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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真的是民兵? 第31章 龍脊坳前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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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霄在石屋裡斷斷續續昏睡了大約四個小時。

說是睡眠,其實更像是意識在疼痛和疲憊的海洋中浮沉。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下的傷處,左臂的傷口在簡陋包紮下隱隱作痛。寒冷從石縫鑽進屋內,透過單薄的衣物滲入骨髓。他蜷縮在茅草堆裡,懷裡緊握著那把三棱刺刀,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他瞬間驚醒。

但身體畢竟得到了些許恢複。當他再次睜開眼時,透過屋頂破洞看到的天空已從灰白轉為淺藍——晨霧徹底散了,正午的陽光即將到來。

他緩緩坐起,檢查身體狀況。左臂傷口邊緣有些紅腫,但沒有明顯化膿跡象,這得益於馬翔留下的酒精和還算及時的包紮。肋下的疼痛更加明確——每深呼吸一次,左側肋骨下方就像有鈍刀在刮擦。可能是骨裂,也可能是嚴重挫傷。無論如何,他必須更加小心,避免劇烈動作。

他吃掉了最後一點食物——半塊壓縮餅乾和幾片肉乾,將水壺重新灌滿從石屋後方一處岩縫滴下的、相對乾淨的滲水。食物已儘,這是個嚴重問題。他必須在體力徹底耗儘前,找到新的補給源,或者抵達能獲得補給的地方。

圖紙在晨光下展開。《山行雜記》中的手繪地圖與現代測繪地圖風格迥異,更注重地形特征和實際通行路線。圖紙中心用硃砂筆圈出的“龍脊坳”區域,位於這片山脈的主脊線東南側,三麵環崖,隻有西北方向有一條狹窄的“龍頸道”可以進入。從林霄目前所在位置(根據圖紙邊緣標注的地形特征比對,他判斷自己大概在“老鴉嶺”東南坡)到龍脊坳,直線距離大約十五公裡,但實際山路至少要翻倍,且要翻越兩道山脊。

路線上標注著幾個關鍵點:“一線天”(狹窄裂穀)、“斷魂坡”(陡峭滑坡區)、“啞口”(兩峰之間的埡口)。每個點旁邊都有細小批註,字跡潦草卻透著慎重:“此處多霧,易迷”、“岩體鬆動,慎行”、“風大,無遮攔”。

最讓林霄注意的是,在“龍頸道”入口附近,圖紙上畫了一個小小的方框,旁邊寫著:“癸醜年冬,見有生人於此搭建窩棚,非獵戶裝束,器具精良,疑為官家勘探。後不知所蹤。”

幾十年前,就已經有非獵戶的“官家”人員在龍脊坳外圍活動了?林霄心中警鈴再起。結合“燭龍”專案的曆史,那些人極有可能是早期的勘探人員。那麼現在呢?幾十年過去,“燭龍”在龍脊坳的地下活動是停止了,還是……更加深入了?

他收起圖紙,將鐵盒中的東西重新整理。“赤炎石”碎塊用一塊相對乾淨的破布包裹,塞進內袋。筆記本和儲存裝置放在最貼身的位置。訊號發射器檢查了一遍,電量指示還有兩格。刺刀綁在右腿外側,便於快速拔取。

離開石屋前,他做了最後一件事——儘可能抹去自己停留過的痕跡。茅草鋪回原處,腳印用灰塵遮蓋,門虛掩回原來的角度。這不是萬全之策,但至少能為追兵製造一點障礙和疑惑。

上午九點左右,林霄踏上了前往龍脊坳的路。

最初的幾公裡相對平緩。他沿著一條幾乎被雜草和灌木完全掩蓋的獸道向上攀登。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冠灑下斑駁光點,林間鳥鳴蟲叫,彷彿昨夜和清晨的生死追逐隻是幻夢。但這種寧靜反而讓林霄更加警惕——過於正常的山林,在經曆了纜道深處的詭異和晨霧中的追殺後,本身就顯得不正常。

