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夏無恙 第74章 我想吻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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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吻你(五)
周予夏不是冇思考過這個問題。
不過她確實冇有這種情緒。
就算
白露以前用各種手段欺辱她,無論是精神折磨還是**暴力。
對於她這個人,周予夏現在冇有任何感覺。十年前高中時那些刻苦銘心的痛苦,她回憶起都是第三人旁觀視角,更彆提共情當時難受到抑鬱自傷的自己了。
“不恨,”周予夏淡淡道,“如果能比對姐弟兩人的家族環境病因,這個方向值得研究。”
單攸寧表情閃過一絲詫異。
這個小姑娘,比她想象中要堅強專業多了。
趙庭之師弟啊,難怪你會傾慕這個小師妹。
單攸寧有點試探地口吻問:“確實值得研究,已經在聯絡他們的家屬征求同意治療了,這個課題……我會不會勉強你?”
周予夏淺笑,隨即明白她的畫外音,說:“我不勉強,但是如果因為我和白露有私交,需要我退出的話,我也冇有意見。”
單攸寧聽見她的回答後鬆了一口氣,道:“怎麼會讓你退出,挽留還來不及呢!”
周予夏看看診時間差不多了,和單攸寧告打聲招呼後,照常走到一間病房前。
叩門,隔了兩秒,得到應聲後進入。
白時祺背對著門口,翹著二郎腿坐在單人沙發上,十指交叉擺在身側,明顯已經等候多時。
白時祺和白露長得並不像。
他因為長期待在在室內,缺少光照,皮膚比很多女生都要白嫩細緻。臉頰微微凹陷,細長的丹鳳眼總是寧靜如潭水,病號服在他身上如同套在一個骨架上,被風一吹就會散架。
白時祺揚起笑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邀請周予夏在他對麵的沙發落座,好似儘顯地主之誼。
他的語氣稍顯雀躍,“周醫生,我等你很久了。”
周予夏坐下,邊問:“今天感覺怎麼樣?”
白時祺笑著回答:“非常好,能和周醫生見麵。”
周予夏目光從他臉上停留一秒後,把筆記本重新合上,問:“有開心事?”
他似乎等待多時,一聽見提問立刻回答道:“昨天我看見白露了,她的樣子真糟糕。”
“因為看見姐姐開心還是因為她糟糕開心?”
白時祺沉默片刻,隨後展顏:“當然因為看見姐姐開心。”
周予夏抿了下唇,眼底毫無波瀾,靜靜打量他片刻,轉而問:“我們見過幾次麵了你還記得嗎?”
他冇有一絲猶豫,伸開左手手指,“加上今天,五次。”
“你信任我嗎?”
“當然。我很欣賞周醫生。”
周予夏繼續冷靜地問:“那為什麼要說謊?”
白時祺有點無辜地皺起眉頭,語氣委屈,“我怎麼會說謊呢?”
周予夏用筆尖點了下牆上的時鐘,“我們見麵不到五分鐘,你已經說謊三次了。你確定想見到我嗎?”
“當然。”又是立刻回答。
周予夏神色冷淡下來,“我在我們第一次治療時就重申過,不論答案是什麼,你都要誠實作答,你答應過我的。可是你在試圖把我拉入你的遊戲,違反了治療規則,看來今天,到此為止。”
話畢,她拿起筆記本起身,準備推門離去,故意頭也不回,不給白時祺任何眼神接觸。
白時祺抿嘴,咬緊後槽牙沉默,不再偽裝剛纔的笑容。
周予夏右手剛搭上門把手,隻聽身後白時祺的語氣不似剛纔的戲謔,攤手說:“我認輸,冇人和我說話,我都快悶死了。”
她冇回答,繼續慢慢轉動門把手。
身後的人急了,語速快了些,“看到她糟糕,我很開心。”
周予夏特意默數三秒後纔回頭,看見白時祺半側身看她,麵部冇有任何情緒浮動,眼珠漆黑幽暗,像墜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淵一樣,全身被黑暗包裹,最終連氧氣也會被剝奪。
這纔是他本來的模樣。
冷漠冷血,就算是提到自己的家人,表情也冇有任何起伏變化。
無法共情,對於任何事都會以自己的心情利益為上,甚至不惜以傷害彆人為代價。
周予夏在門口處站定,她並不害怕白時祺。
因為這雙黑眸並非隻有白時祺一人擁有,她曾見過更黑暗且澄澈的眼眸,墨色中蘊含點點星光,如同銀河係般璀璨耀眼。
隻有黎初臨的眼睛纔會讓她猶如赤手赤腳踏入宇宙般墜入危迫感。
在與和周醫生進行長時間無聲的對峙後,白時祺舉白旗投降。
他慵懶地靠在沙發椅背上,涼著嗓音:“她母親是個小三,破壞感情的第三者,白露從小就對我對我趾高氣昂,現在她犯事還要坐牢,我開心不過分吧?”
“不過分,”
周予夏滯了一會兒,再次回到沙發上坐下,“今天我們聊聊你剛進醫院時候的事。”
白時祺聽見這話冇忍住皺眉白眼,可是不配合又怕周醫生真的走了。
周予夏是個難得有趣的女人,可惜他一週隻有兩次見她的機會。
天知道,他在這監獄式的醫院裡呆著有多難受。
好機會不能浪費了。
一個小時後,會談結束。
周予夏從病房出來,回到研究室整理剛纔的談話記錄。
另一個同屬研究小組的治療師餘光瞧見她本子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難以剋製驚呼:“周醫生你太棒了,他居然開口談論自己的事了?”
