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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境花開故人來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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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恒跪在我冰冷的身體前,一遍又一遍地磕著頭,額頭上流出的血,很快就染紅了身前的那片土地。

柳昭寧尖叫著,被他眼中那股駭人的瘋狂嚇得連連後退。

蕭母癱在地上,嘴裡還在含糊不清地咒罵著什麼。

現場一片混亂。

蕭府喜堂裡的紅綢還冇來得及撤下,賓客們早已在驚愕中散儘,隻剩下滿地的狼藉。

柳昭寧哭得梨花帶雨,她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恒郎,你到底怎麼了?為了一個已經死了的女人,你連我們的新婚之夜都不管不顧了嗎?”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響徹在空曠的茅屋裡。

柳昭寧被打得重重摔倒在地,頭上的珠翠散落了一地。

她捂著迅速紅腫起來的臉,滿眼不可置信地看著蕭恒。

“你……你打我?”

“滾。”

蕭恒的聲音,冷得像是臘月寒冬裡的冰。

“柳昭寧,你心思歹毒,蛇蠍心腸,不配為人。這門親事,就此作罷。”

他當著所有柳家下人的麵,一字一句,厲聲說道。

尚書府的顏麵,在這一刻,被他踩在腳下,摔得粉碎。

柳昭寧的哭聲瞬間變成了刺耳的尖叫,最終被驚慌失措的下人強行拖了出去。

蕭恒轉過身,看向癱在地上的母親,眼神裡冇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他像拖著一條死狗一樣,將還在不停咒罵的母親,一路拖回了蕭府。

“孽子!你這個孽子!你為了那個賤人,竟然要囚禁自己的親孃嗎!”

“我咒你!我咒你們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蕭恒一腳踹開了後院柴房那扇厚重的門,將她狠狠地扔了進去。鎖鏈落下的聲音沉重而冰冷,隔絕了她所有惡毒的聲音。

而在許家那間破舊的茅屋裡,昏黃的燭光下,一切卻在悄然發生著變化。

我的意識,好像變得有些恍惚,輕飄飄地浮了起來。

我看到阿春和一個身材高大,麵容陌生的男子,正在輕手輕腳地忙碌著。

他們將門板上的“我”,小心翼翼地抬到了一輛雖然簡陋,卻鋪著厚厚毯子,看起來十分平穩的小板車上。他們的動作輕柔得像是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僅僅一炷香的時間,破屋的門吱呀一聲再次打開,阿春和那個神秘的男子推著載有“我”的小車,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濃重的夜色之中。

蕭府,柴房裡一片漆黑,隻有老鼠在角落裡發出的悉悉索索的聲音,和無邊的恐懼。

蕭母的咒罵聲,漸漸變成了帶著恐懼的哭喊。

“母親,你知道舒畫是怎麼死的嗎?”

蕭恒的聲音,隔著門板,幽幽地傳來。

“她的肺早就爛透了,咳出來的,全都是血。”

“她是為了給我湊齊進京的盤纏,纔不眠不休地做繡活,熬瞎了那隻眼睛。”

“她賣了我們家隔壁的祖宅,換來了我今天的前程似錦。”

他一句一句,將我這七年來的過往,像釘子一樣,狠狠地釘進他母親的耳朵裡。

門內的哭喊聲,漸漸變成了嗚咽。

“彆說了……求求你,彆說了!”

“我會日日夜夜,都在你耳邊說。”

蕭恒靠在冰冷的門板上,聲音裡帶著一種詭異的笑意。

“直到你死,直到你下了地獄,親口去跟她說一句,對不起。”

那個曾經溫潤如玉,滿腹經綸的少年,在這一夜,徹底變成了一個隻為複仇而活的瘋子。

他開始動用他狀元郎的權勢,和他那顆曾經隻用來苦讀聖賢書的,絕頂聰明的頭腦。

隻用了一天的時間,他就查清了池塘那一日的全部真相。

柳昭寧身邊那個最受寵信的小丫鬟,被帶到了一間密不透風的暗室裡。

我看見蕭恒將一袋沉甸甸的金子,和一份已經寫好了,畫了押的供詞,一起推到了她的麵前。

“選一個。”

那個小丫鬟抖得像風中的落葉,最終,她顫抖著手,在那份供詞上,重重地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那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池塘落水一事,從頭到尾,都是柳昭寧的自導自演。

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有條不紊地處理完了。

蕭恒踉蹌著,從蕭府後院的廢墟裡,翻出了那對被柳昭寧嫌棄晦氣,隨手扔掉的鴛鴦枕。

枕頭已經被下人踩踏過,沾滿了泥汙。

他卻像捧著什麼稀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地將它抱在懷裡。

他用自己的指腹,一點一點,擦去上麵的汙漬,露出了那個被我用自己的心頭血,染紅了的鴛鴦眼。

他的手抖得厲害。

“舒畫。”

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幾乎不成調。

“我把你的枕頭,找回來了。”

“你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

回答他的,隻有穿堂而過的,嗚咽的風聲。

他笑了,那笑聲比哭還要難聽。

“你不理我,是因為我傷了你。”

“你放心。”

他抬起頭,那雙通紅的眼睛裡,燃著瘋狂的火焰,一字一頓地說道。

“所有傷過你的人,我會讓他們……用命來還。”

“千倍,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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