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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巴魯的貓 第46章 帝隕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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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變化並非一蹴而就,而是如同尼羅河緩慢上漲的洪水,悄無聲息地侵蝕著堤岸。

多疑的種子:從前線送回的戰報,亞曆山大開始反複閱讀,字斟句酌。他不再輕易相信將領們的口頭彙報,要求所有資訊必須有文書佐證,甚至派出了直屬的秘密監察官。一次,大將帕迪卡斯在彙報波斯殘餘勢力清剿情況時,因一個細節記憶模糊稍有遲疑,亞曆山大戴著戒指的手指便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眼神銳利如鷹隼,語氣冰冷地質問:“帕迪卡斯,你是否覺得朕不再值得信任?還是說…你心中另有盤算?”那冰冷的懷疑,讓忠誠的將軍如墜冰窟。戒指的暗光在他指間一閃,如同毒蛇的鱗片。

暴戾的陰影:在鎮壓埃及一次因洪水災害引發的、小規模的糧食騷亂時,麵對跪地求饒的老弱婦孺,年輕的征服者臉上再無往日的憐憫與對“融合”的寬容。他端坐馬上,戴著戒指的右手輕輕一揮,如同拂去一粒塵埃:“煽動叛亂者,無論緣由,格殺勿論。以儆效尤。”聲音平靜,卻帶著令人骨髓發寒的決絕。當士兵的刀鋒染上無辜者的鮮血時,亞曆山大冷漠地移開視線,手指摩挲著冰冷的戒麵,彷彿那血腥的場麵能帶來某種扭曲的快意。司通蹲在營地邊緣的帳篷陰影下,看著遠處升起的黑煙和隱約傳來的哭喊,金色的瞳孔中倒映著火焰,也倒映著亞曆山大指間那抹不祥的暗沉。

奢靡的漩渦:他開始迷戀上波斯式的極度奢華。絲綢、黃金、香料、美酒、來自各征服地的絕色美女……行宮夜夜笙歌,宴會窮奢極侈。他不再滿足於簡樸的戰士生活,要求一切用度必須匹配他“神之子”的身份(這稱號在埃及被祭司們加冕後,他越來越頻繁地使用)。一次盛大的宴會上,他醉眼朦朧地將一整盤鑲嵌著寶石的金盃掃落在地,隻為聽那清脆的碎裂聲取樂。戒指在燭火和琉璃器皿的反光中,折射出迷離而墮落的光暈。司通蜷縮在宴會廳角落一個冰冷的銀盤下,看著那個曾經在篝火邊與士兵同飲劣酒、討論哲學與星空的青年,在奢靡的泥沼中沉淪,喉嚨裡發出壓抑的悲鳴。

神靈的幻影:最危險的征兆,是他開始頻繁地陷入一種恍惚的“神啟”狀態。他屏退所有人,獨自在密室中,對著搖曳的燭火或璀璨的星空,低聲呢喃。有時,他臉上會浮現出狂喜,彷彿聆聽到了諸神的秘語;有時,又會被極度的憤怒和恐懼攫住,渾身顫抖,對著虛空咆哮。他指著地圖上尚未征服的遙遠印度和阿拉伯,眼中燃燒著非理性的、近乎毀滅的火焰:“那是神諭之地!朕必須抵達世界的儘頭!用火與劍,為諸神鋪平道路!”戒指緊緊地箍在他的手指上,彷彿與他皮肉相連,暗沉的光芒隨著他情緒的劇烈波動而明滅不定。司通能感覺到,那並非神靈的啟示,而是碎片中月羽的殘念在低語!它在放大亞曆山大的征服欲和權力欲,扭曲他的認知,將他引向瘋狂和毀滅的深淵!