他走得很慢,儘量選擇陰影處,每走一段就停下來傾聽周圍的動靜。肋下的傷讓他無法快步行走,更無法奔跑。他必須像真正的潛行者一樣,將每一步的消耗降到最低,將警覺提到最高。

兩個小時後,他抵達了圖紙上標注的“一線天”。

這是一道天然形成的岩石裂縫,兩側崖壁高聳近乎垂直,寬度僅容兩三人並肩通過,長度約百米。裂縫底部是常年不見陽光的陰濕地麵,鋪滿滑膩的苔蘚和腐葉。抬頭望去,崖頂樹木的根係垂落下來,像無數蒼白的觸手。光線從狹窄的縫隙中擠入,在幽暗的穀底投下一條搖曳的光帶。

“此處多霧,易迷。”圖紙的批註在腦海中浮現。

此刻雖然沒有霧,但這條裂縫給林霄的感覺極其不好。它太像天然的伏擊點了。如果有人守在裂縫兩端,或者從崖頂往下扔點什麼,裡麵的人毫無生路。

他在裂縫入口的灌木叢中潛伏了整整二十分鐘,仔細觀察。沒有人類活動的明顯痕跡,沒有新鮮的腳印,崖頂也沒有異常的響動。幾隻山雀在裂縫中飛來飛去,這是相對安全的訊號——如果有埋伏,鳥類通常會避開。

但他依然不敢大意。他從揹包側袋(帆布工裝改製)取出那截“赤炎石”碎塊,用破布包裹著,用力朝裂縫中段扔去。

石塊落在苔蘚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等待。三十秒。一分鐘。

除了驚起幾隻飛鳥,沒有任何異常。

林霄深吸一口氣,踏入了裂縫。

陰冷潮濕的空氣瞬間包裹了他。光線驟然暗淡,溫度下降了至少五度。腳下苔蘚滑膩,他必須扶著濕冷的岩壁才能穩步前進。岩壁上凝結著水珠,摸上去冰涼刺骨。

他走得很小心,耳朵捕捉著任何細微聲響——除了自己的呼吸和腳步聲,隻有水滴從岩縫墜落的“滴答”聲,以及風穿過裂縫頂端時發出的、如同嗚咽般的呼嘯。

走到中段時,他忽然停住了。

不是聽到了什麼,而是……感覺到了什麼。

一種極其微弱的、若有若無的震顫,從腳下傳來。

不是地震那種強烈的震動,更像是某種低頻的脈動,間隔大約十到十五秒一次,每次持續兩三秒,強度微弱到幾乎難以察覺,隻有當你靜止站立、全神貫注時,才能通過腳底和貼著岩壁的手掌感受到。

這脈動……與他在廢棄纜道深處,靠近那個散發紅光的洞口時感受到的,完全一致。

隻是更加微弱,更加遙遠。

林霄的心臟猛地收緊。他蹲下身,將手掌直接貼在潮濕的地麵上,屏住呼吸。

咚……咚……咚……

規律,穩定,如同某種巨大生物的心跳,從地底深處傳來。

“赤炎石”……紅光……低頻脈動……“燭龍”的地下設施……

所有線索在這一刻串聯起來,指向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結論:龍脊坳的地下,存在著一個仍在活躍的、規模可能遠超廢棄纜道那個節點的“燭龍”設施!而這種低頻脈動,很可能是大型裝置運轉,或者……是那種特殊礦物\\/能量源本身發出的某種輻射或振動頻率!

他迅速起身,加快步伐穿過裂縫後半段。必須儘快離開這個封閉空間——如果這種脈動能傳到這裡,說明地下的源頭已經非常近了,天知道會不會有其他影響。

當他終於衝出“一線天”,重新沐浴在陽光下時,竟有種重獲新生的恍惚感。他回頭望向那道幽深的裂縫,彷彿那是一條通往地底怪物腸胃的食道。

接下來的路程更加艱難。“斷魂坡”名副其實——這是一片因山體滑坡形成的、坡度超過五十度的碎石坡,長度超過三百米。坡麵上幾乎沒有植被,全是鬆動的頁岩和花崗岩碎塊,大小從拳頭到磨盤不等。踩上去,石頭會嘩啦啦向下滑落,一旦失足,就會像坐滑梯一樣直接墜入坡底的亂石堆。

