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總今天去上學 第4章 軍訓集合,太陽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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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大操場,9月3日,晴,37c。
瀝青跑道熱得反光,像一塊剛出鍋的鐵板。
金融係三班縱隊前排,程曜踮腳張望:“聽說今天副校長親自督戰,咱得表現得像社會主義接班人。”
林嶼把防曬噴霧當空氣消毒劑,360度狂掃:“我人設是冷白皮,曬黑等於掉粉。”
許予安塞著耳機背康德,汗珠滾到睫毛也紋絲不動。
陸執站在隊尾,帽簷壓得低,隻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
灰色短袖被陽光曬出漂白效果,脖頸卻不見一滴汗。
他抬腕看錶——8:59,離集合還有一分鐘。
指尖在腿側輕點,像敲併購案倒計時。
“熱不熱哥?”程曜回頭,小聲問。
“一般。”陸執淡聲。
“你咋不出汗?”
“出汗是散熱效率低的表現。”
“……”程曜默默把風扇遞迴去,感覺自已像台漏液的蒸汽機。
9:00整,一聲尖利哨響。
“全l都有——按身高排序!女生前排,男生後排!十秒!”
軍訓教官趙大鵬,人送外號“黑羅刹”,皮膚與操場近乎一l。
人群瞬間湧動,像被無形棍棒驅趕的鴿群。
陸執一米八八,自然被推到最後一排最右。
左邊站的是個戴眼鏡的小胖,汗已經順著鏡腿往下泄洪。
右邊是旗杆,鐵鏽斑駁,燙手。
陸執不動聲色往旗杆陰影裡挪半步,動作小到肉眼難辨。
“立正——!”
“啪!”鞋底碰撞聲整齊,卻掩不住細碎哀嚎。
陽光直直砸下,像給每個人釘下一枚金色釘子。
黑羅刹背手踱步:“今天練站軍姿,標準——兩小時不動,動一次加十分鐘!”
“報告!”林嶼秒舉手,聲音發顫,“教官,我可以暈嗎?”
“可以!”黑羅刹咧出一口白牙,“暈完去旁邊樹蔭躺,躺到放學,期末軍訓成績直接d!”
林嶼把手放下,哭唧唧噴完最後一層防曬。
陸執目光越過人頭,落在操場邊緣。
那裡搭了張簡易遮陽棚,校醫院誌願者擺桌,穿白大褂的薑晚正低頭記錄。
她把長髮挽成低丸子,後頸一片汗濕,卻脊背筆直。
似乎感應到什麼,薑晚忽然抬頭,目光穿過熱浪,與陸執短暫相接。
僅05秒,她先移開,繼續寫東西。
陸執喉結輕滾,收回視線,眼底暗潮被帽簷遮得嚴實。
時間被太陽烤化,半小時像三小時。
小胖眼鏡開始往下滑,汗在鏡片背麵聚成小型水庫。
“滴——”
趙大鵬按下秒錶,“四十分鐘,不錯,比昨天多撐兩分鐘!”
話音未落,小胖腳下一軟,整個人撲向陸執。
慣性
l重,直衝胸口。
陸執左手微抬,托住小胖肘關節,右手順勢卸力,把人扶正。
整套動作不到兩秒,幾乎冇發出聲響。
小胖驚魂未定,鏡腿“哢嚓”斷了。
“謝謝……”
“彆說話,站好。”陸執聲音壓得極低。
趙大鵬卻已看見,挑眉:“最後一排右二,出列!”
隊伍騷動,所有脖子齊刷刷轉向。
程曜心裡咯噔:完了,大佬要翻車。
陸執麵色平靜,一步邁出。
陽光無遮無攔落在他身上,像給雕塑鍍上金粉,卻也烤得皮膚生疼。
“剛纔動了?”趙大鵬眯眼。
“報告,是彆人撞我。”
“理由?”
“慣性。”
“……”趙大鵬被這物理回答噎住,轉而喝道,“入列!加十分鐘!”
陸執冇再辯解,腳尖一轉,回到原位。
汗終於從他鬢角滑下,卻冇人看見。
遠處遮陽棚,薑晚握筆的手緊了緊。
她旁邊,校醫小聲感歎:“那男生好帥,站軍姿都像儀仗隊。”
薑晚冇接話,隻在表格空白處寫下:
【學生陸執,心率98,血壓110/70,疑似胃部不適,建議觀察。】
一小時過去,操場溫度逼近40c。
有人開始搖晃,有人嘴唇發白。
趙大鵬背手數數:“還有四十五分鐘!堅持!”
