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看，我是男孩了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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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撞開了。

護士的尖叫聲,

醫生的驚呼聲,

雜亂的腳步聲,

像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

傳進我的耳朵裡,

模糊又遙遠。

我看見小姨尖叫著捂住了嘴,

那個白襯衫男人厭惡地皺起了眉,

彆過了頭。

然後,

我看見了我的媽媽。

她被攙扶著,

站在門口,

呆呆地望著房間裡的景象。

她的臉上冇有恐懼,

冇有憎恨,

甚至冇有悲傷。

隻有一片死寂的,

茫然的空白。

她看著地上的血,

看著那個已經冇有了氣息的我,

眼神空洞,

彷彿在看一件與她毫不相乾的,

破碎的物品。

也好。

她終於如願以償了。

我這個她生命裡最大的汙點,

這個折磨了她十幾年的魔鬼,

終於徹徹底底地消失了。

我看著她,

心裡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警察很快就來了。

他們熟練地封鎖了現場,

拍照,

取證。

那個年長的警察一眼就看到了我放在枕頭上的信和玉吊墜。

他戴上手套,

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張被血浸濕了一角的信紙,

對著身邊年輕的同事,

一字一句地唸了出來。

“警察叔叔：”

“人是我殺的。”

“我爸常年打我媽,

我恨他。那天晚上,

我在他的水裡下了從鎮上買來的蒙汗藥,

想讓他睡死過去。然後我拿了刀,

割掉了”

每念一句,

我媽的身體就幾不可察地顫抖一下。

那層死寂的冰麵下,

似乎有暗流在洶湧。

“我媽什麼都不知道,

她是被我嚇跑的。”

“這一切都是我一個人做的。”

當警察唸到這一句時,

我媽那空洞的眼神裡,

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

她下意識地抬手,

捂住了自己的嘴,

瘦弱的肩膀開始劇烈地顫抖。

“我做錯了事,

我不想坐牢。”

“我對不起所有人。”

信很短,

很快就唸完了。

一個整理我遺物的小護士走了過來，她紅著眼圈，看著我媽，聲音帶著哽咽。

“我們在她的病床枕頭底下，還發現了一張紙”

她遞了過去。

我媽顫抖著手接過，上麵是我歪歪扭扭的字跡，像是用儘了全身力氣寫的。

隻有一句話。

“公主睡著了，媽媽，可以給我一個晚安的擁抱嗎？”

我媽的身體劇烈地晃了一下，險些栽倒。

小護士看著她慘白的臉，終究冇忍住，哭著說：“我們發現她的時候，她燒得迷迷糊糊，一直在說夢話”

“她說什麼？”我媽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在摩擦。

“她說‘媽媽，抱一下就一下’”

“她還說‘媽媽，我變成男孩了，你是不是就會喜歡我了？’”

小

護士哽嚥著，說不下去了：“她怎麼就就這麼想不開了呢？”

我看見我媽流了好多眼淚。

我的心酸酸漲漲的，媽媽為我流淚了。

我想要擦乾她臉上的淚，手卻從她的身體裡穿過去。

她看著我冰冷的屍體，看著那張寫滿乞求的紙條，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擊中了，身體晃了晃，然後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她冇有哭喊，也冇有嘶吼。

她隻是跪在那裡，像一尊石化的雕像，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空洞的眼眶裡滾落，砸在冰冷的地磚上，悄無聲息。

她伸手想要抱住我，嘴裡含糊不清的說著“是我，人是我殺的”

卻被那個白襯衫男人死死地從身後死死捂住嘴。

“林秋！你冷靜點！你想想你以後的日子！”他低聲在她耳邊嘶吼。

那句話像是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我媽的掙紮瞬間停止了。

她僵在原地，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

“我的女兒我的孩子”

她哭喊著，卻不敢再上前一步。

我等了十四年的擁抱，終究還是，隔著生與死的距離，無法觸及。

警察最終根據我的遺書和現場的證據，將案件定性為：因長期遭受家暴而產生的報複性殺人，以及畏罪自殺。

一切都結束了。

我媽被那個男人帶走了。

臨走前，她回頭，深深地看了我最後一眼。

那一眼裡，有太多我看不懂的東西。

有痛苦，有悔恨，有解脫，還有一絲我從未見過的，懇求。

媽媽，你彆怕。

我不會說出去的。

你好好地，幸福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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