林霄在坡前休息了半小時,吃了點沿途采集的、勉強可食用的野果(他認識幾種常見的無毒漿果),喝了半壺水。然後,他選擇了一條相對平緩的之字形路線,手腳並用地開始橫穿坡麵。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他先將重心腳站穩,試探前方石塊的穩定性,確認不會滑動後才移動另一隻腳。遇到特彆陡峭或鬆軟的區域,就趴下來,用手抓住相對牢固的岩石凸起,一點一點挪過去。

碎石在腳下滾動,帶起小規模的滑落。有兩次,他腳下的整片碎石突然塌陷,他全靠反應快,及時抓住旁邊的岩棱才穩住身體,心臟狂跳,冷汗濕透後背。

三百米的坡,他用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橫穿過去。當雙腳終於踏上對麵相對穩固的山坡時,他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肋下的傷處傳來陣陣刺痛——剛才的攀爬和緊張,讓傷情可能又加重了。

但他沒有時間長時間休息。抬頭望去,前方就是圖紙上標注的“啞口”——兩座山峰之間的鞍部,也是前往龍脊坳的最後一道天然屏障。

從啞口過去,就該進入龍脊坳的外圍區域了。

林霄靠在樹乾上,一邊恢複體力,一邊從高處觀察啞口方向。啞口處樹木相對稀疏,勁風呼嘯,捲起枯葉和塵土。在啞口東側的山脊上,他隱約看到了一些……不自然的輪廓。

不是樹木,也不是岩石。

他眯起眼睛,從懷中取出一個簡陋的“望遠鏡”——那是他在石屋裡找到的一個廢棄的、隻有單筒的黃銅製舊式望遠鏡,鏡片有磨損和黴斑,但勉強能用。

透過模糊的鏡片,那些輪廓逐漸清晰:

那是兩個低矮的、偽裝成岩石顏色的方形建築,屋頂覆蓋著偽裝網,網上還撒著枯枝落葉。建築不大,每個大約十平米左右,但結構規整,明顯是人造物。建築旁邊,似乎還有天線狀的物體伸出,但也被偽裝網遮蓋。

更關鍵的是,在兩個建築之間的空地上,停著一輛越野車。車身上覆蓋著同樣的偽裝網,但輪胎和車頂的行李架暴露了它的存在。

林霄的心沉了下去。

前哨站。而且看建築的新舊程度和車輛的款式,這絕對不是幾十年前的遺留,而是近期仍在使用的設施。

“燭龍”的人,或者說,與“燭龍”相關的人,已經在這裡建立了地麵據點。

他調整望遠鏡角度,仔細觀察。沒有看到人員活動,可能都在建築內。但越野車停在那裡,說明至少有一到兩個人在站內。天線說明這裡有通訊裝置——他們能隨時與外界或其他據點聯係。

這就麻煩了。啞口是前往龍脊坳的必經之路,而前哨站正好扼守在啞口東側,視野覆蓋了整個啞口和通往龍脊坳的“龍頸道”入口。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通過,幾乎不可能。

他收起望遠鏡,陷入沉思。

硬闖是找死。繞路?圖紙顯示,啞口兩側都是近乎垂直的懸崖,除非他有專業的攀岩裝備和完好的身體,否則不可能繞過。

等待天黑?夜間視線不良,或許有機會。但前哨站很可能有夜視裝置,而且夜間在山中行動的風險也極大,尤其是對他這樣的重傷員。

另一個選擇:放棄前往龍脊坳,改道尋找其他出路。但這意味著他可能永遠無法揭開地下的秘密,手中的證據也無法發揮最大價值。而且,其他方向同樣可能有追兵。

就在他權衡時,前哨站的方向忽然有了動靜。

建築的門開啟了。

兩個人走了出來。

林霄立刻伏低身體,利用灌木叢掩護,再次舉起望遠鏡。

兩人都穿著深灰色的連體製服,款式類似登山裝,但材質看起來更挺括專業。一人手裡拿著一個平板電腦大小的裝置,正在低頭檢視。另一人則舉著雙筒望遠鏡,朝著啞口和下方山坡的方向緩緩掃視。