司通嘗試過無數方法。它在亞曆山大深夜獨處時,跳上他的案頭,用爪子扒拉那枚戒指,發出焦急的叫聲。換來的隻是亞曆山大不耐煩的揮手驅趕:“安靜,司通!朕在聆聽星辰的指引!”它嘗試在亞曆山大暴怒欲下令屠殺時,擋在傳令兵麵前,豎起毛發,發出威懾性的低吼。結果被侍衛毫不留情地拎起扔出門外。它甚至試圖在宴會的食物中做手腳,想引起亞曆山大對戒指的厭惡(比如將死老鼠放在他酒杯旁),結果差點被當作不祥之物處死。

每一次的嘗試,都讓它更深刻地體會到自身的無力。它隻是一隻貓。一隻普通的、在人類眼中或許有點靈性,但終究無足輕重的貓。它無法言語,無法揭示戒指中潛伏的惡魔。它那源自神王血脈的、對邪惡能量的本能感知和警告,在亞曆山大被邪念侵蝕的感官中,隻被解讀為“不安”或“煩躁”。守護者就在毀滅的源頭身邊,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宿主的靈魂被一點點蛀空,看著災難的車輪無可阻擋地碾向終點。這種清醒而無力的煎熬,比任何肉體的傷痛都更讓司通感到窒息。

時光在征服的烽煙與奢靡的享樂中飛逝。亞曆山大的鐵蹄踏過美索不達米亞平原,推開了古老巴比倫的銅鑄城門(公元前323年)。這座傳說中擁有空中花園的“諸神之門”,此刻成了他龐大帝國版圖上最耀眼、也最不祥的寶石。

巴比倫的盛夏,如同一個巨大的蒸籠。幼發拉底河的河水蒸騰著潮濕悶熱的氣息,混合著城中無數花園的濃鬱花香、市場牲畜的腥臊、以及一種揮之不去的、源自帝國心臟的躁動與不安。空氣粘稠得讓人喘不過氣,連最耐熱的駱駝都耷拉著腦袋,躲在樹蔭下喘息。天空是渾濁的鉛灰色,沒有一絲風,巨大的棕櫚樹葉紋絲不動,如同凝固的綠色火焰。

司通拖著疲憊的身軀,跟在亞曆山大龐大奢華的儀仗隊後麵。它瘦了很多,灰白的長毛失去了光澤,顯得有些臟亂。長時間的跋涉、心靈的煎熬和巴比倫這令人窒息的酷熱,都在消耗著它最後的氣力。它金色的瞳孔有些渾濁,卻依舊死死鎖定著前方禦輦上那個身影。

亞曆山大坐在由八匹純白駿馬拉動的、鑲嵌著黃金和象牙的華麗禦輦上。他穿著沉重的紫色繡金王袍,頭戴象征世界統治者的波斯式三重冕。汗水順著他蒼白浮腫的臉頰不斷滑落,浸濕了華貴的衣領。他的眼神渾濁而亢奮,布滿血絲,眼袋深重,手指神經質地、一刻不停地摩挲著右手中指上那枚沉重的金戒。戒指的暗沉光澤,似乎比巴比倫的烈日更灼人。他時而對著空氣喃喃自語,發出意義不明的音節;時而突然暴怒,用沙啞的聲音嗬斥身邊為他打扇的侍女動作太慢。一股濃烈的、混合著高階香料也無法掩蓋的、如同內臟腐敗般的甜膩氣息,從他身上隱隱散發出來。

“陛下…是否先回宮休息?您已經連續巡視三日了…”忠誠的侍衛統領擔憂地低聲勸諫。

“休息?”亞曆山大猛地轉過頭,渾濁的眼睛裡爆發出駭人的光芒,他戴著戒指的手指指向天空,聲音嘶啞而高亢,“你看不到嗎?阿蒙神(aun-ra)的金車正在天穹之上等待朕的覲見!祂在召喚朕!朕豈能因這凡俗的疲憊而停下腳步?!前進!繼續前進!讓巴比倫的子民都看到他們神之子的威儀!”他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在禦輦上搖晃,彷彿隨時會倒下,但眼中的狂亂光芒卻更加熾盛。

司通的心沉到了穀底。邪唸的侵蝕已經到了最後階段。亞曆山大身體內部早已被掏空,高燒如同跗骨之蛆,日夜折磨著他。巴比倫最頂尖的禦醫們束手無策,他們無法理解這種急速的、從精神到肉體的全麵崩潰。隻有司通知道,那源頭就在他手上,那枚如同吸血水蛭般吸附著他生命力的戒指!

