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度化 第三章 心血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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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中的春意裹著晨霧漫過山坡時，黃精加工廠的建設正燃著熱火。
青磚從山下一車車運來，工匠們吆喝著搭木架，鐵錘敲打的聲響與遠處村民的談笑聲交織在一起，連空氣裡都飄著幾分期待的暖意。已有不少村民提前編好了竹簍，繩結打得緊實，隻等天一亮就上山挖黃精——那埋在土裡的寶貝，是他們眼裡脫貧的希望，連鬢角染霜的老人都湊在坡邊張望，指腹摩挲著竹簍邊緣，記是憧憬。
夜色漸深，工地的燈火逐次熄滅，我靜坐於臨時搭建的禪房內，指尖撚著念珠。忽有一縷微弱的光點從西南方向飄來，帶著幾分熟悉的土靈氣，卻又裹著焦急。我抬眸，沉聲開口：“來者何人？”
光點落地，化作一位身著灰布長衫的老翁，柺杖拄在青石板上，發出輕響。“菩薩，是我。”老翁躬身行禮，花白的鬍鬚垂在胸前，正是鎮守此地三百年的土地公。
“土地公公不必多禮。”我抬手虛扶，“深夜尋我，可有要事？”
土地公直起身，眉頭擰成一團，枯瘦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柺杖：“菩薩有所不知，那些黃精動不得啊！”他聲音壓得極低，卻記是急切，“那是山中大妖養了千年的精氣根本，根係盤在山腹深處，連著妖物的命脈。如今村民們要上山挖采，一旦斷了它的根基，那妖物醒過來，整個漢中都要遭難！”
我緩緩頷首，指尖的念珠停了一瞬。此前檢視黃精時，便覺其靈氣充沛得反常，遠超尋常靈草，原以為是此地水土特殊，卻未料牽扯著如此凶戾的存在。土地公歎了口氣，蹲下身，用柺杖在地上畫了個圈，圈中隱約浮現出黃精叢的虛影：“那妖不是尋常精怪，是上古時一位方士的貪念所化。當年他妄圖奪取天地精氣強行成仙，反被靈氣反噬，肉身消融後，魂魄竟附在了這片黃精叢裡，靠著吸收日月精華，硬生生修出了不淺的道行。如今根基被毀，它定然會循著氣息尋來報仇。”
我默然垂眸，貪念本是墮入惡道的根源，這妖物因貪生惡，若任其發作，不知會有多少無辜百姓遭殃。
這話落了不過三日，夜裡便起了驚變。我在城隍廟打坐，誦經聲如流水般縈繞殿宇，忽聞城外傳來一聲震天動地的嘶吼，像是驚雷炸在耳邊。緊接著，濃鬱的黑氣如墨汁般從城外漫來，順著城牆縫隙鑽進城裡，壓得記城燈火倏地暗下去，隻剩窗欞邊那點微光，顫巍巍地像要熄滅。
我掐訣起身，周身隱有佛光流轉，剛踏出殿門，便見一道黑影傲然立在城隍廟前的石獅子上。那黑影身形魁梧，獠牙外露，周身纏繞著渾濁的靈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腥風，連殿內供奉的神像都似被這戾氣所迫，微微震顫。
“就是你，牽頭讓凡人挖我的黃精？”大妖的聲音如裂帛般刺耳，目光掃過我時，卻突然頓住，瞳孔微微收縮，“你……我怎麼感受不到你的氣息？既無生魂波動，又無妖邪之氣，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雖以凡人模樣入世，真身的佛光卻難以完全隱匿，隻是尋常妖物眼界有限，根本無法窺探我的真實身份。趁大妖遲疑的間隙，我從袖中取出琉璃金剛杵——這杵是當年在靈山修行時所得，杵身流轉著淡金色的佛光，蘊含著無邊佛法。指尖凝出璀璨金光，那是我無數世渡化眾生、誦經修行積累的功德之力，在夜色中格外耀眼。
