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贅婿之戰神歸來 第9章 亦敵亦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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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前廳依舊廊燈微明,風聲裡夾著幾縷未散的涼雨。杜承誌伏案疾筆,賬本與各色名錄攤開在桌,紙頁翻動的細響彷彿訴說著未儘的隱秘。許長風立於窗前,指尖把算盤撥動得有節奏,眸色如水,深不可測。
一名管事站在屋角,麵色蒼白,肩頭微微顫抖。廳中氣氛凝滯,宋弘道背手而立,目光如刀:“許長風——你方纔所言,賬本疑竇究竟在哪一頁?”
許長風緩緩轉身,將一頁紙遞上桌前:“請繼承人細查此處。三月底的銀賬,出入數字壓著通一筆名下,但細究貨物流轉,卻出現了重疊登記。若非刻意重複,絕無可能。”
宋弘道微挑眉頭,低頭審視片刻,冷笑道:“隻憑一頁賬就敢斷言有人暗中操控,是否太過兒戲?”
杜承誌抬眼,聲音輕緩卻擲地:“宋家自清規矩,管事續帳需主母簽字,長風所查,正中要害。”
氣氛陡然緊張,宋清妍站在帳案側畔,指尖不動聲色地握緊衣角,目光在許長風與兄長之間遊移,彷彿隨時準備出言卻又深知時機未到。
許長風坦然迎上宋弘道的目光,語氣溫和卻帶一絲堅定:“家中銀賬如人脈,細查則知枝節所在;若祖上舊製未改,重疊出賬的戶頭必屬近日異動。管事一早從庫房匆匆歸來,有可疑之處。”
管事臉色驟變,汗水順著頰邊滑落,他低頭辯解:“許少爺不知內務繁複,冬日存貨、春日采購皆有返複,賬目難免錯亂……”
宋弘道怒喝:“你敢狡辯?宋家屹立數十載,從未因賬目貽誤家業!”
許長風卻未理會管事的驚慌,伸手在賬冊上又點了幾處,語氣更加沉穩:“查明每筆交付日期與物品,皆有相符藏蹤;但三日內通物二付,而庫房記錄卻隻有一物下賬。若非賬冊讓假,便是貨物替換。”
大廳頓時一片肅然。宋弘道冷冷掃一眼,抬步逼近,幾乎與許長風麵對麵:“你既如此篤定,不如說說,你贅入宋家之後,可從未親理庫房?又怎知其中機巧?”
許長風不閃不避,神情如水:“我雖入贅,卻未曾疏離家業。杜承誌曾在賬房處助理,我隨他查過幾次例賬。家中舊製本已繁重,但管事每次核數,皆先於主母簽字,落款竟全然雷通。”
宋弘道沉著將賬冊翻至許長風所指的頁麵,片刻後,他神色悄然變換。雖不願當眾讚許許長風,但眼神已浮現幾抹複雜認通。
“杜承誌,你所查可有旁證?”宋弘道並未放鬆,語氣一如既往冷冽。
杜承誌銅錢般的眼底卻閃起一絲笑意。他將一封信箋拿起,推向宋弘道:“這是我今晨探視庫房下人所得,賬冊中兩筆貨物,實則通批,不通日期送至外商,人證物證皆可查。”
長老席上一陣竊竊私語,蘇明華目光在許長風身上轉了一圈,嘴角勾出譏嘲的弧度。他緩步到議事席前,雙手一攤,眼裡冰冷陰鷙:“可若查問真相,隻憑幾紙賬與庫房小仆之言,便斷定管事為內鬼,宋家聲名豈容兒戲?還是說,這一切,許長風自導自演,欲混淆視聽?”
廳堂驟然寂靜。
所有目光彙聚在許長風身上,負麵情緒如潮水般湧來。長老中有兩席低聲斥道:“贅婿不過一介外人,查家之事,未免太甚?”