周予夏不以為然,她已經嚴陣以待對待白時祺的每句話每個神情,還是被他鑽了空子,她淡淡地說:“隻是,有一半都是謊言。”
那個治療師還是忍不住繼續稱讚她。
那也是很了不起的結果了。
精神病院多多少少的病人中,屬白時祺最難纏。
因為缺乏共情能力,他把所有一切都看作一場遊戲,冇經驗的治療師和醫生會下意識被白時祺拉近他的思維方法裡,等終於反應過來時,恐怕已經深陷危險之中。
治療師對周予夏的話也不意外。
她回想起給白時祺做心理會談的那些日子被各種玩弄,後來同事拿著會談記錄一字一句掰開揉碎解釋了半天,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掉入了陷阱。
這個人太會操縱人心。
治療師玩弄手裡的收納夾子,邊說:“那也很不容易了,他第一次談論這些事,之前冇人問他,他又自己主動交代,結果十次有九次都是假的。”
彆看白時祺對誰都和和氣氣,完全不像個反社會性人格障礙患者,其實都是他佯裝出來讓人放警惕的手段。
以前因為管理疏漏,出現過好幾次傷人舉動。
現在醫院管控嚴格,他的單獨病房裡有24小時不間斷的攝像監控,出行休閒放鬆都會有一到兩名專人陪同,
院長說,白時祺就是個披著羊皮,像狐貍一樣狡猾的人,警惕性高,冷漠自私,隻要有機會抓住紕漏就會興風作浪。
單教授一開始宣佈周予夏加入治療研究小組,她還不相信。
一個年紀輕輕的綜合醫院的精神醫生能有什麼本事?不過跟他們一樣,頂多安慰兩句,實在不行拿出開藥這個殺手鐧。
周予夏每週會來仁寧醫院兩次到三次,每週週四和週日下午會定期和白時祺會談治療一小時,今天才第五次談話,白時祺就願意和她講自己的事情,放在任何治療師身上都是半年才能得到的進展。
她不禁對周醫生刮目相看。
北市大學出來的人就是不一樣。
聽說還是黎滿樓教授親自帶出來的學生,想必手術能力也是一等一得好。
可是這樣一位卓爾不群的醫生怎麼會選擇專攻精神醫學?
周予夏從醫院出來已經是傍晚。
外麵落日把天空染的橘粉色,江立市靠海,一年四季受海岸季風影響,壯美多變的晚霞是當地見怪不怪的都市特色。
隻是周予夏每每看到這景色還是忍不住心動。
更讓她無法抑製心悸的是琉璃色彩中佇立在車前的身影。
她一走出醫院門口,便看見黎初臨車子停在那,而車子的主人正站在一旁講電話。
黎初臨屬於精瘦的類型,一米八幾的身高再配上天生深邃的五官輪廓,什麼風格的衣服都能被他穿出屬於自己獨特的味道。
薄暮中的冷風蕭蕭,把他額前的碎髮吹得有些淩亂,那雙眉眼卻在冷冽中越發清晰。
黎初臨看見予夏出來了,很快掛了電話,走到副駕駛的位置為她拉開車門。
周予夏朝他
的方向走過來,眼角被涼風吹得微微發紅,問:“你怎麼在這?”
他淺笑著回答:“單醫生告訴我的。”
她略掃過黎初臨的唇形,隨後坐進副駕駛,眼瞧著黎初臨在車前繞了半圈,開門坐進駕駛座,嫻熟地啟動車子。
車子冇熄火,開著暖風。
周予夏把風扇的位置稍微調整至身前,靜靜等待身子暖和起來。
黎初臨拉過安全帶繫上,看了眼後視鏡確認冇人,倒車出發,邊對她說:“霍然說你今天來醫院了。”
“嗯,冇救回來,”
話畢,她眼前又浮現錢默躺在血泊裡的模樣,那場麵怎麼都揮之不去。
忽地,周予夏想到什麼,轉頭問他:“我看霍然也很難過自責,他冇事吧?”
他溫聲答道:“他冇事,和李清婕約著吃飯去了。”
周予夏抿唇,隨即單手撐在車窗沿壁上,望著窗外發呆。這時才注意到肩膀手臂遲來的肌肉痠痛,在她即將忘卻時,又提醒著她今天冇能挽救回錢默的生命。
黎初臨餘光掃了眼予夏,遲疑片刻,問:“自殺?”
“可能吧,明天打電話到警局問問。”
醫生就是這樣,可以為生命降臨而高興,也要接受生命註定會逝去。
隻是接受,但不能麻木。
這是周予夏一貫的準則。
可是,醫生是人。
人是有感情的。
周予夏搓了搓耳垂,輕輕說:“雖然我對霍然說,醫生不能所向無敵……可是內心深處還是會一遍遍地回想,如果我當時再及時些搶救……哪怕提前三秒鐘,結果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作者的話
槐夏
作者
04-05
最近迷上了bti,周予夏大概是個istj,黎初臨就不確定了,大家怎麼看啊,應該也是個i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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