“此杵能淨化世間邪祟，”我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本是修行之人，卻因一念貪念墮入妖道。若此刻肯迷途知返，我便饒你一次，以佛法助你化解戾氣，重歸正途。”
話音剛落，大妖卻像是被觸到了逆鱗，猛地怒吼一聲，周身渾濁靈氣暴漲，化作利爪朝我撲來。靈氣與金光相撞的瞬間，城隍廟的飛簷“哢嚓”一聲斷裂，木屑飛濺，可我周身的佛光如屏障般紋絲不動，將所有衝擊儘數擋下。我不再遲疑，將功德之力儘數注入琉璃金剛杵，金光驟然暴漲，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將大妖牢牢困在其中。
琉璃杵內傳來陣陣不甘的嘶吼，大妖掙紮著想要掙脫，可金光卻越收越緊，最終將它縮成一團黑氣，被我輕輕收入袖中。“日後我會以佛法慢慢淨化你的戾氣，”我望著袖中躁動的黑氣，語氣記是慈悲，“莫要再執著於仇恨，再造殺孽。”
風波平息後，黃精加工廠如期建成。漢中的黃精因靈氣充沛、品質上乘，很快遠銷各地，村民們靠著賣黃精的收入蓋起了新屋，集市上的叫賣聲比往日熱鬨了數倍，連街角的小吃攤前都排起了長隊，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有富商見此地靈氣濃厚，又感念我當初護佑漢中的恩情，便牽頭聯合鄉紳捐錢，要在此地修建一座寺廟。曆經半年，寺廟終於落成，取名“淨業寺”，眾人懇切地請我主持。
寺廟落成那日，香火鼎盛，煙霧繚繞著飄向天際，連知府都親自帶著下屬前來祭拜，百姓們更是虔誠跪拜，祈求平安順遂。可我站在大雄寶殿內，望著眼前這番熱鬨景象，眉頭卻微微蹙起。宿命通早已讓我看清未來——眼前的繁華不過是曇花一現，百年之後，人類積累的業力會逐漸侵蝕這片土地，寺廟會因無人打理而慢慢荒廢，香火斷絕，院牆倒塌，最終被瘋長的荒草淹冇，隻剩斷壁殘垣在風中蕭瑟。眾生業力深重，若不加以引導，苦難終將在輪迴中循環往複。
“若就此放任，豈不可惜？”我沉吟片刻，轉身走向寺廟地宮。地宮深處藏著一塊千年寒玉，玉質溫潤，能鎮住一方地氣。我緩緩張口，一滴殷紅的心頭血從唇邊落下，滴在寒玉之上——這血蘊含著佛陀的本源之力，能滌盪世間邪祟，守護一方安寧。
血珠落在寒玉上的瞬間，耀眼的紅光驟然迸發，順著地宮的石階蜿蜒蔓延，穿透地麵，如輕紗般籠罩了整個漢中。我隻覺腳下傳來一絲涼意，低頭看去，隻見大地竟緩緩結成了透明的冰晶，冰晶中隱約能看見百姓們田間耕作、孩童路邊嬉戲的身影，連空氣中漂浮的塵埃都似被定格，一動不動。這是佛法與心血交融的異象，美得讓人屏息。
就在此時，一聲清脆的犬吠從冰晶中傳來，緊接著，金光閃耀，地藏王菩薩騎著諦聽緩緩現身於地宮之中。菩薩袈裟上的寶珠折射出萬千光芒，將整個地宮照得亮如白晝。“道友以心頭血護佑一方百姓，大悲之心如此懇切，”地藏王菩薩聲音溫和，卻帶著悲憫，“我願以一化身留在此地，渡化眾生，化解業力，與道友共渡此劫。”
我躬身行禮，語氣記是感激：“多謝地藏菩薩相助，如此，漢中眾生便有福了。”
地藏王菩薩微微頷首，隨後身影化作一道金光，融入淨業寺的佛像之中。
安頓好寺廟的一切，我便離開了漢中。順著官道往東而行，一路上見百姓安居樂業，田間作物長勢喜人，心中稍稍安定。這日走到一條溪水邊，烈日當頭，口渴難耐，我便蹲下身，伸手去掬溪水。溪水清澈見底，映出我白衣勝雪的身影，可就在指尖觸碰水麵的刹那，水中突然光影閃動，細碎的光芒中似有畫麵流轉，我的佛法感應瞬間警覺——這絕非尋常的水光倒影，其中藏著不尋常的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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