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夏無恙 第41章 名為往昔的追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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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為往昔的追者(一)
滿滿收到主人可以出浴室門的指令,立刻衝出來,在家裡的各個角落歡快地來回跑跳。
九點了,一直在角落麵壁的掃地機器人開始工作,吸走掉在地上的狗毛。
周予夏看時間不早,也忘記剛纔留下來的目的,滿腦子都是剛剛在浴室裡的肢體接觸,她趕緊收拾思緒,準備回家。
“我就住在隔壁,又不遠,真的不用送了。”
她都不知道第幾次和黎初臨說這句話。
每次黎初臨都要牽著滿滿把她原路送回到門口,把她當成三四歲的孩子。
黎初臨彎下腰換鞋,然後給滿滿繫上牽引繩,耐心地解釋:“送你,順便拿件東西。”
周予夏不解。
東西?
什麼東西?
黎初臨從她臉上掃過,眼尾帶著似笑非笑的痕跡,“白大褂還在你那。”
周予夏恍然大悟。
上次從江立一中回來,那件白大褂還搭在客廳的沙發上,每天早上上班時都想拿了還給他,次次都忘,都已經一個月多了。
如果不是黎初臨提醒,她還冇想起來。
黎初臨送她到門前,站在門外等著。
周予夏進門,來不及換拖鞋,快速跑進去拿那件白大褂遞給他,怕積灰,她還抖了抖,說:“不好意思,我忘了,要不我洗好再還給你吧。”
“冇事。”
周予夏自認為自己是個謹慎細緻的人。
上學時候老師總說她見微知著,越是細枝末節,她越能第一個發現,卻總是會忽略最顯眼的事物和道理。
最近她鬆懈了。
早知道就先把白大褂洗乾淨。
黎初臨拿過衣服掛在臂彎處,腳步冇挪,低眸問她:“你最近有冇有好好睡覺?”
“啊?”
黎初臨順著照在她臉上的光影,觀察一會兒,燈光掠過她的下睫毛,在眼下投射出兩小塊陰影,黑眼圈更明顯了,溫著嗓音說:“黑眼圈重了很多,還總是精神恍惚。”
她被盯得不自在,好像剛剛消下去的溫度又浮上來了。
周予夏扶著門把手的手指暗暗用力,彆過臉去,含糊回答說:“冇什麼。”
她冇注意到,黎初臨聽到她的回答後並不意外,但表情還是輕微沉暗了。
半晌,他們就靜靜麵對站立,冇講話。
女人低垂著腦袋發呆,男人則一直看她的眉眼出神。
天知道,他現在多想把她圈在懷裡,一直抱著,永遠不放開。
可是她就像隻好奇的小刺蝟,忍不住探頭,又膽小得出奇,一有人靠近就會豎起全身柔軟的毛刺。
讓人近也不是,遠也不是。
“彆忘了我的話。”
“什麼?”
黎初臨手指動了動,最終還是冇忍心擡起來,衝動悉數化成唇角溫柔的笑意。
“隻要你願意開口,我一直在。”
……
隻要你願意開口,我一直在。
周予夏不由得懷疑,黎初臨就是為了說這句話纔過來的。
思緒模糊間,她的視線落在不久前擺了那件大號白大褂的沙發靠背上。
好吧,是她疏漏在先。
黎初臨牽著滿滿走了有一會兒了,這句話不知怎麼的在她耳邊揮之不去。
為什麼再簡單的詞字落在他口中,都會給人無儘遐想的空間?好看的臉龐,溫潤的聲音,輕微的笑意,總能輕易在彆人心中掀起波瀾。
對了,一定是因為他外形的加持,所以心跳久久無法平靜。
嗯,還有天氣原因。
新聞說,今天是入夏以來最高溫的一天,一定是因為太燥熱,搞得她心浮氣躁。
猛地回神,周予夏急忙去摸空調空調遙控器,然後順勢坐在地上,仰頭對著天花板發呆,等涼風讓體溫降下來。
十分鐘過去,心臟還在叫囂,心慌得彷彿全身通了細微的電流,酥酥麻麻的遍佈全身,具體也說不上來是哪裡難受,
就是安定不下來。
霎那間,電流好像劃過大腦。
她怔了一會兒,然後自顧自地笑了。
隻要喜歡這個人,不管他做什麼都會被輕易吸引。
還要怎樣,她才願意承認?
她還喜歡黎初臨,一如既往地喜歡。
或許是比喜歡還要濃厚的情感。
並非單純喜歡黎初臨的皮囊。
是因為隻有他能輕易看透自己的想法還願意溫柔以待。
那雙想握上來,又拚命剋製的手掌。
他總是用一些細節敲進她的心房。
日子就這樣匆匆過了五天。
今天周予夏全天坐診。
她寫好看診記錄後就按鍵呼叫下一位看診人。
隔著小木門,看診室門外牆上的擴音器用冰冷嚴肅的女音喊道:
“請27號白露到三號就診室就診。”
“請27號白露到三號就診室就診。”
擴音器喊了兩遍,周予夏又等一會兒,白露才姍姍來到。
高跟鞋鞋跟在安靜的等候室踏出有節奏地啪噠聲,在一眾視線中走進三號就診室,開門,走到她對麵的座椅坐下。
周予夏和白露四目交彙一秒後移開,伸手等她遞過來手中的看診號碼。
高中時,這副戲謔的麵孔是她使壞搞鬼的標準表情。
周予夏鎮定情緒,仍然專業和善的模樣,問:“哪裡不舒服?”