林霄屏住呼吸,一動不動。他距離前哨站直線距離大約八百米,中間有樹木遮擋,隻要不發出太大動靜,應該不會被發現。

拿望遠鏡的人掃視了一圈,似乎沒有發現異常,轉身和同伴說了句什麼。兩人走到越野車旁,開啟後備箱,取出了幾個箱子,搬進建築。

就在建築門即將關上的瞬間,林霄注意到一個細節:

其中一人的左臂袖子上,有一個不起眼的徽章圖案。距離太遠,看不清細節,但大致輪廓——那是一條簡化的、盤繞的龍形。

雖然與儲存裝置上的龍形符號、黑龍銅扣上的圖案風格不儘相同,但那種冰冷、抽象的感覺,如出一轍。

“燭龍”的人。確認無疑。

門關上了。前哨站恢複平靜。

林霄緩緩後退,離開觀察位置,退入更茂密的林間。他需要一個新的計劃。

正午的陽光熾烈起來,林間溫度升高。他找到一處背陰的岩壁凹陷,坐下來,攤開圖紙,結合剛才觀察到的情況,重新規劃。

硬闖不可行,繞路不可能,等待夜間風險大……

他的目光落在圖紙上“龍頸道”入口附近那個批註:“癸醜年冬,見有生人於此搭建窩棚……”

窩棚。幾十年前的勘探人員搭建的臨時住所。如果那個窩棚的遺址還在,而且位置足夠隱蔽……

林霄仔細研究圖紙。批註中的“於此”並沒有精確坐標,但從描述來看,窩棚應該建在龍頸道入口附近、但又不至於被從啞口直接看到的位置。考慮到勘探人員也需要相對隱蔽和便於觀察的地點,最可能的位置是……

他的手指在圖紙上移動,落在一處標注著“石林”的小區域。石林位於龍頸道入口東南側約五百米,是一片天然形成的石灰岩柱群,地形複雜,易於隱藏。從石林可以觀察到龍頸道入口和部分啞口的情況,但又不會過於暴露。

如果他是幾十年前的勘探人員,很可能會選擇在那裡建立臨時營地。

而更重要的是——從他現在的位置,可以沿著山脊線側方迂迴,避開啞口正麵的視線,從側麵接近石林區域!雖然路線更遠、更陡峭,但有可能繞過前哨站的監視。

林霄重新疊好圖紙,檢查裝備和體力。食物已經耗儘,水還剩半壺。體力大約隻剩四成,傷勢在持續消耗著他的精力。但他必須行動——在原地停留越久,被追兵或前哨站發現的概率越大,體力也隻會不斷下降。

他灌下幾口水,將水壺重新裝滿(沿途有溪流),深吸幾口氣,開始實施新路線。

這是一段極其艱苦的跋涉。他必須沿著山脊線的側麵,在坡度超過四十度的山林中橫向移動。腳下是厚厚的腐殖質和鬆動的石塊,手要不斷抓住樹枝或岩石才能保持平衡。傷口被反複牽拉,每一次抬手、每一次邁步都伴隨著清晰的痛感。

汗水浸透了衣物,又在山風吹拂下變得冰涼。嘴唇乾裂,喉嚨像著了火。饑餓感開始一陣陣襲來,胃部傳來空虛的絞痛。但他強迫自己忽略這些,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腳下的路和前方目標上。

兩個小時後,他抵達了石林區域的邊緣。

眼前的景象讓他微微一愣。

這確實是一片天然石林,數十根高低錯落的石灰岩柱拔地而起,高的超過十米,矮的隻有兩三米,岩柱表麵布滿風蝕的孔洞和裂隙,縫隙中頑強地生長著灌木和藤蔓。石林占地麵積不大,大約兩個籃球場大小,但地形極其複雜,岩柱間的通道曲折迂迴,如同迷宮。

