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真的是民兵? 第71章 險象環生
老周手裡的黑疙瘩在月光下泛著油光,林霄鼻尖一動就聞出了味道——是倉庫裡封存的硝化甘油軟膏,原本是給凍傷士兵塗手的,這老東西居然拿來當爆破物。
「這玩意兒威力咋樣?」金雪的槍口始終沒離開腳步聲來的方向,手指在扳機護圈上摩挲,指腹的繭子颳得金屬哢啦響。
「你見過倉庫那台液壓機壓核桃不?」老周捏著軟膏邊緣往石頭縫裡塞,嘴角咧得能看見後槽牙,「這玩意兒一炸,方圓五米內的石頭都得變成核桃渣。」他從褲兜裡摸出截導火索,居然是倉庫捆紮帶改的,「延時三十秒,夠咱們挪到下道坡。」
腳步聲越來越近,藍軍士兵的說話聲清晰可聞。一個粗嗓門抱怨著:「媽的搜什麼搜,剛才那夥人肯定跑遠了,說不定早鑽哪個耗子洞了。」另一個聲音接茬:「連長說了,找不到人就讓咱們去扛炮彈,上次幫後勤搬彈藥箱,我肩膀現在還酸呢。」
林霄心裡一動。藍軍的後勤體係跟倉庫運作邏輯高度重合,扛炮彈的抱怨說明他們的體力快到極限了,就像倉庫搬運工連續搬三小時貨箱後的狀態。他衝金雪比了個手勢,兩人分左右包抄,老周則攥著導火索,眼睛盯著腕錶秒針——那表還是倉庫盤點時發的,防水防震,此刻秒針跳動的嗒嗒聲比心跳還響。
「三、二、一——」老周猛拽導火索,火苗竄起的瞬間,三人同時滾下斜坡。
爆炸聲震得耳膜嗡嗡響,泥土混著碎石劈頭蓋臉砸下來。林霄抹了把臉,看見坡上的灌木叢被炸得七零八落,藍軍的慘叫聲裡混著骨頭斷裂的脆響,像極了倉庫裡被液壓機壓碎的廢鐵。
「走!」他拽起金雪往密林深處跑,老周跟在後麵,還不忘回頭喊:「記住了!這叫『軟膏炸碉堡』,比倉庫那套消防演習刺激多了!」
跑出沒多遠,金雪突然拽住他。她的夜視儀裡映出十幾個紅點,正從三個方嚮往這邊聚攏,是藍軍的支援部隊。「被包圍了。」她低聲說,步槍保險栓哢嗒輕響,「至少一個排。」
林霄摸出倉庫的指北針,指標在磁場乾擾下微微晃動。他突然想起這片林子的地形——跟倉庫後山的地貌一模一樣,西北方有片斷崖,下麵是采石場的深坑,是天然的屏障。「往西北走,那邊有斷崖。」
三人剛鑽進一片鬆樹林,身後就傳來密集的槍聲。子彈打在鬆樹上,鬆針簌簌往下掉,像倉庫漏雨時的天花板。老周突然停下,解下揹包往地上一倒,罐頭、扳手、備用電池滾了一地。「給他們留份大禮。」他把幾顆手榴彈的引線纏在樹枝上,「這叫『絆線雷』,倉庫防賊用的升級版。」
果然,身後很快傳來手榴彈的爆炸聲和藍軍的咒罵。「哈哈哈!炸懵了吧!」老周笑得直不起腰,「知道什麼叫民間智慧不?這比你們軍校教的戰術管用!」
林霄卻笑不出來。夜視儀裡的紅點越來越近,藍軍顯然配備了熱成像儀,他們的體溫在儀器上就是明晃晃的靶子,就像倉庫裡沒關緊的冰箱,冷氣外泄瞞不過紅外感測器。
「脫外套。」他突然命令道,自己先把作訓服脫了,隻穿件背心,「降低熱源麵積,跟倉庫的降溫扇原理一樣。」金雪和老周也跟著照做,裸露的麵板在夜風裡起了層雞皮疙瘩。
斷崖很快出現在眼前,黑黢黢的像頭蟄伏的巨獸。下麵傳來水流聲,應該是采石場積水形成的深潭。林霄往下扔了塊石頭,三秒後才聽見落水聲,深度至少十米。
「跳嗎?」金雪的聲音有點發顫,她恐高,上次倉庫盤點爬貨架都嚇得臉色發白。
林霄還沒來得及回答,身後的槍聲突然停了。藍軍的喊話聲傳來:「前麵的人聽著!你們被包圍了!放下武器投降,保證優待俘虜!」是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帶著軍官特有的傲慢。
老周突然站起來,對著聲音來源大喊:「優待?你們倉庫的罐頭都過期半年了,還好意思說優待?」他這話是故意的——藍軍後勤倉庫的罐頭確實有批過期的,上週盤點時他親眼看見的。
