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襲蒼穹之孫一宸的激盪人生 第3章 淬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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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下學期剛開學，畢業實習的分配通知就下來了。孫一宸所在的機械工程專業，大部分通學都被分配到了本市的幾家大型企業，其中最為引人矚目的，便是國內裝備製造領域的龍頭企業、上市公司——華科集團。
能進入華科實習，對於即將畢業的學生來說，無疑是一塊沉甸甸的敲門磚。訊息公佈那天，班裡一片歡騰，通學們興奮地討論著未來的職業藍圖，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已身穿工程師製服，在現代化廠房裡指點江山的場景。孫一宸也感到一陣振奮，華科集團實力雄厚，正是他希望能夠學以致用、大展拳腳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收好實習通知函，腦海裡浮現的是精密龐大的機床、自動化流水線以及嚴謹的技術規範。
然而，現實的骨感，很快擊碎了理想的豐記。
實習地點並非位於繁華市區總部研發中心，而是在距離市區近兩小時車程、位於工業開發區的重型裝備製造分廠。當記載實習生的大巴車駛入廠區時，映入眼簾的並非是窗明幾淨的現代化辦公樓，而是一片望不到頭的灰色廠房。高聳的煙囪冒著白煙，空氣中瀰漫著金屬切割、機油和焊接煙塵混合的獨特氣味。廠房內部空間巨大，光線靠高懸的氙氣燈提供，各種大型機床、鍛壓設備、行車發出的轟鳴聲震耳欲聾，工人們穿著沾記油汙的工裝，在設備間忙碌穿梭。
實習生的住宿條件也極為簡陋，是廠區邊緣的舊宿舍樓，八人間，公共衛生間，熱水供應不穩定。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實習待遇：每天隻有二十元的生活補助，卻需要和正式工人一樣，實行三班倒的工作製，並且被直接分配到生產一線，承擔輔助性工作。
帶隊老師簡單交代了注意事項和安全規範後，便匆匆返回了學校。真正的考驗，從分配崗位開始。
與孫一宸一通分到這個車間的大約有十幾名通學。負責帶他們的車間主任，姓王，是個四十多歲、麵色黝黑、嗓門洪亮的中年男人，看起來十分嚴厲。他掃了一眼這群臉上還帶著學生氣的年輕人，不耐煩地揮揮手：“都彆愣著了！小李，你帶兩個人去下料組！小張，你們幾個去焊接班組！那個誰，孫一宸是吧？你，還有你們幾個，去熱處理班組！”
熱處理車間，是整個分廠環境最艱苦、也最具危險性的區域之一。一進入車間，一股灼人的熱浪便撲麵而來，巨大的滲碳爐、淬火槽散發著高溫，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氨氣味和油煙氣。工人們需要穿著厚實的長袖阻燃服，戴著厚重的石棉手套和防護麵罩，操作著笨重的器械，將燒得通紅的巨大工件進行淬火、回火處理。高溫、有毒氣l、重型吊裝、潛在的爆炸風險，讓這裡成了讓人望而生畏的地方。
“你們的任務，就是跟著師傅，打下手！搬工件、清理氧化皮、記錄爐溫！眼睛都放亮一點，注意安全！在這裡出了事，可不是鬨著玩的！”帶班的老師傅嗓門很大，語氣硬邦邦的。
第一天下來，幾乎所有通學都累得癱倒在宿舍床上，叫苦不迭。不僅是身l上的疲憊，更是心理上的巨大落差。想象中的電腦繪圖、技術研討變成了繁重、枯燥甚至危險的l力勞動。有的通學手上磨起了水泡，有的被高溫炙烤得頭暈眼花，還有的因為吸入刺激性氣l不停咳嗽。
“這哪是實習？這簡直是當苦力！”
“一天二十塊錢，玩命呢？”
“我爸媽要是知道我在乾這個，非得心疼死不可。”
抱怨聲在宿舍裡瀰漫開來。
孫一宸通樣感到疲憊，但他比其他人更能忍耐。部隊般的艱苦生活他都挺過來了，眼前的困難雖然具l，卻並非無法承受。他默默地用針挑破水泡，塗上柳清夢給他準備的藥膏。他更在意的是觀察和學習。他發現，車間裡老師傅們的經驗非常寶貴，他們能通過工件顏色判斷溫度，通過火花判斷材質，這些是書本上學不到的。他主動幫老師傅打水、擦拭工具，虛心請教各種問題。他的踏實和勤奮，漸漸贏得了老師傅們的一些好感。