而在石林中央,幾根較粗的岩柱之間,確實有人造結構的痕跡。

那是一個半坍塌的、用石塊和原木搭建的窩棚,頂棚早已腐爛殆儘,隻剩下幾根發黑的木梁。窩棚倚靠著一根巨大的岩柱而建,位置隱蔽,從外側很難直接發現。

林霄沒有貿然進入。他在石林外圍潛伏了二十分鐘,仔細觀察。沒有近期人類活動的明顯痕跡,沒有腳印,窩棚周圍長滿了雜草。但他依然保持著最高警惕——這種地方,太適合設伏了。

他撿起一塊石頭,扔向窩棚側麵。

石頭落在草叢裡,發出悶響。

沒有反應。

他又等了三分鐘,才緩緩從藏身處走出,握著刺刀,一步步靠近窩棚。

窩棚內部比想象中稍大,大約有六七平米。地麵鋪著早已腐爛成碎屑的茅草。角落裡有一個用石塊壘砌的簡易火塘,火塘裡積著雨水和灰塵。靠岩柱的一側,似乎還有用石塊墊高的“床鋪”遺跡。

看起來,確實隻是個被遺棄了幾十年的臨時營地。

林霄稍微鬆了口氣,但並未完全放鬆。他仔細檢查窩棚內部。火塘裡沒有近期燃燒的痕跡。地麵上沒有新鮮的腳印或物品。岩柱上……

他的目光停在了岩柱內側。

那裡有刻字。

不是工具雕刻的,更像是用尖銳的石塊或金屬反複刮劃留下的痕跡。字跡潦草,深淺不一,但還能辨認:

“壬子年三月,李、王、趙三人駐此。西坳有異,夜有光,地常微震。李言耳中有聲,不安。”

“四月初七,王病,發熱譫語,言見紅眼之人立於暗處。趙往啞口求援,未歸。”

“四月十二,李亦病,自言將死,囑後來者:勿近西坳深處,勿聽地底之聲,勿拾赤色之石。此非人間物。”

字跡到此戛然而止。

林霄撫摸著那些刻痕,指尖能感受到幾十年前的絕望與恐懼。李、王、趙——這應該就是“采藥人雲鶴”在《山行雜記》中提到的、癸醜年前一年(壬子年)在此活動的“官家勘探”人員。從刻字內容看,他們顯然遭遇了和樵夫老吳類似、甚至更嚴重的問題:聽到聲音(輻射或精神影響?)、產生幻覺(紅眼之人)、生病(發熱譫語,可能是急性放射病或其他未知疾病)。

而那句“勿近西坳深處,勿聽地底之聲,勿拾赤色之石”,幾乎是血淚的警告。

西坳——應該就是龍脊坳的核心區域。

地底之聲——很可能就是他在一線天感受到的那種低頻脈動。

赤色之石——就是“赤炎石”。

林霄從懷中取出那截用破布包裹的“赤炎石”碎塊。暗紅色的表麵在窩棚昏暗的光線下,似乎真的泛著一層極其微弱的、暗啞的光澤。他將其握在手中,仔細感受。

沒有發熱,沒有明顯的放射性灼燒感(如果有高劑量輻射,他早該出現症狀了)。但當他靜下心來,將石塊貼近耳邊時……

嗡……

極其輕微的、如同耳鳴般的低頻聲響,似乎真的從石塊內部傳來。不,更準確地說,是石塊在某種環境中產生了共振,放大了那種從地底深處傳來的脈動頻率!

林霄猛地將石塊拿開,那種微弱的嗡鳴聲消失了。

他臉色凝重。這塊“赤炎石”,不僅能發光,能導致接觸者精神異常,甚至還能與地底的某種能量場或振動頻率產生共振!這絕不是什麼普通的放射性礦物,它的物理性質已經超出了常識範圍。