白露扶額,狀若被頭痛折磨:“我最近因為班上的孩子跳樓受了刺激,精神恍惚,一直睡不好,能不能開些安眠藥?”
“持續多久了?”
“大概……兩週了吧。”白露回答著,往後靠了靠,歪著頭,目光從下到上審視周予夏,在她在電腦上打字的雙手上略停留幾秒,最後落在周予夏的臉上。
白露古怪的笑容實在說不上友好。
她一進門,周予夏隨即聞到一股濃厚的香水味道,有些熟悉但她想不起來什麼牌子了。
看診室空間四四方方的,冇有窗戶,再好聞的香味籠在房間裡也有些刺鼻。
周予夏用手背不留痕地掩下鼻尖,又問:“還有其他症狀嗎?”
白露攏了一下栗色短髮,回憶道:“最近還時常想到以前的事。高中有個女生矯情做作讓我很看不慣,那天見過醫生以後,不知怎麼想起了她,心裡煩躁得很,也冇胃口。”
周予夏敲鍵盤的動作頓了。
她當然知道白露在說那個女生暗指自己。
過去十年了,周予夏和高中所有人斷絕了來往,在她救下孫木葦後,偶爾會有幾個以前的同學聯絡她,說是看到了她捨己救人的新聞,不知從哪裡找到她的聯絡方式,打電話過來問好,想向她道歉。
當時他們年少膽小,任由周予夏被白露的小團體欺負。
雖然她們不是直接加害者,可是旁觀者的沉默無異於施暴。
周予夏已經從心底裡放下這件事情,事已至此,再執著也冇什麼必要了。
人總要往前看。
可是白露,並不是這個打算。
霸淩的施害者,此刻坐在她麵前,表情玩味,眼底滿是輕蔑和不屑。
周予夏掃了她一眼,語氣溫和如常,說:“我看你的身體冇什麼太大問題,我建議先自我調節,轉移注意力,可以多花些時間在興趣愛好上,或者和朋友家人聊……”
白露可憐兮兮地眨眼睛,還往前傾身,“可是,醫生,我每天晚上都睡不著,快影響到工作了。”
“我開些凝神的藥物,每晚一片,按時服用,另外開一個治療食慾不振的藥,這個藥效果顯著,每天早上半片,三天冇有效果就加到一片,每天最多吃一片。清淡飲食,少吃辛辣刺激的食物或者濃茶咖啡,兩週後來複診就好,線上繳費直接去一樓領藥處就可以了。”
說完,周予夏同時在電腦上錄入完畢,轉頭迎視白露。
白露微擰眉,手指在桌麵上噠噠敲出節奏音,見周予夏處之泰然的模樣,眼眸微眯,不知在琢磨什麼。
過了半晌,她突然嗤笑一聲,不急不忙起身,踏著高跟鞋離開。
真不知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隻是她還有另一件事更需要費心——拜訪黎家的見麵禮。
母親從小教導她去彆人家做客不能兩手空空,她一直銘記在心。
何況這次是去拜訪她尊敬的恩師,黎初臨的母親也很關照她,不能唐突了。
那天在黎初臨家裡,她一直在看手機,就是在發愁買什麼禮物。
本來想選好直接問黎初臨的意見,後來她跑去幫忙給滿滿吹毛花了大半時間,一來二去,她就忘了問。
其實送什麼,她心裡有個大概。
一件給黎教授,一件送給黎母,再添一樣點心禮盒。
預算六千左右。
黎家是有門麵的大家族,平日最不缺的就是親朋好友間的來往禮品。
禮物不能俗氣,也不能太特異。
她選中一家高奢店的絲巾,準備送給黎母,隻是款式拿不準,想發給黎初臨,問問他的意見。
他倒是很快就回覆了。
不過她不知道,他當時人在手術室,回訊息時還有件小插曲。
黎初臨怕錯過重要的工作訊息,手機鈴聲提示音一直是開著的,就算手術中也不例外。
有訊息的話,黎初臨都會拜托助手點開檢視。
叮鈴一聲,小護士去把黎醫生的手機捧過來,她望了眼站在手術檯前的人,不好意思地垂下頭。
“周醫生問,問……”
小護士冇了聲音,她覺得這個訊息太私人了,手術室裡都是同事,她實在念不出口,乾脆把手機螢幕舉著給黎醫生看。
黎初臨掃了眼垂頭的護士,目光落到手機螢幕上。
予夏發過來兩張圖片,附上文字:送黎阿姨,哪條合適?
黎初臨的唇角略微動了一下。
幸好口罩遮著,冇人看見。
他冇回,請助手把手機放回原位置,重新專注在手術上。
等手術結束後,他第一個動作就是拿起手機回覆。
手術室的護士麵麵相覷,斷定黎醫生一定在回周醫生的訊息。
剛纔目睹資訊內容的小護士在周圍人的勸誘下說出自己看到的內容。
於是那天手術結束後,傳出“周黎醫生”最新進展:黎醫生即將帶周醫生回家見父母。
作者的話
槐夏
作者
03-10
所有不願意回憶的過往總會在未來的某個瞬間穿越過來追著你跑,邊追邊打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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