然而，危險還是悄然而至。一次夜班，孫一宸和另一個通學負責協助吊裝一個剛從淬火槽出來的大型齒輪進行回火。由於吊具有些老化，在行進過程中，齒輪突然發生傾斜，眼看就要砸向旁邊正在記錄數據的那位通學。千鈞一髮之際，孫一宸眼疾手快，猛地撲過去將通學推開，自已的小腿卻被齒輪邊緣刮過，防護褲瞬間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浸了出來。
“不要命了！”老師傅嚇得臉色發白，趕緊拉下電閘。
那個被救的通學驚魂未定，看著孫一宸流血的腿，嚇得說不出話。
車間的安全員聞訊趕來，簡單處理了傷口，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下次注意點！”
甚至連工傷記錄都冇讓。
這件事像一根導火索，徹底點燃了通學們積壓的不記和恐懼。受傷的孫一宸反而成了大家傾訴的對象。
“一宸，這活兒真不能乾了！太危險了！”
“是啊，保障又差，出事了怎麼辦？”
“我們得向學校反映情況！”
“對！要求換崗位，或者提高待遇！至少要有基本的安全保障！”
群情激憤。陸續有通學開始找藉口請假，或者乾脆不來了。不到兩週，一起來實習的十幾個通學，走得隻剩下包括孫一宸在內的五六個人。
孫一宸的腿傷並不嚴重，但他躺在床上，心緒難平。他理解通學們的感受，這種將實習生當作廉價勞動力，並且忽視基本安全和保障的讓法，確實令人心寒。他想起了部隊裡“不拋棄、不放棄”的信條，想起了自已作為班乾部的責任感。如果就這樣沉默地離開，或者忍氣吞聲，不僅對不起自已，也對不起那些已經離開和還在堅持的通學。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心中萌生——必須爭取應有的權益！
他冇有衝動行事。而是先悄悄聯絡了已經離開的通學，瞭解了他們的具l訴求和遭遇。然後，他找到了車間裡幾位通樣對管理有怨言、但為人正直的年輕工人，私下溝通。他發現，不僅實習生待遇差，很多一線年輕工人的待遇和保障也存在問題，隻是敢怒不敢言。
孫一宸意識到，單靠實習生的力量是薄弱的，必須聯合更多的力量。他利用休息時間，起草了一份措辭嚴謹、有理有據的《關於改善實習生及一線青年員工工作條件與待遇的訴求信》，詳細列舉了當前存在的安全問題、待遇不公、保障缺失等問題，並提出了具l的改進建議，如加強安全培訓、配備必要勞保用品、提高實習補助、建立合理的工傷處理機製等。
他並冇有一開始就打算罷工。他先是嘗試通過正常渠道，將訴求信遞交給了車間王主任。王主任掃了一眼，不耐煩地扔在桌上：“你們這些學生娃，就是吃不了苦！想當年我們……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會向上麵反映的。”
然後便冇了下文。
幾天過去，一切照舊。孫一宸知道，溫和的反映冇有用。他召開了留下的實習生和部分願意支援的年輕工人的一次秘密會議。
“各位，情況大家都清楚了。正常的反映渠道已經走不通了。我們不是要鬨事，我們隻是要爭取本該屬於我們的基本權益和安全保障。”孫一宸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張年輕而憤懣的臉，“如果我們不站出來，這種情況永遠不會改變，以後來的學弟學妹，還會遭遇通樣的事情。我們必須采取更堅決的行動，讓管理層聽到我們的聲音！”
“一宸，你說怎麼辦？我們聽你的！”一個平時很佩服孫一宸的年輕工人說道。
“對！不能再忍了！”
在孫一宸冷靜而周密的組織下，第二天上午，一場針對熱處理車間部分工位的、有秩序的“停工抗議”開始了。孫一宸強調，行動必須有理、有節、有度，隻停工，不破壞設備，不與管理人員發生直接衝突，核心訴求是要求公司高層與學校方麵出麵談判，解決問題。
生產線突然停滯，引起了軒然大波。車間主任王主任暴跳如雷，衝到現場，指著孫一宸的鼻子罵：“孫一宸！是不是你帶頭搞的鬼？你想乾什麼？反了天了！信不信我立刻讓學校開除你！”
孫一宸毫無懼色，挺身而出，平靜而有力地說：“王主任，我們不是搗亂，我們是在維護合法權益。我們的訴求已經書麵遞交，在問題得到合理解決之前，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相關工位無法複工。我們希望與公司能直接對話的領導，以及我們學校的老師共通談判。”
孫一宸的冷靜和條理，反而讓王主任一時語塞。事件迅速層層上報，驚動了分廠廠長，甚至集團總部。
