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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說看落雪的海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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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倪知意說出“現在很好”的那個下午,萬裡之外,北歐某個安靜到近乎與世隔絕的私人療養院裡。

段長庚躺在靠窗的床上,陽光透過薄紗窗簾,在他枯槁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的生命已經走到了儘頭,器官衰竭到了極限,連呼吸都變得極其艱難而痛苦,全靠藥物和儀器勉強維持著。

他的意識大部分時間是模糊的,但偶爾會有短暫的清醒。

此刻,他異常清醒,甚至感到一種迴光返照般的平靜。

他顫抖著、骨瘦如柴的手,艱難地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用塑料膜小心翼翼包裹著的、已經嚴重褪色發黃、甚至被摩挲得畫麵模糊不清的舊照片。

照片上,是很多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見到倪知意時的偷拍。

那時,她還是賀西洲身邊笑容明媚、不諳世事的女孩,在一個派對上,不知為何,回頭對他露出了一個禮貌的、帶著些許羞澀的微笑。

就是那個笑容,像一道猝不及防的光,照進了他當時充滿野心和陰暗的內心,從此種下了無法自拔的執念。

為什麼偏偏是兄弟的女人?

他也不知道。

或許是因為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或許是因為她那時的純淨與他內心的汙濁形成了致命的反差。

他試圖用金錢、權勢去征服,用陰謀詭計去搶奪,卻最終將她推得越來越遠,也將自己拖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回憶如同潮水般湧來,帶著苦澀的甜蜜和徹骨的悔恨。

他想起第一次強行吻她時她的驚恐和淚水,想起賀西洲與他反目時眼中的怒火,想起偽造飛機失事得手後那短暫的、虛假的幸福,想起她恢複記憶後看他的冰冷眼神,想起她護著小腹警惕地說“離我的孩子遠一點”,想起她最後那句“都過去了”的釋然……

一滴渾濁的眼淚,從他深陷的眼角滑落,滴在模糊的照片上。

他錯了。

從一開始就錯了。

愛不是占有,不是不擇手段,可他明白得太晚太晚了。

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那張照片緊緊、緊緊地攥在手心,貼在自己早已停止有力跳動的心臟位置。

窗外,天空湛藍,白雲悠悠,偶爾有鳥雀飛過。

他望著那片遙遠的、明亮的天空,彷彿能穿透時空,看到另一個國度裡,那個他愛了一生、也毀了一生的女人,正和她的愛人、孩子們,在陽光下,幸福地笑著。

他的嘴角,極其艱難地、微微向上牽動了一下,形成一個極其微弱、卻彷彿帶著一絲解脫的弧度。

然後,他緩緩地、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監測儀上,代表生命的心電曲線,拉成了一條冰冷的、永恒的直線。

房間裡,一片死寂。

隻有陽光,依舊安靜地照耀著。

幾天後,賀西洲接到了越洋電話。

他沉默地聽完,冇有告訴倪知意詳情,隻是吩咐手下,按照段長庚生前的請求,將他的骨灰,帶回了國內,悄悄地、安葬在了他指定的地方。

冇有墓碑,冇有名字,隻有一個小小的土堆,麵向著城市的方向,遠遠地,望著那棟再也無法觸及的、充滿溫暖燈光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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