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媒方越ARjc匣諍 225
柳三元的秘密武器
柳三元看向宋明遠的眼神裡,不僅有斥責,更多的卻是擔憂。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就連他當年,也沒有這麼大的膽子過。
他見宋明遠這一言不發的樣子,深知宋明遠也知道此事的嚴重性,是心裡愈發難受。
“明遠你啊!”
“你仗著自己有幾分小聰明,就能這樣胡來嗎?”
“你可曾為你年邁的祖母?為你遠在西北的父兄想過?你可為秦姨娘想過?若你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他們該怎麼辦?”
情急之下,他更是連自己都忘記提了,說話更像是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句接一句。
“章首輔這人絕非善類。”
“若你真的得罪了他,真的惹惱了他,不僅你會落得一個死無葬身之地的地步,甚至整個定西侯府都不會落得什麼好下場!”
“我多少次與你說過,凡事不著急,得慢慢來!慢慢來!”
“我的話,你怎麼就不聽了?”
“難道我這個當師父的還能害你不成?”
說到了最後,他不僅是言語中帶著幾分哽咽,就連眼眶也是微微發紅。
宋明遠見狀,自也是有所觸動。
他知道師父柳三元是一心為他的。
他倒了杯茶,遞了過去,輕聲道:“師父。”
“您說也說了,罵也罵了,事情更是已經發生了,如今事情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不如……您先喝杯茶,消消氣?”
一肚子火氣的柳三元卻是彆過臉去,看都不想看宋明遠一眼。
從前他曾無數次聽人說過,養兒擔憂99,就是他活到這把年紀,還要擔心自己孩子。
當年他聽到這話隻覺好笑,私下還與老薑氏說過‘兒孫自有兒孫福’的話。
但如今,他卻覺得這話是一點不假。
幸好老薑氏身子不好,他們沒有孩子。
若不然,他若是有幾個像宋明遠這樣的孩子,隻怕他早就氣死了。
孩子蠢不可怕,怕就怕孩子不僅聰明,還很有主意。
宋明遠亦是第一次見到柳三元氣成這般樣子,當即隻能笑了笑,將茶盅先放了下來,繼而又道:“師父。”
“我性子如何,您應該很清楚,我一向不打無準備的仗……”
說著,他便將當日那塊玉石的事道了出來。
當柳三元聽說這玉石十有**已送到章首輔跟前,這玉石還會叫人得病,不是什麼好東西後,臉色這才和緩一二。
緊接著。
柳三元又聽到宋明遠道:“……更何況這些日子我也想過很多。”
“如今局勢之下,奸臣當不得,忠臣卻更是不好當。”
”這世上顏色乃是多種的,並非非黑即白。”
說話間,他的眼神已落在昨日剛掛在牆上的水墨畫上:”縱然隻是小小一團墨跡,卻也能夠創作出波瀾壯闊的畫卷來。”
人的想法會跟隨著時間不斷變化。
昨日他完成了這幅《山水圖》。
畫卷之上,有山、有水、有飛鳥、有猛獸……誰人見到這幅畫,敢說這幅水墨畫比不上丹青大家之作?
如今他已對自己未來之路有了打算。
柳三元的眼神亦落在那幅水墨畫上。
他自詡見多識廣,看到這幅畫時卻仍是頗為震撼。
縱然隻是水墨畫,但寥寥幾筆中,卻仍能看出波瀾壯闊來。
柳三元更是忍不住道:“我記得當年你剛拜我為師時,畫功並不怎麼樣。”
“沒想到如今竟能畫出這樣好的畫來……”
“不過是熟能生巧,精於琢磨罷了。”宋明遠含笑道。
柳三元看向他。
他亦含笑看向宋明遠。
師徒兩人雖未說話。
但一切已在不言中。
柳三元哪裡不知宋明遠在告訴他——
縱然是不精之事又如何?
以我的聰明才智。
隻要我想做好的事情,就一定能夠做的好的!
作畫如此。
朝堂之上亦是如此。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縱然是天塌下來,也是有辦法的。
柳三元微微歎了口氣,並未說話,隻從懷裡掏出一個信箋來。
他將手中的信箋遞給了宋明遠,道:“這東西,你收著吧。”
“興許有朝一日,你能有用得上的地方。”
“師父,這是什麼?”宋明遠狐疑道。
柳三元正色道:“你收著就是。”
“來日你若決心對章首輔下手時再開啟,在此之前,莫要開啟。”
當年章首輔對他收買不成,卻是暗下殺手。
以章首輔那趕儘殺絕的性子,就算是他裝瘋賣傻,如何願意放過他?
他手上,肯定是有能藏身保命的東西的!
但這些年來,章首輔手中的權勢越來越大,當日能叫他丟掉性命的證據如今卻也不能奈他何,章首輔對這些東西隻是忌憚,卻並不是怕到骨子裡。
人人皆有好奇之心。
宋明遠也有。
他正想借著燭光打量打量這裡頭到底裝的是什麼東西,卻見柳三元一個冷眼掃了過來。
他頓時連忙笑了起來。
“是,師父。”
“等著來日我再拆開這東西就是了。”
“您的話,我不敢不聽……”
他知道師父既然今日才將這封信箋拿出來,甚至從前他聽都未聽師父提起過,動動腳趾頭就能想到這信箋裡頭裝的非常重要的東西!
柳三元這才點點頭。
宋明遠見他們師徒二人之間的氣氛和緩不少,當即就很有眼力見的吩咐到:“吉祥。”
“去。”
“師父難得過來一趟,這就差人去天香樓叫一桌席麵回來!”
正守在門口的吉祥心裡正七上八下呢,聽到這話,連忙’哎,小的這就下去’一聲,這就轉身下去了。
當天晚上。
宋明遠、柳三元、範宗、宋光和皮子修一同吃起菜、喝起酒來。
皮子修原先落榜之後也曾想過再去試一試鄉試的,但隨著如今‘聞香齋’和‘聞香書齋’的生意越來越大,他放在學問上的時間是越來越少。
再加上如今他還要養家餬口,一個秀才身份已夠他用了。
他便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生意上。
如今他本是過來給宋明遠送些野味的,不曾想柳三元等人都在,隻能硬著頭皮坐下來喝酒。
現在他對上這些名師、嚴師的,隻能訥訥吃菜,不僅一句話插不上,心裡多少也是有些緊張的。
就在這時,皮子修聽到他們說起督察院左都禦史周於光,終於能插上話了。
“……我記得這位周大人可是‘聞香齋’的常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