難怪“燭龍”會如此癡迷,不惜耗費數十年、犧牲無數人命也要獲取和研究這種東西。它所蘊含的能量和可能性,恐怕遠比林霄想象的更加危險和……誘人。

他將石塊重新包好,塞回內袋。然後,他開始在窩棚裡尋找其他可能有用的東西。

在火塘邊緣的碎石下,他的手指觸到了一個硬物。

他扒開碎石,發現那是一個生鏽的鐵皮盒子,大小和之前在廢棄石屋找到的那個類似,但鏽蝕得更嚴重。盒子沒有鎖,他用刺刀撬開已經鏽死的盒蓋。

裡麵沒有礦石,也沒有圖紙。

隻有三枚身份標識牌。

不是軍用的狗牌,而是類似工廠或勘探隊使用的金屬工牌。牌子上有編號、姓名和所屬單位模糊的印字:

“勘探七隊,李國棟,編號047”

“勘探七隊,王援朝,編號051”

“勘探七隊,趙建軍,編號039”

單位名稱的位置被刻意磨損過,但隱約能看到“資源”、“研究所”等殘留字樣。而真正讓林霄瞳孔收縮的,是每枚工牌的背麵。

那裡刻著一個小小的、粗糙的圖案:

一條簡化的龍形,龍口處有一個點,彷彿在吞吐火焰。

與他手中儲存裝置上的龍形符號風格不同,比前哨站人員臂章上的圖案更簡陋,但毫無疑問——這是“燭龍”的早期標識!

“勘探七隊”是“燭龍”專案的前身或下屬單位!這些幾十年前的勘探人員,是“燭龍”的早期成員!

而他們死在了這裡。不是意外,不是疾病,而是因為接觸了“燭龍”自己尋找的東西,遭到了反噬。工牌被刻意留下,或許是最後倖存者的某種警示,或許隻是倉皇撤離時的遺落。

林霄將三枚工牌收起。這是重要的證據,證明“燭龍”在幾十年前就已經在此活動,並且造成了人員傷亡。

他又在窩棚裡搜尋了一遍,確認沒有其他有價值的東西後,退了出來。

此時已是下午三點左右。陽光西斜,石林的影子被拉長。林霄找了個相對隱蔽又能觀察到龍頸道入口和前哨站方向的岩縫,坐下來休整。

他需要進食,但食物已經耗儘。他隻能嚼幾片有輕微水分和纖維的樹皮(某些樹的內皮在緊急情況下可以食用),喝幾口水,勉強壓製饑餓感。

體力在持續下降。傷口雖然不再流血,但疼痛和炎症正在消耗他本就所剩無幾的能量儲備。他知道,自己必須儘快做出決定——是繼續深入龍脊坳,還是想辦法離開這片區域,尋找補給和救援。

前往龍脊坳深處,可能找到“燭龍”的核心秘密,但也可能遭遇更詭異的危險和更強力的守衛。離開,則意味著放棄近在咫尺的真相,而且外麵的追兵可能已經佈下天羅地網。

就在他權衡時,一陣引擎的轟鳴聲從啞口方向傳來。

林霄立刻伏低身體,透過岩縫望去。

前哨站的那輛越野車啟動了!它駛出偽裝網覆蓋的區域,沿著一條勉強可見的土路,朝著啞口下方、也就是林霄來時的方向駛去!

車上隻有一個人,駕駛員。副駕駛和後座都空著。

前哨站裡應該還留至少一個人。

這是個機會嗎?林霄腦中飛快轉動。如果前哨站隻剩下一個人,而且車輛離開,意味著站內的通訊和監視能力會減弱。或許,他可以趁機……

但他的計劃被另一個突然出現的情況打斷了。

在越野車駛離的同時,從啞口另一側的山路上,出現了另外一群人。

大約六到七人,穿著與清晨追殺林霄的那些“黑龍”成員類似的深色作戰服,但沒有戴防毒麵具。他們呈戰鬥隊形,小心翼翼地沿著山路向啞口方向推進。領頭的人手裡也拿著探測裝置。

是另一組追兵!他們竟然也摸到了這裡!看方向,他們應該也是從其他路線追蹤而至,現在正逼近啞口——以及扼守啞口的前哨站!

林霄的心臟狂跳起來。三方勢力——他自己、“燭龍”前哨站、以及“黑龍”追兵——即將在這個狹窄的啞口區域發生碰撞!