當天深夜,一場盛大的、為慶祝勝利(或安撫亞曆山大躁動情緒)的宴會在尼布甲尼撒宮殿中舉行。金碧輝煌的大殿內燈火通明,空氣裡彌漫著烤肉、美酒、香膏和汗水的混合氣味。來自帝國各處的舞姬扭動著腰肢,樂師奏響靡靡之音。亞曆山大高踞於純金的王座之上,麵前堆滿了珍饈美味,他卻幾乎沒有動筷。他臉色潮紅,汗水浸透了絲綢內襯,眼神渙散地掃視著下方喧囂的人群,手指依舊無意識地摩挲著戒指。那枚金戒在無數燭火的映照下,散發出一種近乎妖異的暗沉光暈。

司通蜷縮在王座後方一根巨大的鑲嵌著琉璃的廊柱陰影下。它感到一陣陣強烈的不安。碎片中那股邪惡的意念波動,從未像此刻這般活躍、這般…饑渴!彷彿嗅到了宿主生命燭火即將熄滅的氣息,迫不及待地想要進行最後的攫取!

“陛下!為您的健康!為帝國的永恒!”一位喝得醉醺醺的將領高舉金盃,搖搖晃晃地走到王座前敬酒。

亞曆山大渾濁的目光聚焦了一下,似乎想舉起酒杯回應。就在他抬手的一瞬間——

異變陡生!

他右手中指上那枚金戒,毫無征兆地爆發出刺目的暗綠色光芒!那光芒並非擴散,而是如同活物般向內收縮,瞬間凝聚成一道細如發絲、卻帶著恐怖吸力的暗綠能量束!這能量束無視了空間距離,如同毒蛇吐信,狠狠地“釘”在了亞曆山大眉心!

“呃啊——!!!”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從亞曆山大喉嚨裡迸發出來!他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猛地從王座上彈起,又重重地摔落!他雙手死死抱住頭顱,身體劇烈地抽搐、翻滾,彷彿頭顱內部有什麼東西正在被強行抽離!他的眼睛瞪大到極致,眼珠可怕地凸出,瞳孔中倒映著那枚散發著致命綠光的戒指,充滿了無法言喻的、靈魂被撕裂的痛苦和難以置信的驚駭!

“陛下!”

“天啊!發生了什麼?!”

“護駕!快護駕!”

宴會瞬間大亂!驚恐的尖叫聲、器皿打碎聲、桌椅碰撞聲響成一片!將領們酒意全消,驚恐地撲上去想要按住劇烈掙紮的亞曆山大。禦醫們手忙腳亂地試圖施救。

隻有司通明白發生了什麼!這是靈魂吮吸!月羽的殘念,在亞曆山大生命燭火最微弱、意誌防線最脆弱的時刻,發動了致命的反噬!它要榨乾宿主最後的生命精華和靈魂本源,作為自己脫離碎片束縛、尋找新載體的能量!

司通發出一聲淒厲無比的悲鳴!它用儘全身力氣,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向王座!小小的身體撞開混亂人群的腿腳,躍上翻滾掙紮的亞曆山大的胸膛!它伸出爪子,不顧一切地抓向那枚散發著致命綠光的戒指!

嗤——!

爪子接觸到戒指表麵的瞬間,一股強大而邪惡的反震之力傳來!司通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小小的身體被狠狠彈飛出去,撞在冰冷的廊柱上!劇痛傳遍全身,它癱軟在地,眼前陣陣發黑,口中溢位鹹腥的鮮血。它甚至無法在戒指表麵留下哪怕一道白痕!

