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狼難上口 第2章 公狼
公狼
狼大王?這叫什麼名字?
戚求影鬆開的眉頭又緊皺起來,狼大王說完,又往他懷裡拱了拱,也不問戚求影的姓名,半點沒有禮尚往來的意思。
戚求影隻覺懷裡抱著個火爐,被他纏得難受,隻能強忍耐心:“你為什麼不問我的名字?”
狼大王卻答非所問:“等傷好了……再取名字。”
這陣雷雨似乎驚醒了他一部分神智,他開始磕磕巴巴說話,但依然是戚求影聽不懂的話:“所有狼的名字……都交給大王來取。”
戚求影沒想到自己會被對方當成狼群的一員,連忙辯解道:“可我不是狼,我是人。”
狼大王卻道:“……馬上就不是了。”
戚求影:“……”
“好…好,”他深吸一口氣,徹底忍無可忍:“我不管你是人是鬼還是彆的什麼東西,現在放開我!”
狼大王見他陡然發怒,有些不解地歪了歪頭,回應卻斬釘截鐵:“不行。”
戚求影終於問出了這半個月來一直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為什麼不行?我與你有仇麼?”
他在滄浪宮獨身修行多年,不過是出門一趟渡劫,何至於招致如此禍端,備受折辱?
他與此人非親非故,為什麼這人就要緊抓他不放?
狼大王卻道:“我與你有緣。”
“不是所有狼都能得到大王的寵愛,”一隻手繞到戚求影後背輕拍兩下,十分耐心道:“你不要恃寵而驕。”
戚求影活了這麼多年,從未聽彆人對他說過“恃寵而驕”四個字,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可對方一副所當然的模樣,顯然覺得戚求影能得他青睞是一種殊榮。
“我是男人,”戚求影努力用他的語言解釋男女之彆,“按你們狼群的說法,我是公…公狼,你真的認錯人了,公狼和公狼怎麼能在一起睡覺?”
他說完這一句,對方果然陷入了沉思,像是聽進去了些,就在戚求影以為這場交談終於迎來轉機時,狼大王伸手將二人身上的貂裘重新蓋好,聲音帶著不以為然的睏意:“……就算你是母狼,大王也喜歡你嗷。”
他說完這句就再沒了下文,貼著人靜靜睡了,戚求影隻覺頭皮炸開,雞皮疙瘩順著手背爬到後背。
他幾欲暴起拔劍,將這個不要臉的登徒子大卸八塊,可任憑他怒火滔天,四肢卻半點不能動彈,他被天雷加身,能保住一身經脈和修為已屬不易,想要頃刻好轉更是天方夜譚。
可一日不好轉,就要受一日折磨,這樣的日子怎堪忍受?
怕是不等恢複,他的道心就會崩毀殆儘。
他全無睡意,隻睜眼盯著虛空處,身下是柔軟溫暖的毯子,懷裡是已經睡熟的妖人,躍動的篝火忽明忽暗,照出角落裡幾雙幽綠反光的狼眼。就這樣捱了大半夜,湧動的心緒終於慢慢沉了下來,智也逐漸回籠。
這妖人是打定主意不放他走了,他此刻情狀又全無反抗之力,當務之急是將人穩住,能等到幾位同門找來再好不過,要是等不到,就隻能臥薪嘗膽,伺機反殺。
想了大半夜,好容易才穩住心緒,隻是他受傷不輕,神思倦怠,後半夜就沉沉睡去,等再醒時,天已經大亮,狼大王也早早起了床。
他重新披上了厚重的貂裘,身形霎時粗了好幾圈,配上狼頭,更顯凶神惡煞,戚求影看著他,卻不由想起這人真實的體格來,略有些瘦弱,抱在懷裡久了都會硌人,不過能帶五隻狼在雪境生存,又能輕鬆將人高馬大的戚求影抱起來,必然不是泛泛之輩。
他在心中評估此人實力,狼大王卻一如既往,起了床先添柴火,不讓戚求影凍著,等火旺起來,他又跑到洞口去看天色,像是要出門,後頭幾隻狼也挨挨擠擠地湊上去,嗷嗷嗚嗚的。
狼大王靜靜聽了一會兒,忽道:“還在下雨……我今天不能出門了。”
那五隻狼又嗷嗷嗚嗚起來,不像發狂亂叫,竟像是在商量一般,戚求影已經醒了許久,卻未說話,靜靜看著這一人和一群狼交流,心覺奇異。
修真界也不乏以禦獸或豢養靈寵為長的宗門,不過大多都是靠術法或者契約馴化,特殊些的會以音律感化,本質上還是靈獸被戴上枷鎖受人驅遣,可這位大王在與狼群相處時,戚求影卻察覺不到半點術法的痕跡,偶爾人狼還會爭執吵架,倒像是他天生的。
他以前聽過一些民間傳說,說被村民丟棄的孩子會被狼群撿回去養,時間久了孩子就會被狼群同化,再難回歸本族,此人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狼非人,且舉止怪異,很難不讓戚求影產生聯想。
沒過多久,一人五狼似乎終於商量出對策,狼大王開啟洞口,將五隻狼送出去,自己卻折返回來,悶悶不樂地坐在火堆邊。
經過昨夜的煎熬,戚求影已經下定決心要與這個腦子不正常的妖人好好相處,以起伺機而動,沉默片刻,他主動開口道:“……你今天不出門?”