對方果然愣了一下,喊話的語氣都變了:「你怎麼知道……」
就是現在!林霄拽著金雪縱身躍下,老周緊隨其後。失重感襲來的瞬間,林霄聽見藍軍的驚呼和槍聲,子彈在耳邊呼嘯而過,像倉庫裡失控的電鋸。
落水的衝擊讓林霄瞬間窒息,冰冷的湖水像無數根針往骨頭縫裡鑽。他掙紮著浮出水麵,看見金雪和老周也冒了出來,正往岸邊遊。藍軍的手電筒光柱在崖頂晃動,卻沒人敢跳下來——他們不知道水有多深,就像倉庫裡的人不敢碰沒貼標簽的化學品。
「往那邊遊!」林霄指著對岸的岩洞,那洞口被藤蔓遮掩,像倉庫裡隱蔽的儲藏室。三人奮力遊過去,爬上岸時渾身濕透,牙齒凍得咯咯響。
岩洞裡漆黑潮濕,能聽見水滴落在石筍上的滴答聲,像倉庫漏水的水龍頭。林霄摸出打火機,火苗竄起的瞬間,他們看見洞壁上畫著些奇怪的符號——是采石場工人留下的,標記著安全通道,跟倉庫的應急出口標識一個道理。
「這裡能通出去。」林霄指著其中一個符號,那是個箭頭,指向洞深處,「跟倉庫的消防通道一樣,連通著外麵的公路。」
三人剛往洞裡走了沒幾步,老周突然「哎喲」一聲。他的腳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打火機照過去,是具骷髏,身上還穿著舊式工裝,應該是當年采石場的遇難工人。
「晦氣。」老周踢了踢骷髏的腿骨,「這哥們兒比倉庫那台報廢銑床歲數還大。」話音未落,骷髏的胸腔裡突然傳來哢啦聲,是顆手榴彈!引線不知被什麼東西勾住了,正冒著青煙。
「臥倒!」林霄把金雪撲倒在地,老周也跟著滾到一邊。手榴彈在狹小的岩洞裡炸開,衝擊波把火苗都震滅了,碎石像冰雹般砸下來。
「他孃的!」老周的罵聲裡帶著咳嗽,「這叫『骷髏藏雷』?比倉庫的聲控燈還靈!」
林霄摸出備用打火機,剛想點燃,就聽見洞口傳來腳步聲。藍軍居然也下來了,正舉著手電筒往洞裡照,光柱在岩壁上晃來晃去,像倉庫巡邏隊的探照燈。
「快撤。」他拽著金雪往洞深處跑,老周殿後,時不時往地上扔些碎石,製造聲音乾擾。洞道越來越窄,隻能側身通過,岩壁上的鐘乳石颳得衣服嘶嘶作響,像倉庫裡被老鼠啃過的麻袋。
突然,前方出現一絲光亮。是出口!林霄加快腳步,卻在拐角處停住了——出口被鐵絲網封死了,上麵掛著塊警示牌:「危險勿入」,跟倉庫報廢車間的封條一模一樣。
「這下完了。」老周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前有鐵絲網,後有追兵,這叫『甕中捉鱉』不?」
林霄卻盯著鐵絲網的鎖眼——是老式掛鎖,跟倉庫工具房的鎖同款。他摸出老周的萬能鑰匙,那是倉庫配的,能開百分之八十的鎖。「讓開。」他蹲下身子,鑰匙插進鎖眼的瞬間,突然想起倉庫老保管員的話:「開鎖跟做人一樣,得找對角度,用對力氣。」
哢噠一聲,鎖開了。林霄剛想扯掉鐵絲網,就聽見身後傳來藍軍的喊叫:「他們在那兒!彆讓他們跑了!」
三人鑽出出口時,發現自己站在公路旁的排水溝裡。一輛藍軍的裝甲車正沿著公路巡邏,探照燈掃過來的瞬間,林霄拽著金雪和老周滾進了排水溝的雜草裡。
裝甲車的履帶碾過路麵的震動傳進骨頭裡,像倉庫裡那台重型衝壓機。林霄看見車身上的編號——藍軍後勤保障旅,跟他們之前「借」來的越野車同屬一個單位。
「有了。」他突然笑了,指著裝甲車的輪胎,「那是真空胎,跟倉庫叉車的輪胎型號一樣,最怕尖銳物。」
老周立刻明白了,摸出隨身攜帶的鋼釘——是拆鐵軌時順手揣的,「這叫『釘胎阻敵』,比倉庫的路障好用多了。」他趁著裝甲車轉彎的間隙,飛快地往路麵撒了一把鋼釘,動作熟練得像倉庫釘木箱的老師傅。