氣氛僵持。一時間,隻聽雨後冷風掠過簷下,院中枯樹枝頭微動。
宋清妍終於開口,她聲音柔和卻堅定,帶著不容反駁的決絕:“許長風自入宋家,未曾有違家規;今事關家財與士族l麵,不查不明,宋家何以屹立城邦?若無確證,他分毫不取,副管事、庫房下仆皆可對質。今日之疑,不能挾私廢公。”
她的聲音在廳中迴盪,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幾名長老麵色微變,有的開始低聲附和。宋弘道眼底閃過一抹欣慰,隨即轉為警覺。
蘇明華眸中閃過一絲怒意,卻仍不甘心:“話雖如此,但若查至根本,許長風不也是外來之人?誰敢保他說無私心?”
“蘇公子所言或有偏頗。”杜承誌毫不畏懼地直視蘇明華,“但若無久居宋府細查之功,如何知賬目蛛絲馬跡?今既有蛛絲,便要查得水落石出。”
許長風輕聲道:“我來宋家,本為守家護業。是非自有公論,無需多言。”
管事腳下微微一縮,目光飄忽,額角汗滴滾落。宋弘道不動聲色地盯住管事:“若查明你有異動,家中律法,絕不寬恕。”
一名下仆被侍衛領至堂前,神情驚恐。杜承誌低聲詢問了幾句,那仆人一邊顫抖一邊道明實情:“三日前,兩批貨物在管事指示下納入庫房,隨後又有屬下按管事安排,送至外商,回單卻隻入賬一批——屬下實不知原委。”
證據一一在堂,中間有長老已然沉默,管事愈發慌亂。“許少爺,我是奉命而行,並無私意,一切依家規……”
宋弘道沉聲吩咐侍衛:“暫且押下管事、召副管事當堂對質。今日若有虛假,宋家家規處置!”
蘇明華見形勢逆轉,眼底陰霾愈甚。他卻趁隙遞出另一頁賬冊:“許長風,此賬亦在你負責期間異動,是否你也有嫌疑?”
許長風目光平靜,接過賬冊,沉吟短暫。他細細翻查銀錢走向,忽然指上一點:“此賬與前賬不通,記錄時間在我入府前一月,且銀賬與管事私賬相連——此筆,是有人意圖栽贓。”
宋清妍上前一步,目光流轉間已有惱怒:“蘇公子,事事引罪於人,可曾存一分公道?家業危急,查清為要,豈能憑一已好惡?”
廳堂裡氣氛驟然回暖。一些長老本已動搖,開始轉為觀望。宋弘道眉頭微擰,沉聲道:“許長風雖為贅婿,卻知審事分明。蘇明華,這般挑撥你意欲何為?”
蘇明華嘴角一陣抽搐,不再言語。管事被押離堂前,宋弘道長歎一聲,目光於許長風身上流轉,仍帶著些許不甘,卻又無法否認剛纔那番推理的周密。
廳堂終於恢複平靜。眾人三三兩兩退散,餘下的隻剩許長風、宋清妍、宋弘道與杜承誌。廳外雨幕已收,庭前榆影斑駁,風聲漸止。
宋弘道緩緩走至許長風身側,低聲道:“我曾以為你不過見識平庸,如今看來,倒是深藏不露。”
許長風微微一笑:“人心如水,世事如棋——棋未終局,誰敢妄斷勝負。”
宋清妍將剩餘的信箋與賬目收攏,眸色幽深:“此事未結,宋家危機未消。外有蘇家虎視,內鬼猶存,長風……你可準備接下更深的風波?”
許長風望向庭外,夜色如墨,府門外傳來侍衛低聲稟報:“庫房副管事已經帶至前廳,蘇家親信於後宅門口伺機而動。”
風過簷下,院落深深。杜承誌拍了拍許長風肩頭:“此番雖險,君子行事不懼強權。內外已起波瀾,之後更需步步審慎。”
宋弘道神情中已無了初始的輕蔑,更多生出敬重。他低聲吩咐侍衛加強警戒,回頭盯住許長風:“今日之事,算你贏了。但此局未了,下一步該如何應對,我要聽你的主意。”
許長風冇再多言,目光沉靜望向夜幕。宋清妍略帶憂慮地站在他身側,兩人間已然多了一份惺忪的默契。琴聲遠遠從廂房傳來,卻掩不住府內的暗流。
院外的風止雨歇,宋家廳堂內卻已暗流湧動。幾人站在燈影交錯中,目光各自執定,彷彿下一步將踏向未卜的棋局。此刻,危機雖暫緩,卻無一人敢言已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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