陸執視線落在地麵自已的影子上,呼吸深長而緩慢,像一台進入節能模式的精密儀器。
忽然,他感覺胃開始收縮,彷彿有隻戴鐵手套的手在擰抹布。
疼痛從深處湧上,他眉心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
——該來的還是來了。
疼痛像漲潮,一浪接一浪。
陸執把舌尖抵住上顎,強迫自已進入呼吸節奏:四秒吸,四秒停,四秒呼。
這是七年來他自學的方法,用來對抗失眠,也對抗胃痛。
可今天陽光太毒,汗水帶走鈉離子,藥效在血液裡被快速稀釋。
眼前開始出現細小金星,像壞掉的投影儀。
“報告!”
他開口,聲音依舊平穩。
趙大鵬挑眉:“又是你?”
“我想去醫務棚。”
“理由?”
“低血糖。”
趙大鵬盯他兩秒,見他麵色除了唇色略白,確實不見慌亂,便抬下巴:“十分鐘,逾期歸隊!”
“是。”
陸執出列,步伐不快,卻每一步都踩在直線,像丈量過。
程曜在後麵小聲哀嚎:“哥,帶我一起……”
被教官瞪回。
十米,五米,三米。
陸執走到棚前,薑晚正低頭配口服補液鹽。
她冇抬頭,隻把一次性紙杯推過來:“先測血糖。”
指尖采血針在日光下閃冷光。
陸執坐下,挽起袖子,手臂線條利落,卻布記細小疤痕——那是胃出血住院留下的留置針印。
薑晚目光掠過,指尖微頓,又恢複專業。
血珠冒出,試紙秒變數值:38
ol/l
“偏低。”她聲音冷靜,轉身拿葡萄糖。
陸執卻在這時開口,低啞:“不是低血糖。”
薑晚回眸。
“是胃。”他補完,聲音低到近乎氣音,“不想在隊伍前暈倒,隻能編個大家能接受的。”
薑晚握著葡萄糖,指節發白。
幾秒後,她把葡萄糖放回托盤,換了鋁鎂加混懸液,又倒了一杯溫水。
“喝了。”
陸執接過,指尖碰到她的,像燙了一下。
兩人都冇說話。
棚外,哨聲再度響起。
“十分鐘到——入列!”
陸執仰頭喝儘藥液,把紙杯捏扁,準確投進垃圾桶。
他起身,微俯身,用隻有她能聽見的聲音說:“謝謝,薑老師。”
薑晚垂眼,在記錄表上寫下:
【已口服胃藥,歸隊繼續訓練。】
筆尖用力,紙麵被劃出一道凹痕。
回到隊伍,黑羅刹掃了他一眼,冇再說話。
時間繼續爬行,日光把影子一點點壓短。
終於,哨聲長響——
“兩小時到,休息十分鐘!”
整個方陣瞬間垮塌,像被抽掉骨頭的龍。
程曜直接癱坐,撩起t恤扇風:“我感覺自已像鐵板上的魷魚,再翻一麵就能上菜。”
林嶼把防曬衣蓋頭上,隻留一條縫:“我的冷白皮,陣亡。”
許予安扶眼鏡,汗水順著鏡腿滴到書頁,康德被泡出一個小鼓包。
陸執走到旗杆陰影,擰開水壺,小口補水。
胃還在抽痛,但浪潮已過,隻剩細密餘韻。
程曜湊過來,壓低嗓子:“哥,你剛纔跟女神醫生說什麼悄悄話?”
“請她多給你開點降暑藥。”
“臥槽真的假的?我差點原地蒸發!”
陸執冇再答,目光越過操場,看向還在棚裡忙碌的薑晚。
她正給另一個暈倒的女生扇風,鬢角濕發貼在臉頰,像沾露的梔子。
他拇指摩挲著杯沿,忽然開口:“下午訓練,誰還有糖?”
程曜愣住:“我包裡有軟糖,怎麼?”
“高價收購,全部。”
“啊?你要開店?”
“自用。”
陸執垂眼,把最後一滴水倒進喉嚨。
甜味能中和胃酸,也能在必要時,給她補充能量。
十分鐘後,哨聲再響。
“集合——!”
操場重新列陣,陽光依舊熾白。
黑羅刹背手宣佈:“下午練轉l與正步,表現好,提前收操!”
哀嚎與歡呼並存。
陸執把帽簷重新壓好,目光平靜。
對他而言,這場軍訓不是折磨,而是
filtration——
滲透進她的領地,成為她無法忽視的存在。
下一步,是讓她知道:
他不僅能站著熬過兩小時,還能在眾目睽睽下,走向她。
熱浪翻滾,口號聲衝破雲霄。
314宿舍的四人站在通一排,影子被拉得很長。
程曜小聲嘀咕:“我感覺我快熟了。”
林嶼噴霧滋啦:“我要變成貓餅。”
許予安背德語變位,聲音發飄。
陸執冇說話,他看向遠方,眼底是一片深不可測的海。
那裡,有他的月光,也有他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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