果然,裝甲車剛開出沒多遠,就傳來輪胎漏氣的嘶嘶聲。司機罵罵咧咧地停車檢查,探照燈照在路麵上,鋼釘在燈光下閃著寒光。
「走!」林霄拽著兩人衝上公路,鑽進了對麵的玉米地。玉米秸稈劃過衣服的聲音裡,他聽見裝甲車的無線電在喊:「請求支援!輪胎被紮了!位置在三號公路,懷疑有埋伏!」
玉米地裡漆黑一片,隻能憑著月光辨認方向。金雪突然腳下一滑,摔倒在地。林霄伸手去扶,卻摸到黏糊糊的液體——是血!她的小腿被玉米秸稈劃破了,傷口深得能看見骨頭,像倉庫裡被叉車叉破的帆布。
「彆動。」林霄撕開急救包,用倉庫的止血帶勒住她的大腿,「這玩意兒壓力夠大,能止住動脈出血,上週剛在倉庫學的急救。」金雪咬著牙沒吭聲,額頭上的冷汗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像倉庫結霜的窗戶。
包紮好傷口,林霄背起金雪繼續往前走。老周在旁邊扶著,嘴裡還不忘唸叨:「都說了穿長褲,你偏不聽,現在好了吧?跟倉庫那台沒蓋好的切割機似的,說傷人就傷人。」
金雪趴在林霄背上,突然低聲說:「放我下來吧,我能走。」她的聲音很輕,帶著歉意,「彆因為我拖累你們。」
「說啥呢?」林霄的腳步沒停,「咱們是一個倉庫出來的,誰也不能落下,跟搬貨箱似的,少個人都搬不動。」老周在旁邊附和:「就是!當年倉庫搬那台銑床,少了你指揮,我們三個壯漢都挪不動。」
三人剛走出玉米地,就看見遠處的天空升起一顆訊號彈。紅色的光芒照亮夜空,是藍軍的集結訊號。林霄知道,這意味著藍軍的大部隊已經趕到,他們的處境越來越危險了。
「往哪兒走?」老周喘著粗氣問,他的體力也快到極限了,額頭上的青筋像倉庫裡暴露的水管。
林霄望著訊號彈升起的方向,突然想起紅軍的陣地就在那邊。「往訊號彈的方向走。」他說,「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跟倉庫的貴重物品總放在值班室一個道理。」
三人剛走上公路,就聽見身後傳來汽車引擎聲。是藍軍的巡邏車,正沿著公路往這邊開,車燈像兩隻貪婪的眼睛。
「躲起來!」林霄把金雪藏進路邊的排水溝,自己和老周則鑽進了旁邊的草垛。巡邏車開過時,他們能聽見藍軍士兵的對話:「連長說了,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幾個民兵找出來,居然敢炸咱們的倉庫,反了天了!」
林霄心裡一緊。藍軍居然知道他們炸了倉庫?看來馬翔那邊可能出了意外。他剛想讓老周發訊號問問情況,巡邏車突然停了下來。
「那邊好像有動靜。」一個藍軍士兵的聲音傳來,腳步聲正往草垛這邊靠近。林霄握緊了匕首,老周也摸出了鋼釘,兩人對視一眼,都做好了戰鬥準備。
就在這時,草垛突然晃動起來。一隻野兔從裡麵竄了出來,嚇得藍軍士兵驚叫一聲。「媽的,是隻兔子。」他罵罵咧咧地回到車上,巡邏車繼續往前開。
林霄和老周同時鬆了口氣,後背的冷汗把衣服都濕透了,像剛從倉庫的蒸汽房出來。「嚇死我了。」老周拍著胸口,「這兔子比倉庫的警報器還靈,關鍵時候救了咱們一命。」
等巡邏車走遠,林霄把金雪從排水溝裡扶出來。三人繼續往前走,公路兩旁的樹木越來越稀疏,藍軍的陣地已經不遠了。
突然,金雪指著前方:「看!是紅軍的哨卡!」遠處的公路旁插著紅旗,幾個穿紅軍作訓服的身影正站在路障後,跟之前那個假檢查站完全不同——他們的作訓服袖口磨破了,臉上帶著風霜,是真的紅軍士兵。
林霄心裡一喜,剛想走過去,卻突然停住了。他看見哨卡旁邊停著輛救護車,車身上的紅十字在月光下很顯眼——是藍軍的救護車,跟他們在後勤基地見過的一模一樣。
「不對勁。」他低聲說,「紅軍的救護車不會用藍軍的車型,這是個陷阱。」