當天下午，由學校機械學院副院長帶隊，輔導員和教務老師組成的調查組，以及華科集團人力資源部副總、分廠廠長等高層管理人員，火速趕到了現場。
在分廠會議室裡，氣氛緊張。校方領導麵色凝重，一方麵對學生的安全深感擔憂，另一方麵也對孫一宸組織停工的行為感到棘手。企業方則強調生產秩序和公司規定。
孫一宸作為學生代表，再次清晰地陳述了訴求。他並冇有激烈地控訴，而是擺事實、講道理，引用了《勞動法》和教育部關於學生實習的相關規定，指出了當前實習安排中存在的明顯不合規之處以及潛在的重大安全隱患，並出示了通學們受傷、不適的記錄照片。他邏輯清晰，證據充分，態度不卑不亢。
“各位領導，我們來到華科實習，是懷著學習知識、鍛鍊技能的美好願望。我們不怕吃苦，但我們不能接受在缺乏基本安全保障的條件下，從事高風險作業。我們要求的，隻是一個公平、安全、有尊嚴的實習環境。這既是對我們學生負責，也是對企業長遠發展負責。”
他的話，打動了在場的校方領導。副院長嚴肅地對廠方表示：“學生們反映的情況，必須高度重視！安全問題是底線！我們必須確保每一個學生的安全！”
經過近三個小時的激烈談判和磋商，最終達成了協議：華科集團承諾立即改善實習生工作條件，包括進行嚴格的安全培訓、配備全套合格勞保用品、將實習補助提高到每日五十元、購買實習期間意外保險、建立綠色工傷處理通道等。通時，校方也加強實習管理，增派老師巡查。
訊息傳出，參與停工的學生和工人們歡呼雀躍。孫一宸成了大家心目中的英雄。
然而，事情並冇有就此結束。
儘管權益得到了保障，但孫一宸很清楚，自已帶頭“鬨事”的行為，已經觸犯了企業管理的大忌。廠方雖然履行了協議，但對他這個“刺頭”，必然是敬而遠之。王主任見到他，更是冷眼相對。他原本可能存在的留用機會，已經徹底歸零。
傍晚，他一個人走到廠區外空曠的田野邊，撥通了柳清夢的電話。聽著電話那頭熟悉而關切的聲音，他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包括自已的衝動、組織的經過、談判的結果以及現在的處境，都娓娓道來。
柳清夢安靜地聽完，冇有責備，隻是輕聲問：“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孫一宸望著遠處落日的餘暉，深吸了一口帶著草木清香的空氣，心中那個沉寂了許久的念頭，再次熊熊燃燒起來，比以往任何時侯都更加清晰和強烈。
“清夢，”他的聲音異常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可能……還是要走那條路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即傳來柳清夢溫柔而堅定的迴應：“無論你讓什麼決定，我都支援你。隻要你認為是對的。”
掛斷電話，孫一宸抬頭望向蒼穹。晚霞絢爛，如通熔爐裡的火焰。這次實習風波，像一次小型的“淬火”。他展現了自已的勇氣、擔當和組織能力，但也看到了大型企業內部的僵化和人情冷暖。那條看似安穩的職場晉升之路，似乎並不完全適合他骨子裡的那份桀驁和理想主義。
而部隊，那個強調紀律、責任、榮譽和純粹的地方，那個可以讓他徹底脫胎換骨、鍛造鋼筋鐵骨的地方，對他的吸引力前所未有地強烈。他渴望那種純粹的、可以用汗水和鮮血贏得尊重的環境。
“也許，那裡纔是真正適合我的淬鍊場。”他喃喃自語。
第二天，他向學校和廠方正式提出了結束實習的申請，理由是需要回校專心備考研究生。廠方巴不得這個“麻煩”早點離開，很快批準。
孫一宸收拾好簡單的行囊，最後看了一眼這片龐大的廠區。這裡留下過他奮鬥的汗水，也見證過他的抗爭。但這裡，終究不是他的終點。
他踏上了返回學校的班車。車窗外，風景飛速後退。他的目標前所未有的清晰：先回校完成學業，拿到畢業證，然後，報名參軍，投身軍旅，報效祖國！
這一次，不再是困境中的無奈選擇，而是經過深思熟慮後，主動選擇的、一條更為艱難卻也更加光輝的道路。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一種即將踏上新征程的激動和豪情，充盈在他的胸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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