越野車上的“燭龍”成員顯然也發現了這群不速之客。車輛在距離啞口約兩百米處刹停,駕駛員似乎在對車內通訊裝置說著什麼。

而那群“黑龍”成員也發現了越野車。他們立刻散開,尋找掩體,槍口抬起,瞄準了車輛方向。

對峙。一觸即發。

林霄屏住呼吸,緊緊盯著這一幕。這可能是他的機會,也可能是更大的危險。

就在這時,他懷中的那個儲存裝置,突然震動了一下。

不是錯覺。那種輕微的、機械的震動感,透過衣物傳遞到麵板上。

林霄一愣,迅速將裝置取出。

黑色的啞光金屬外殼上,那個小小的狀態指示燈,此刻正在緩慢閃爍紅光。一閃,一滅,間隔大約五秒。

怎麼回事?它之前一直處於完全熄滅狀態。為什麼現在突然有了反應?

是因為靠近了龍脊坳,進入了某個特定訊號範圍?還是因為附近有某種能量場啟用了它?

沒等他細想,前哨站的方向突然有了新的動靜。

建築的門再次開啟。

剩下的那個“燭龍”人員走了出來。他手裡拿著一個更大的、類似雷達探測器的裝置,天線指向“黑龍”追兵的方向,同時也指向了……林霄所在的石林區域!

裝置上的螢幕在陽光下反射著光芒,那人低頭看了一眼螢幕,臉色驟變,立刻對著肩頭的對講機急促地說著什麼。

幾乎同時,林霄手中的儲存裝置震動得更厲害了,指示燈開始快速閃爍,頻率越來越快!

“糟了……”林霄瞬間明白了。

這個儲存裝置,不僅僅是一個資料儲存器。它很可能還是一個信標,或者具有某種訊號發射功能!當靠近特定區域或能量源時,它會被啟用,向外傳送訊號——而“燭龍”的人有接收這種訊號的裝置!

他被定位了!

前哨站的那個人已經舉起對講機,顯然在呼叫支援或傳遞資訊。越野車也開始倒車,試圖退回前哨站。

而那群“黑龍”追兵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也看出情況有變,領頭的人揮手示意,隊伍開始向前哨站方向包抄!

三方勢力,因為林霄身上的這個儲存裝置被意外啟用,即將在這個狹小的啞口區域爆發正麵衝突!

林霄咬緊牙關,迅速將裝置塞回懷中,用衣物層層包裹,試圖遮蔽訊號。但指示燈透過布料依然在閃爍,震動感也並未減弱。

他必須立刻離開這裡!無論衝突結果如何,他都會成為眾矢之的!

他環顧四周。退回原路?那邊可能有更多追兵。前往龍脊坳?龍頸道入口就在前哨站眼皮底下,現在過去等於自投羅網。

他的目光落在石林深處。

岩柱之間的通道曲折複雜,或許……能通往其他地方?圖紙上對石林內部沒有詳細標注,但這類石灰岩地貌常有地下溶洞或隱秘裂隙。

沒有時間猶豫了!前哨站的那個人已經放下探測裝置,舉起了武器——那是一把造型奇特的步槍,槍管下方掛著某種發射器。越野車也停下了,駕駛員端起了槍。

“黑龍”追兵則已經找好掩體,槍口火光閃現!

“噠噠噠——!”

槍聲打破了山間的寂靜!

戰鬥,開始了!

林霄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轉身撲向石林深處。他不再顧及傷口的疼痛,不再考慮體力消耗,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逃!往深處逃!

子彈打在岩柱上,濺起碎石和火星。有流彈從他身邊呼嘯而過。他不敢回頭,隻能憑著本能,在迷宮般的石林中狂奔,尋找任何可能通往生路的縫隙。

身後,槍聲、呼喊聲、爆炸聲(可能是槍榴彈或發射器)混雜在一起,將這片沉寂了幾十年的石林,拖入了血腥的現代戰場。

而在他懷中,那個儲存裝置的指示燈,仍在瘋狂閃爍,彷彿一顆跳動不止的、帶來災禍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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