老周卻不信,指著那些士兵的領章:「那是紅軍的領章,錯不了。再說了,咱們有口令啊,『倉庫』對『盤點』,一報就知道了。」他說著就要往前走,被林霄一把拽住。
「你看他們的鞋子。」林霄指著那些士兵的靴子,「是藍軍的作訓靴,跟咱們之前繳的那雙一模一樣,紅軍穿的是解放鞋。」老周仔細一看,果然如此,那些士兵的靴子上還有藍軍特有的防滑紋路,跟倉庫叉車的輪胎紋路一個樣式。
「他孃的,又是假扮的。」老周罵了一句,「這幫孫子跟倉庫的假貨似的,看著真,一摸就露餡。」
就在這時,哨卡的士兵突然舉槍對準了他們。顯然,他們已經被發現了。「放下武器!」領頭的人喊,聲音跟之前那個假檢查站的軍官一模一樣,「你們跑不掉了!」
林霄拽著金雪和老周往旁邊的樹林跑,身後的槍聲立刻響了起來。子彈打在公路上,濺起一串串火星,像倉庫焊接時的火花。
「往左邊跑!」林霄大喊,那裡有片茂密的灌木叢,能擋住子彈,「跟倉庫的防火帶一樣,是天然的屏障!」
三人鑽進灌木叢,子彈打在樹葉上的噗噗聲追著他們的腳後跟。藍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們顯然對這片地形很熟悉,不像之前那批追兵。
「他們是藍軍的特種部隊。」金雪喘著氣說,她的夜視儀裡,那些紅點的移動速度快得驚人,「比普通士兵專業多了。」
林霄突然想起倉庫的地形沙盤,這片樹林的儘頭是片沼澤地,能陷住人,是天然的防禦工事。「往沼澤地跑!」他喊道,「那裡的淤泥能陷住人,跟倉庫的沉澱池一樣,進去就彆想出來。」
三人剛跑出灌木叢,就聽見身後傳來藍軍的喊叫:「彆往沼澤地跑!危險!」他們顯然知道沼澤地的厲害,腳步慢了下來。
「就是要往危險的地方跑。」老周笑著說,他小時候在農村放過牛,對沼澤地很熟悉,「這叫『險地求生』,比倉庫的安全培訓刺激多了。」
沼澤地的淤泥沒到膝蓋,每走一步都像拖著千斤重擔。林霄背著金雪,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淤泥裡的草根纏住腳踝,像倉庫裡雜亂的電線。
藍軍在沼澤地邊緣停了下來,不敢再往前走。他們的槍聲漸漸稀疏,顯然是怕誤傷自己人,也怕陷入沼澤。
「安全了。」林霄把金雪放在一塊露出水麵的石頭上,自己則癱坐在淤泥裡,大口喘著氣。老周也累得夠嗆,拄著根樹枝,像個剛從倉庫搬完貨的老頭。
月光灑在沼澤地的水麵上,泛著粼粼波光。遠處的槍聲漸漸平息,藍軍似乎撤走了。林霄望著天空的星星,突然想起倉庫的屋頂,小時候他總愛在那裡看星星,老保管員說:「星星就像倉庫的燈,隻要燈亮著,就有希望。」
「休息十分鐘。」他對金雪和老周說,「十分鐘後繼續走,咱們得趕到紅軍陣地,把藍軍的部署告訴他們。」
老周從揹包裡摸出最後一罐罐頭,是紅燒肉的,跟倉庫年夜飯的味道一樣。「來,分了它。」他把罐頭分成三份,遞給林霄和金雪,「吃飽了纔有力氣打仗,跟倉庫乾活前得先墊墊肚子一個道理。」
罐頭的油香在沼澤地的腥氣裡彌漫開來,三人默默地吃著,誰也沒說話。遠處的藍軍陣地傳來隱約的軍號聲,是熄燈號,跟倉庫的作息號一模一樣。
林霄突然笑了。他想起剛進倉庫時,老保管員說的話:「倉庫裡的每樣東西都有它的用處,就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此刻,他們這群來自倉庫的普通人,正用自己的方式,在這場軍演裡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十分鐘後,林霄背起金雪,老周拄著樹枝,三人繼續往紅軍那邊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