕動的薩哈看了一眼,忙打了個手勢讓侍者把他扶起來,他轉頭對著台上的清河道:“洛姑娘好本事,這一場我們輸了。”

還有兩場,就算輸給了洛家,至少查爾大師還能贏過那個宣王,破日弓一定不能落在洛家和大寧皇室手裏。

“呼延將軍,不知你可還記得剛纔這薩哈說過什麽?”清河上前走了兩步,臉上帶笑。

呼延展皺眉問道:“剛纔他說過何話?”

“他剛纔說兩招就可將我打敗,將軍不會不記得了吧?”

“洛姑娘此話何意?”

呼延展強壓住怒火朝清河看去,他堂堂北汗大將,肯屈尊降貴和一個丫頭說話已經是給足了她臉麵了。

清河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眼中的眸色慢慢深了起來。

“既然北汗武士許下狂言,若是不回敬,豈不是顯得我洛家未儘地主之誼。剛纔他擋了我一招,現在隻要你們可以擋下我第二招,這一局就算完了。”

這天下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由此看來此言定是不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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