它隻能眼睜睜看著!看著亞曆山大的身體在劇烈的抽搐中漸漸僵硬,看著那扭曲的痛苦凝固在他年輕卻已滄桑的臉上,看著那凸出的、失去焦距的瞳孔中最後一點光芒徹底熄滅。看著那道暗綠色的能量束如同飽食的毒蛇,滿足地從亞曆山大眉間收回,縮回戒指之中。戒指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恢複成那副沉重、冰冷、毫不起眼的模樣,彷彿剛才那吞噬靈魂的恐怖一幕從未發生。

偉大的征服者,亞曆山大大帝,在巴比倫最奢華的宮殿中,在無數臣民驚恐的注視下,於劇烈的痛苦和無法言喻的背叛中,嚥下了最後一口氣。至死,那枚鑲嵌著聖甲蟲碎片、承載著阿努比核心最後詛咒的金戒,依舊死死地箍在他的手指上。

宮殿內死一般的寂靜,隨即被海嘯般的慟哭、驚呼和混亂所淹沒。帝國的太陽,隕落了。

司通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舔舐著嘴角的鮮血。它金色的瞳孔倒映著王座上那具迅速失去溫度的年輕軀體,倒映著那枚在混亂中被遺忘、依舊戴在僵硬手指上的戒指。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巨大的、幾乎要將它壓垮的無力感,如同巴比倫盛夏的悶熱般,死死扼住了它的咽喉。

守護者,終究未能守護住這最後一人。

亞曆山大的死如同在滾油中投入冰塊,瞬間引爆了龐大的帝國。他死得太過突然,沒有留下任何明確的繼承詔書。他龐大的軀體被安放在鋪滿冰塊的黃金棺槨中,停放在尼布甲尼撒宮最宏偉的大殿裡,等待漫長的防腐處理。帝國的未來,卻已在他斷氣的瞬間,陷入了血腥的迷霧。

王座空懸,權力真空。亞曆山大麾下那些戰功赫赫、手握重兵的將領們——帕迪卡斯、托勒密、安提柯、塞琉古、利西馬科斯……這些昔日的戰友袍澤,此刻眼中隻剩下對最高權力的貪婪和對彼此的深深忌憚。空氣中彌漫著猜忌、試探和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每一次關於繼承人問題的會議,都演變成激烈的爭吵和無聲的威脅。宮殿的角落裡,士兵們的低語充滿了不安,各派係的密探在陰影中穿梭。

停靈大殿內,氣氛壓抑得如同墳墓。巨大的黃金棺槨散發著冰冷的寒氣,亞曆山大蒼白浮腫的麵容在香料和藥水的作用下顯得更加詭異。將領們輪流值守,名義上是守護先帝靈柩,實則是互相監視,防止對手在這權力交接的關鍵時刻搞小動作。空氣中彌漫著防腐藥劑的刺鼻氣味、高階香料的濃烈芬芳,以及一種無聲的、劍拔弩張的緊張感。

司通悄無聲息地溜進了大殿。它避開守衛的視線,如同一個灰色的幽靈,在巨大的廊柱陰影間穿行。它的目標很明確——亞曆山大棺槨旁那張臨時擺放著隨葬品和遺物的紫檀木桌。桌上放著亞曆山大的佩劍、他生前最喜歡的幾卷羊皮書、一枚象征王權的金印……還有,那枚被從僵硬手指上褪下、此刻隨意擱置在一個銀盤裡的、鑲嵌著聖甲蟲碎片的金戒。

戒指在長明燈幽暗的光線下,依舊顯得那麼不起眼,那麼沉重。但司通知道,那裡麵禁錮著一個剛剛飽食了帝王靈魂的、極度危險的惡魔。它不能讓這枚戒指落入任何一個人類手中!無論是哪個將軍得到它,都隻會成為月羽殘唸的下一個宿主,成為點燃帝國更大戰火的導火索!甚至,可能引來醜山族或尼巴魯上其他勢力的覬覦!

