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媒方越ARjc匣諍 278
宋明遠釣魚,願者上鉤
到了驛站。
彆說宋明遠麵上露出疲乏之色,就連從小到大吃過不少苦、受過不少罪的如意,都覺得有些受不住。
這冰天雪地的趕路,本就難受。
更不必提如意還是騎著馬。
一整日下來,他的雙胯之下是火辣辣的疼。
全身上下更是冷冰冰的。
用他的話來說,從前自己可是沒少吃苦,但從前那些苦比起如今這趕路的苦來,簡直是不值一提。
當然,這話他也就是在心裡想想而已。
他為何沒與吉祥說?
當然是因為他累得話都說不出來。
坐馬車的吉祥臉色稍稍強些,一進驛站就招呼著驛站裡的人送吃食送熱水的,想叫宋明遠好好歇著。
宋明遠卻並不著急歇息,隻對如意等人道:“……舟車勞頓本就容易使人疲乏,我也知道大家都辛苦了,想吃什麼隻管點,不必客氣。”
“趕路這個月,大家再獎3個月的月例。”
“如今西安府受災嚴重,災民多,流民更多,還請大家多多堅持。”
“若能早日到西安府,咱們也能早日歇息。”
“在驛站裡,若是想吃什麼隻管點,不必拘束。”
如意等人本就做好了吃苦趕路的準備,心中並無不快,頂多也就是私下埋怨幾句。
如今眾人聽宋明遠這麼一說,隻很是受用。
宋明遠不過睡了兩三個時辰,就匆匆起身。
接下來的日子。
他是早起晚睡,日夜兼程,原本預計一個月才能到達西安府的,卻隻用了20餘天的時間。
其中辛苦,自不必多說。
甚至就連除夕這一天,宋明遠也在趕路。
……
等宋明遠到了潼關縣時,已是元宵節。
在大周,元宵節亦稱為上元節。
縱然依舊是大雪不斷,天氣不好,但宋明遠依舊能見三兩個孩童拎著花燈笑眯眯走過。
但潼關縣內,更多的卻是衣不蔽體、瘦骨嶙峋的可憐人。
大雪簌簌。
狂風呼嘯。
這陝北一帶遠比京城冷多了。
宋明遠卻還是掀開車簾,打量起外頭來。
“二爺,外頭冷,您不如將車簾放下?這馬上都要到西安府呢,若是這時候凍病了,那可劃不來。”馬車旁騎馬的如意說道。
這些日子,不僅是如意他們瘦了不少,這宋明遠也瘦了一圈,臉色微微泛白,比起當初在京城時的模樣,簡直完全不同。
吉祥私下不知多少次與如意感歎。
“秦姨娘出發之前還囑咐我們好好照顧二爺。”
“若是秦姨娘他們見到二爺如今這副樣子,不知會多傷心難過。”
宋明遠又不是傻子,哪裡會不知道冷?
因風大雪大,他的臉凍得都有些發僵了。
但他是壓根沒有要放下車簾的意思。
“今日是上元節,”
“若是在京城,這時候是全家老小都要一起吃湯圓的,晚上還要去街上看燈的。”
“但是這時候你看……”
如意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如意隻見街角破破爛爛的棚子裡縮著幾個流民,身上裹著看不出原色的破布,懷裡揣著凍得硬邦邦的窩頭,連啃都不敢多啃一口,生怕嚼碎了就沒了念想。
不遠處的花燈鋪子倒是掛著兩盞紅紙燈,可燈影裡映著的,是掌櫃愁眉苦臉撥算盤的模樣,櫃台前連個問價的客人都沒有。
便是如意一路走來,這等場麵已見了無數,但每次看到,都會覺得心裡難受。
他知道。
若不是自己跟隨了宋明遠。
隻怕自己在京城的日子也好過不到哪裡去的。
宋明遠心裡亦不大舒服,隻不急不緩開口道:
“上元節,可是大周最重要的節日之一,又稱燈節。”
“不僅是京城,各地許多地方還會搭建燈棚,甚至還有‘鼇山燈’。”
“從前我就在書上看到過,說是西安府等地每每到了上元節,那可是熱鬨非凡,上千盞燈堆成山形的‘鼇山燈’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但現在你看看,你們看看,這哪裡有燈會的影子?”
說著,他更是長長歎了口氣,直道:“他們的日子,比我想的還要難。”
“我想想多看幾眼,若不然,到了西安府,又怎麼敢看那些災民流民?”
如意見他態度堅決,隻長長歎了口氣。
馬車晃晃悠悠,很快就到了客棧門口。
宋明遠下了馬車。
“二爺,咱們今日為何不住驛站,要來住客棧?”吉祥好奇道,按理說自家主子一心想要趕路,又何必舍近求遠,非要來縣裡客棧?
“驛站到底比不上客棧舒服,如今我們已行至潼關縣,倒不必像先前一樣日夜舟車勞頓。”宋明遠見這客棧不算小,估摸著這已是整個潼關縣最大的客棧了,抬腳就朝裡頭走去,“更何況,今日是上元節呢,咱們也得吃點好的!”
他這話說的吉祥等人都笑了起來。
宋明遠走進客棧時,這客棧掌櫃的正坐在櫃台後打盹呢。
還是夥計提醒兩句,這掌櫃的這才連忙揉著眼睛站了起來。
掌櫃的見他們一行人氣度不凡,又帶著隨從,忙堆著笑迎上來。
“客官裡邊請。”
“咱們這可是整個潼關縣最好的客棧,不僅有上好的熱炕,還有剛燉好的羊肉湯!”
“您可想先嘗一嘗?”
宋明遠點點頭,解開身上的大氅遞給一旁的吉祥,吩咐道:“你們這裡有什麼拿手菜,都端上來。”
“好好備上兩桌酒菜,不必省著。”
吉祥一聽這話,連忙道:“二爺。”
“不用專門為我們備上一桌酒菜的……”
“今日不一樣。”宋明遠打斷他的話,目光掃過吉祥眼下的烏青,“這二十多天你們跟著我日夜趕路,連除夕都沒好好吃頓飯,今日上元節,該鬆快鬆快。”
頓了頓,又補充道,“要是想喝點酒也無妨,但彆喝多,明日還要趕路。”
吉祥聽了這話,眼睛頓時亮了,笑道:“是。”
宋明遠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來——
今日他之所以要單獨吃上一桌酒菜,是已猜到有‘貴客’要來。
隻是這‘貴客’到底是誰。
他也並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