這是戚求影被囚禁在這座洞xue半個月以來,第一次這麼心平氣和地聊天。
若忽略那些詭異的言行,狼大王的脾氣其實挺不錯的,聞言他撥了撥篝火,苦惱道:“下雨……不想出門,可是大王的事情……還沒有做完。”
戚求影敏銳地捕捉到他話裡有話,不由追問道:“做什麼?”
狼大王道:“一個窩。”
一個窩?
戚求影不由環視這座洞xue,又看了看身下柔軟的毯子,再想到此人早出晚歸,每天都要帶點東西回來,心中浮起一個古怪的猜想:“你要在這裡做窩?”
狼大王卻糾正他:“是我們。”
我們,意思就是他要在這裡做一個窩,他們一起住。
都已經考慮到做窩了,戚求影心知對方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勢必要霸|王|硬|上|弓,讓驚鴻君也變成狼大王座下的一員,他心中焦慮,麵上卻不顯,隻問起了彆的:“你為什麼討厭下雨?”
這半月來,對方都神智不清,動輒就“嗷嗷嗷”個不停,可昨夜纔出門片刻,淋了一場雨,回來就能開口說話了。
他與狼群向來同進同出,孟不離焦焦不離孟,今天卻因為一場雨,連門都不肯出了。
這問題顯然問到了對方心坎上,狼大王定定坐在火邊,聞言有些茫然地轉過頭來,他用手指敲了敲腦袋,困惑幾乎要滿溢位來,甚至流露出一絲轉瞬即逝的痛苦:“我……不知道,就是……很討厭。”
戚求影將他的情態儘收眼底,未想一場雨會讓他如此痛苦,隻覺此人或許比想象中要複雜。
隻是隔著狼頭,戚求影看不清他的神色,他心中惦記著如何伺機而動,三言兩語就已探到不少線索,好在此人行為詭異,心思卻單純,他盯著那副毛茸茸的狼臉麵具,默了默,請求道:“我能看看你的臉嗎?”
狼大王困惑地“嗷”了一聲,指了指自己的麵具:“這就是我的臉。”
戚求影:“……”
你哄傻子是吧?
他嘴角抽了抽,壓下那一陣陣此起彼伏的怒意,繼續好聲好氣:“我想看你麵具下的樣子。”
狼大王這回沉默了下來。
他看了一會兒戚求影,又轉了過去,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撥了撥火堆,低聲拒絕:“……不要。”
戚求影:“為什麼?”
這人表現得那麼心虛,反應也相當微妙,他開始懷疑這人是不是舊相識,專門在他渡完劫後趁虛而入,不讓看臉是害怕被自己認出來。
他在修真界樹敵不少,看不慣他的人能繞滄浪宮排三圈,比起和一個頭腦不清醒的陌生狼大王在雪境偶遇,他更願意相信是有心之人要趁機取他性命。
見對方不答,戚求影更覺自己猜中,他靠坐在一邊,明明是被動的姿態,眼神卻居高臨下,語意也咄咄逼人:“為什麼不讓看?”
戚求影此人,相貌是一頂一的好,他有一副俊美麵容,卻偏偏是個無情人。平日裡他在無上殿中為信徒授香撫頂時,女眷擡頭見了他,必定心折片刻,有的連香火都握不住;就連男眷有時也會些許怔然,暗歎仙君好風骨。
隻是他早早入道門,斷情絕愛,嫉惡如仇,年紀輕輕就位列滄浪宮五聖之一,又是名劍春秋冷的劍主,故而相貌雖好,卻難免孤高;且道心堅定,更難免涼薄,實在不是好相與的性子。
所以縱然此刻身體虛弱不能動彈,甚至有些許狼狽,那種目下無塵的孤高卻不見得收斂,反而像是刻進他骨子裡似的。
狼大王被他如此追問,也怔了怔,不大高興,隻是他似乎對戚求影格外寬容些,好半晌才道:“……因為我不好看。”
他扶了扶狼頭麵具,打定了主意不給看,恨不得將它焊在臉上。
戚求影等了半天,卻沒想到是這個原因,他張了張嘴,剛要說“沒關係我不介意”,對方又指了指自己的麵具。
“所以你隻用記住本大王最帥的樣子。”
作者有話說:
----------------------
海藻:采訪一下小段,你覺得自己的性格怎麼樣?
小段:叫大王,不叫小段。
海藻:好的大王。
大王:大王的性格,很好。
小戚:你那麼霸道的性格也叫很好?真的嗎我不信。
狼大王:因為我生下來就是當皇帝的(沉聲)