它輕盈地躍上桌麵,冰冷的桌麵讓它腳掌的肉墊微微收縮。它湊近那個銀盤,金色的瞳孔死死盯著那枚戒指。碎片中的邪念似乎也感知到了它的靠近,戒麵微不可察地閃過一絲極其黯淡的綠光,彷彿無聲的嘲弄。

司通不再猶豫。它低下頭,張開嘴,小心翼翼地用牙齒咬住了那枚冰冷而沉重的金戒。戒指的觸感讓它本能地感到厭惡和危險,但它死死咬住,如同叼著一塊燒紅的炭火。它跳下桌子,落地無聲,叼著戒指,迅速向大殿側門溜去。

“站住!什麼東西?!”一聲厲喝突然響起!是負責今晚值守的將領之一,以暴躁和多疑著稱的梅利埃格(lear)!他恰好巡邏到附近,瞥見了司通溜走的灰影以及它口中那一點不尋常的金光!

司通渾身一僵!它猛地加速,向著側門外通往禦花園的黑暗長廊竄去!

“抓住它!它偷了先帝的遺物!”梅利埃格怒吼著拔劍追來!他的吼聲驚動了附近的其他守衛,腳步聲和呼喊聲瞬間在空曠的大殿內響起!

司通的心臟狂跳!它叼著沉重的戒指,在複雜如迷宮般的宮殿長廊中亡命奔逃!身後是越來越近的追兵腳步聲和憤怒的嗬斥!它利用自己對宮殿地形的熟悉和貓類的小巧靈活,在迴廊、台階、雕像底座間穿梭,一次次險之又險地避開抓來的大手。

終於,它衝出了宮殿的後門,一頭紮進了巴比倫禦花園濃密的夜色中。花園裡奇花異草叢生,巨大的棕櫚樹和人工湖泊在月光下投下斑駁的陰影。幼發拉底河支流的潺潺水聲在不遠處傳來。

追兵的火把光芒如同野獸的眼睛,在身後緊追不捨。司通體力急劇消耗,口中的戒指越來越沉,冰冷的金屬硌得它牙齒生疼。它知道,自己帶著戒指不可能逃出守衛森嚴的皇宮。

它猛地轉向,朝著水聲傳來的方向狂奔!穿過一片香氣濃鬱的玫瑰叢,眼前豁然開朗——正是那條引入宮中的幼發拉底河支流!河水在月光下泛著幽暗的波光,水流平緩卻深邃。

追兵的火把光芒已經逼近!梅利埃格憤怒的臉在火光中扭曲:“在那裡!堵住它!”

司通衝到河邊,沒有絲毫猶豫!它高高躍起,小小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同時鬆開了口!

那枚鑲嵌著聖甲蟲碎片、承載著阿努比核心最後詛咒、吞噬了征服者靈魂的金戒,在月光下劃出一道短暫的金色軌跡,然後“噗通”一聲,沒入了幼發拉底河幽暗冰冷的河水中!一圈漣漪迅速擴散,隨即被平緩的水流抹平,再無痕跡。

司通的身體也隨之落入水中,冰冷的河水瞬間淹沒了它。它奮力劃動四肢,在追兵趕到河岸、徒勞地用長矛攪動河水的怒吼聲中,借著夜色的掩護,潛向對岸茂密的蘆葦叢。

當它濕漉漉地、筋疲力儘地爬上對岸,躲進一叢巨大的紙莎草陰影下時,它回望河麵。月光下,河水依舊平靜地流淌,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那枚帶來無儘詛咒的戒指,已沉入河底厚厚的淤泥,或許將沉睡千年,等待下一個被力量誘惑的拾取者。

司通低下頭,舔舐著身上冰冷的河水。它完成了最後能做的、微不足道的守護。帝國的戰火已無法避免,人類的命運之輪將繼續在**與愚昧中轉動。它隻是一隻貓,一隻失去了所有力量、見證了太多興衰與犧牲的貓。

它最後看了一眼河對岸燈火通明、卻即將陷入血雨腥風的巴比倫王宮,然後轉過身,拖著疲憊而濕冷的身軀,無聲地消失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無邊無際的、被星光照耀的黑暗之中。守護的旅程沒有終點,它將繼續前行,如同河底那枚被遺忘的戒指,在時光的長河中,等待下一個星辰錯位的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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